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月頭疼,這樣的一大家子,等她沒了之後,估計就是家敗的開始。


    “大丫和狗蛋年紀小,不記得餓肚子的感覺,你們難道不記得嗎?這才過幾天好日子,就忘記了以前吃不飽的日子了?”


    “如果都像這樣教育孩子,不知道珍惜糧食,不知道感恩上天的饋贈,將來這些孩子長大了,必然都是敗家子。”


    “那時候我或許已經沒了,你們或許也年事已高,到時候家業落敗,他們連吃糠咽菜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們不認識野菜。”


    吳翠紅和周小花被婆婆訓得抬不起頭,不敢為孩子說話了。


    事實上,她們的確沒有忘記餓肚子的日子。


    吃的那些粗糧,不僅拉嗓子,而且味道也不好。


    “娘,我錯了。孩子的確該教訓。不珍惜糧食,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以後會懲罰他們的。”吳翠紅相信這些傳說,富不過三代,不就是因為年輕一輩能力不行,還不珍惜,不能守成嗎?


    周小花擰了李狗蛋的屁股一下,“讓你調皮,糧食這些能救命的東西,居然敢浪費,也不怕過天,惹怒老天爺,以後不給你飯吃。”


    中午吃飯的時候,別人可以吃大米飯,也可以吃軟軟的大餅,李大丫和李狗蛋隻能吃饅頭和小菜。


    因為李小月發話,這倆孩子剛剛吃饅頭,也沒覺得難熬。


    以後撒潑打滾,都要把曬幹的饅頭吃完,盡管是泡著羊肉湯,排骨湯,但一連吃一個月,對於每天換著花樣吃飯的李家來說,這也是一種折磨。


    李長喜點了一下李狗蛋的額頭,“小樣,居然還學敗家子!你也不看看咱們家,有你祖母當家,能容得下你浪費?小屁孩子一個!”


    李狗蛋哼了一聲,“四叔,你別得意。我看到你昨天扔了半個饅頭,也浪費糧食。”


    李長喜笑嗬嗬,“就你一個人看到,你奶奶不會相信的。”


    “四叔,還有我。”李大丫在邊上附和,“四叔,上次我和我爹去縣城,我還看到你跟人去逛花園子了。”


    “逛花園子?”李長喜眨眨眼睛,同時還有些心虛,“大丫,你和你爹真看到了?”


    李大丫點頭,滿臉狐疑,“嗯,有很多小姐姐把四叔拉進去,我也想去,但我爹說那都是不正經的人才去的地方。對了,既然那是不正經的人才去的地方,四叔,你怎麽去了?”


    李長喜一陣頭皮發麻,脊背發涼,大哥知道了,就代表娘親也知道了。


    這可如何是好?


    “因為我有同窗不學好,進去了。我去幫忙把人叫出來,記住了,以後不要亂說。”


    李大丫伸手。


    李狗蛋也伸手。


    這兩個小屁孩這是要好處呢!


    早知道,就不逗他們了。


    李長喜從荷包裏拿出來十文錢,給他們一人五文,“拿去買糖吃,別說我給你們的。聽話,在外不要亂說話。”


    李大丫笑嘻嘻,“嗯,我知道了,四叔。四叔真好。”


    李狗蛋也笑嗬嗬,“四叔好。”


    姐弟兩個人拿了錢,聽到有賣貨郎的叫賣聲,手拉手一起去買糖了。


    李長喜回到房間,坐立不安,也看不進去書。


    於是他從家裏出來,然後開荒的地方找大哥。


    大哥雖然不用親自幹活,但此時監督那麽多人幹活,揮汗如雨。


    看到大哥這麽辛苦,李長喜想到自己拿著家裏的錢,在縣城吃喝,還沒有好好讀書,心裏有了點愧疚。


    他把自己幹淨的帕子遞給大哥,“大哥,擦擦汗,喝口水。”


    李長福沒客氣,從兄弟手裏接過來,然後笑著問:“長喜,你過來有事兒?”


    這個四弟可從來不會下地,尤其是現在家裏有了人手之後,更不幹農活。


    李長喜訕訕笑笑,“大哥,您七天之前去了縣城了?”


    李長福點頭,“昂,去了。”


    “您……您是不是看到我……我去青樓了?”李長喜小聲問,臉上微紅。


    李長福點頭,似笑非笑,“看到了,你怎麽知道的?大丫跟你說的?”


    “昂,是大丫,敲了我五文錢。”李長喜訕訕說,“其實我不想去,是朋友非要拉我過去。大家都去,我不好意思脫單,才過去的。”


    “哦!”李長福應下,“還有事兒嗎?”


    李長喜眼神閃爍,“大哥,娘親知道嗎?”


    “不知道!”李長福回答,對這個弟弟也不想花大力氣糾正了,反正浪費的是他自己的寶貴時間。


    考不上功名,也不是他考不上。


    如果最後李長喜還是越來越像劉雲德,那就不要怪他使勁揍。


    聽到大哥沒有跟娘親說,李長喜長舒一口氣,“謝謝大哥,以後我不去了。”


    李長福微微皺眉,“我說不說,都改變不了什麽。你去不去,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反正我以前該說都說了,說多了,你還煩。自己未來走什麽樣的路,都要你自己努力。”


    “反正在這個家裏,就算你一事無成也能有口飯吃,餓不死。”


    李長福這是對李長喜失望了。


    犯錯了,認錯很快。


    等過段時間,就忘記了犯錯時候的教訓。


    李長喜今年都十四了,什麽不知道?


    既然什麽都知道,別人說再多,自己不上心,也無用。


    李長喜見大哥這麽說,就知道大哥心裏生氣了,以至於懶得說他。


    “大哥,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控製不住外麵的誘惑。總想著嚐試,不過我不會放鬆功課。”


    李長福笑笑,“咱們從小沒有好父親教導,但咱們有姥爺,有舅舅,教我們坦坦蕩蕩做人。”


    “科舉之道,你是讀書人,比我這個大老粗更能明白其中的艱難。”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沒有耕耘,秋天顆粒無收。多麽淺顯的道理,小孩都懂。”


    “我不說你,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你有自己的心思,不可能事事按照別人說的做。”


    “行了,我還要忙,你隨便溜達。”


    李長福沒工夫跟這個弟弟磨牙,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總不能因為弟弟考不上功名,就不給他飯吃。


    這個家,就連狗蛋都要幹活,不養閑人!


    李長喜內心很複雜,慶幸的同時,還有點失落,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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