大親王世子,一夜間名震京都!


    與權貴之身,結識庶人之輩,生宴上贈送寶刀,傳唱的那首《笑傲江湖》興雲致雨、激昂高亢驚為天人。甘酒嗜音者更是將其與大洛帝國三大神曲相提並論。


    隨後又傳出世子登樓,與蕭夢迎小姐暢談一夜音律之道,共同譜下新曲《鳳求凰》,瞬間鎖住世間癡男怨女的情懷。


    紅酥手,黃縢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懷相思愁緒,


    幾年離索。


    錯、錯、錯。


    這首《鳳求凰》與《笑傲江湖》的豪邁風格截然不同,《鳳求凰》纏綿而又充滿柔情與離別、曲中男女之情的美妙與苦澀,用音律展現的淋漓盡致。


    最難能可貴的,是一向被認為好女色、驕奢淫逸的秦世子,居然與蕭夢迎獨處一夜卻相敬如賓,大有坐懷不亂的君子坦蕩。


    難道秦世子大病一場之後,突然轉了本性?


    於是便有了“可憐世人笑癡癲,胸有驚天麒麟才”的詩句流傳於京都大街小巷,哪些曾經嘲笑秦世子大病後變白癡的人,也紛紛閉上嘴。


    京都首富張遠富,更是重金請來書畫大師裴先生,將這首詩句寫下,裝裱的古樸古香,懸掛於商會大堂之上。


    秦風在音律方麵才華超眾,頭角崢嶸,最高興的莫過於秦夫人,近日三番兩次前往絕壁崖探望愛子,眼神中充滿濃濃慈愛之情,看的一旁江幽蘭羨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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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母愛就如那寒冬烈陽、黑夜明燈,最能溫暖人心。秦夫人的慈愛更是將前世孤兒身份的秦風,那顆異世之心潛移默化的感動。


    秦夫人本打算讓秦風結束絕壁崖思過,回府中修養,可秦風卻希望繼續留在此地,反思過往的所作所為,洗心革命重新做人!


    看到自己風兒如此懂事,秦夫人含淚答應,大有頑子成人的感慨。一旁的江幽蘭卻是瞪大眼睛,愕然的看著秦風,在她記憶中,秦風如同換了個人似的,變得不再那麽令人討厭。


    唯獨大親王秦宇,最近心事重重,或許是公事繁忙,很少呆在府中,回府後大部分時間都在秦風的別院,負責打掃秦風別院的仆人已經讓大親王辭退,所以時常會看見大親王親自為愛子打掃房屋。


    一葉知秋、管中窺豹,大親王的諸多舉動都流露出對秦風的思念和喜愛,然而自始至終,大親王未去絕壁崖,看過秦風一眼。


    月十三,這一夜,天狂欲裂。


    京都上空天幕黑沉欲塌,雷電咆哮奔騰,狂風卷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絕壁崖上抽打。


    秦風和熙香躲在洞內避雨,江幽蘭卻獨自蹲在洞外,倦縮貼著絕壁,柔弱身軀在狂風


    驟雨中顯得楚楚可憐。


    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熙香神情小心翼翼,不解問道:“少爺,少奶奶這是怎麽了,如此大雨,為何偏偏我兩進洞,她卻在洞外站著?”


    秦宇撫掌,追問道一個細節:“晚飯時,那隻飛來的飛禽,最後化為一張白紙,是何玄機?”


    “少爺,那叫信鷹,是修行界傳遞信息的一種手段,玄妙無比。”


    “那便是被信鷹上的消息打擊不輕,將她意誌擊垮!”


    “不會吧?先前吃飯時,我看少奶奶神態正常,還特意與我多說了幾句。”


    “死要麵子故作堅強罷了,細聽,你就明白。”


    熙香朝洞口走了兩步,屏氣凝神,果然聽到雨聲中,帶著哭泣。熙香心一急,起身正要衝入雨中,卻被秦風拉住:


    “沒用。”


    “可是……”


    “人活一世,有些事會讓人無比在意,又力不從心,自己看不開,誰也沒法。”秦風輕歎道。


    江幽蘭衣濕袖單,影乃為瘦,秀發無力垂落,貼著岩壁蹲著,雙手環抱屈腿,額頭抵著膝蓋,一動不動,默默滴著眼淚,那雙大眼睛微微合攏,長長的睫毛上滴下的雨珠和眼淚瞬間交融,打著她冰僵的臉上。


