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勉一路走在世安穀內,今天的天氣,似乎陰了一些,有要下雨的跡象。


    “方師兄!”


    “方師兄早!”


    路上經常會遇到一些鐵鑰弟子,但現在的情況,似乎與以前很不一樣了。


    他們看到別的木符弟子,都會像躲瘟疫一樣避開,但見到方勉,即使方勉穿著木符弟子服,他們也會高興地上前來打招呼。


    方勉倒也一一回應。


    “方師兄怎麽了?”


    “最近好像有些不太開心的樣子?”


    “方師兄這麽好的人,不會是遇上什麽麻煩了吧?”


    “方師兄,您……遇到什麽麻煩了麽?”一名他似乎並沒有太多印象的鐵鑰弟子走上前來,有些關切地看著他。


    “……”方勉看著對方,此時卻也並不知道該對他們說什麽好。


    大家似乎都在關心他。


    “沒事,讓師弟擔心了……”方勉看著他道。


    而這個時候,遠處的一處小巷子裏,傳出一道驚呼聲。


    “那邊發生了什麽?”


    有不少人被吸引了過去。


    方勉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順著街道往裏,在拐角處,隻見一名少女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是一名鐵鑰弟子,她的臉蛋上還有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曹傾戈連忙放下挑著的水的扁擔,趕了過去,怒目而視:“你幹什麽?!”


    打人的是一名挺年輕的木符弟子,他冷笑著盯著兩人:“這個賤人,居然敢咬我!打她一巴掌怎麽了?!”


    “謝師妹……?”曹傾戈看向那名少女。


    “是……是他先輕薄我……”少女哭得更傷心了。


    “你——!?下流!”曹傾戈瞪著對方,目眥欲裂。


    “下流?”那名木符弟子嗤笑一聲,“明明是她來勾引我的,你們鐵鑰女弟子不是經常有這樣的嗎?為了幾分木錢來侍寢的。”


    鐵鑰弟子用的木錢是用分來算的,很小很薄的一枚,十個才等於木符弟子一個。


    “我給你們一枚木錢,不如你們兩個都來吧。”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曹傾戈怒不可遏,當場一扁擔朝著那弟子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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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嗬。”那名木符弟子伸手捏住扁擔,臉色愈發地冷了,“小爺可是馬上要進入一重天了!”


    這麽快就要進入一重天,在新入穀弟子裏麵可是出類拔萃的!


    “你們這些鐵鑰的廢柴恐怕連氣都還不知道為何物吧?!”


    他冷哼一聲,一掌朝著曹傾戈拍去。


    “放你的狗屁!”曹傾戈怒喝一聲,她雖然也是新入穀的鐵鑰弟子,但是馬上要進入第二重天了!


    “虎嘯式!”曹傾戈手中扁擔當做槍使,揮舞出一陣沉悶的嘯聲,那木符弟子竟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瞬間被劈飛出去,撞在牆角。


    他駭然看著曹傾戈:“怎……怎麽可能?!”


    要知道很多入穀十年的鐵鑰弟子,也不過停留在一重天。


    而鐵鑰弟子練的功法非常差,一重天也不可能打得過自己這個準一重天的。


    眼前這女子,總不能已經入穀二十年了吧?!


    難不成還有打娘胎裏就入穀練功的嗎?!


    “怎麽回事!?”這個時候,不少人都圍上來看熱鬧。


    那木符弟子連忙退到了人群邊上,高叫道:“各位師兄,麻煩幫我上告執竟堂,區區鐵鑰弟子,居然敢以下犯上!”


    聽到執竟堂三個字,曹傾戈的臉色變了變。


    世安穀之內,一旦有違反穀規的,都會被押到執竟堂受罰。


    而鐵鑰弟子,以下犯上,攻擊木符弟子,罪責可是極重的。


    “曹姐姐……”少女拉了拉她的衣襟,眼中滿是歉意。


    “沒事……”曹傾戈咬著下唇,此刻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衝動了。


    木符弟子是上級,而鐵鑰弟子是下級,這樣的層級,就像是枷鎖,牢牢地套在她的身上。


    沒有人能夠改變這樣的事情!


    她緊緊捏著拳頭,因為太用力,手指都有些發白。


    “執竟堂弟子來了。”就在這時,有人低聲喊了一聲。


    隻見一行三人從人群中走來,周圍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為首一人冷冷地打量了四周一眼。


    “師兄,師兄!”那名木符弟子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似的,連忙上前道,“這兩人,不過是兩個下賤的鐵鑰弟子,居然敢打傷木符弟子,簡直罪大惡極!”