    風很冷,很狂,雨幾乎橫著飛來,山洞南麵已有積水。


    洞外孤憐的身影,確實不忍再看,惻隱之心觸動了秦風,畢竟,她才十四歲。


    秦風站在江幽蘭身旁,遮住了雲隱中殘月,也擋住了部分風雨。


    江幽蘭抬頭看見身前秦風,怒目陡張,猛然站起來,戟手指著秦風鼻尖,本想喝罵道,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哭泣。


    轉而江幽蘭目光幽怨的死死盯著秦風,恨他、怨他,卻又怕他,無法掙脫,就連掙紮都是一種奢望。


    無奈與無助,讓江幽蘭內心最後的防線被徹底擊垮,哭泣聲在雨夜中更加響亮。


    悲傷到極致,江幽蘭猛然衝去,如惡鬼撲向秦風,一口咬在秦風肩上。


    直到牙齦隱隱作痛,江幽蘭才鬆開嘴,嘴角掛著血跡,齒痕深入肌膚,肩上血流不止!


    秦風一聲輕歎,卻不知如何眷慰。


    江幽蘭將頭靠在咬過的肩上,身軀隨著哭泣而抽搐,哭聲小了,雨卻更大了!


    早已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也分不清身上是冰冷,還是傷痛。更分不清江幽蘭此刻的心,是在哭泣,還是在滴血……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或許因我而起,無論如何,都得挺過去了,命運讓你受傷的地方,將來會變得更強壯。”


    雨夜中,秦風的聲音帶著一絲力量,傳到江幽蘭耳中。


    翌日,雨夜後的清晨,陽光


    格外明媚,一大早熱浪翻湧而至,著陸京都。


    秦風開始閱讀關於這個世界規則的書籍,比如手中這本《天道·法禁》,講的便是道、法、術、器相互關係。術要符合法,法要基於道,以器載術,為靈器,以器載法,為法器,以器載道,則為道器。


    江幽蘭悄然出現在秦風身前,善意提醒道:“這本《天道·法禁》,高談虛論,滿紙空言,對修行毫無益處。”


    接著目光俯視著絕壁崖下半個京都,世間大美,不由感慨道:“大洛京都,繁華、秀麗、風韻;千裏閣樓宮,紅林染清風,真美!就是太熱,不如天安國都,風涼四季秋。”


    秦風知道江幽蘭有話要說,於是合上手中書籍,拽於手、藏於背,起身上前小步,和江幽蘭並立,靜靜站著、聽著、不言不語。


    “知道大司徒魏安公嗎?”


    “天安公國三公,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魏安公便是天安公國的大司徒,掌管教化。”


    “教化從來都是兩麵,尋常百姓,五常教之,務在於寬;而十惡之徒,則束之以嚴。於是天安公國便有了“影掠者””


    ““影掠者”是魏安公畢生心血,不在公國六軍之中,隻聽命與大司徒。”


    “上月初九,大洛帝國虎賁騎橫渡藏林,急行萬裏,鐵騎踏入天安公國屠盡“影掠者”,滅了大司徒滿門,隻留魏安公一人,正在押送大洛京都的路上。”


    江幽蘭說到這,前後情緒判若兩人。美目死死瞪著秦風,神情如昨日雨夜,憤恨哀怨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秦風依然默默看向江幽蘭,四目凝視,少女醞釀著情緒,少年平靜的有些可怕。


    江幽蘭極力克製自己憤怒,長長睫毛下,雙眸慢慢轉為哀求,悲屈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著轉,眨了幾回,晃悠悠跌落下來,良久,才哽咽道:


    “魏安公,他是我外公!最疼我的外公。”


    江幽蘭凝望秦風,眼神與言語中都帶著乞求、無助、認命和屈辱,隻見她最後決然跪下,哭腔道:


    “江幽蘭以天道發誓,這一生,忠於自己夫君,身為秦家人,死為秦家鬼,肝腦塗地,在所不惜。隻求世子能放了年邁的魏國公,當日指使“影掠者”抓你到“斷峰崖”,想害你性命的是我,與魏安公毫無牽連,所有懲罰,江幽蘭願代他受罰。”


    豆大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灑落一地。


    秦風沒說話,隻是將她扶起,轉身坐下,再次打開手中這本《天道·法禁》,細細


    陽光躲入雲層,絕壁崖一片陰影,恰似江幽蘭此刻內心寫照。秦風如此冷漠的反應,讓江幽蘭恨不得將其烹而食之。自己先前放下尊嚴的哭訴,哀求,誓言,仿佛就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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