    為首那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曹傾戈兩人一眼,嗤笑一聲:“把她們兩個抓起來。”


    其他兩名執竟堂弟子連忙走上前去。


    “等等。”哪知道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


    “誰人敢阻攔執竟堂弟子執法!?”為首那人頗為不悅,冷哼一聲,回過頭去。


    哪知道這一回頭,便讓他狠狠一個哆嗦!


    他做夢也忘不了,那個晚上,就是眼前這個看似溫文爾雅,書生般的年輕人,僅僅是一個“散”字,讓年師兄半個法術都施展不出來。


    而第二天,年師兄的靠山許師兄就鬧出了大麻煩。


    第三天,年師兄就被抓去蹲大牢了,連許師兄自己都差點搭進去。


    此人背後的靠山是誰,他無需再猜測了,絕對不是他宋裕惹得起的。


    “方……方師兄。”宋裕賠笑著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禮,“您……您怎麽在這兒?”


    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簡直讓周圍人眼睛都掉在了地上!


    “又是你們?”看著三人,方勉心情並不太好。


    不過三人今天居然改口叫師兄了,這也實在讓方勉有些始料未及。


    “是我們,是我們……”以宋裕為首的三人連忙點頭哈腰,也不知從哪學的這一套,“方師兄……別來無恙啊?”


    曹傾戈兩人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平常隻以為這位方師兄溫文爾雅的,對任何人都和和氣氣,特別好相處。


    她有時候去詢問修行上的問題,偶爾沒注意放肆了一點,這位方師兄也一點都不生氣。


    哪知道今天居然讓幾名執竟堂弟子都戰戰兢兢?


    方勉臉色有些沉:“你們這是來幹啥來了?”


    “方師兄……”宋裕連忙道,“我們聽說這裏有人鬧事,所以就過來看看。”


    “畢竟咱們執竟堂嘛,您也知道,就是幹這個的。”


    “那你們打算怎麽幹?”方勉看著三人。


    “……”宋裕想了想,低聲道,“方師兄,這兩人要是你的人,那咱們就當做沒看見了。”


    方勉搖了搖頭:“我問你,按照穀規,公然輕薄女弟子怎麽處置?”


    “……”宋裕看了那木符弟子一眼,低聲道,“師兄的意思是,此人公然輕薄女弟子?!”


    “這麽多人都看著呢。”方勉環顧四周,沉聲道,“諸位不是都看到了麽!?”


    “你們看到了麽!?”宋裕連忙問道。


    “……”


    周圍的人吞吞吐吐起來,但被方勉的目光注視,卻是不敢隱瞞:“確……確實是此人輕薄女弟子在先……”


    宋裕隻一揮手:“將此人拿下!”


    “押去執竟堂,杖五十!”


    “是!師兄!”


    “師兄,冤枉啊!師兄!”那木符弟子高叫著。


    宋裕這才躬身過來:“師兄,您看……”


    轟隆!


    就在這時,早已經有陰雨跡象的天空,一道炸雷響起,不僅僅是宋裕,連同周圍的都被駭了一大跳。


    “這人到底是什麽人?”


    “認出來了,這人好像就是那個成天往甫田園跑的木符弟子。”


    “竟然是他!?我就說怎麽會突然有人跑出來幫著鐵鑰弟子。”


    “隻不過這人為什麽要幫著鐵鑰弟子?”


    “誰知道?”


    “不過我聽說,上回年師兄出手打了一位鐵鑰弟子,也被他管了。這人好像專門偏幫著鐵鑰弟子的。”


    “管得可真寬。”


    “這打人的不受罰,不打人的杖五十。這樣下去,沒準哪天這些鐵鑰弟子能騎到咱們頭上來。”


    方勉卻是麵沉如水,目光掃過周圍人群。


    人群的聲音瞬間小了起來。


    “我問你們,為何學道修行!?”方勉喝問道。


    所有人麵麵相覷,無人回答。


    “你們真是來學道的麽?!你們們心自問,追求的是道麽?!”聲音如雷震,喝得一群人竟不敢做聲。


    曹傾戈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


    她捂著嘴,她似乎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方師兄。


    人群,漸漸地散了,天空卻是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一道雷霆從天空中劃過,曹傾戈看著這個擋在自己身前的男子,依舊能夠讓她感到很安心。


    隻是她似乎能夠察覺到,他的眼中並沒有往日的那般自信與豁達,而是另一種情緒。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中覺得或許是錯覺,又或許不是。


    但對於這個總是關心著她們所有人的人,她此刻卻發現,竟不知道如何去關心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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