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天師,放了大家鴿子。


    這開年第一記悶棍,打得唐曉棠目瞪口呆。


    “一月十五才是傳度大典,還有半月時間。”王歸元安慰她。


    “對……”唐曉棠回過神來,重新精神百倍:“可能是明天或後天。”


    雷俊:“小師姐,如果天師到時候仍沒有出關,你還參加這次傳度大典嗎?”


    唐曉棠雙目圓瞪。


    雷俊:“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


    高挑少女背過身去,好半天後哼了一聲:“……不參加,繼續等,我就不信了!”


    被天師這隔著閉關大門一悶棍打懵的人,顯然不止唐曉棠一個。


    “一分院的李穎,二分院的上官宏,八分院的陳易……”


    王歸元在一旁說道:“聽說他們三人請的保舉師,已經正式上表,請天師為他們傳度,入天師膝下親傳。”


    所謂傳度,即奉道者正式入道,受師承,立誓戒,由師門傳授度世之法。


    程序上,傳度須禮拜三師,即傳度師、保舉師、監度師。


    一般而言,傳度師便是引弟子入道的本師。


    不過想要成為天師親傳,奉天師為度師、本師,就要走另一番程序。


    當然,想成為天師親傳,更不是申請了就能通過。


    這個申請的資格,就沒那麽容易獲得,候選人遠比正常參加傳度要更夠分量。


    王歸元提到的三個名字,雷俊大約也都有數。


    例如一分院的李穎,不用多猜,李氏子弟,而且最純正不過,乃是天師府核心高層之一紫陽長老最疼愛的小女兒。


    紫陽長老是當代天師的三師弟,也是親弟弟,兄弟二人都是上代天師之子。


    也就是說,李穎是當代天師的嫡親侄女。


    天師親傳畢竟非同一般,不是單靠背景和血緣關係就行。


    李穎關係硬,自身能力同樣硬。


    數遍整個道童院,這幾年除了唐曉棠那個論外的特殊存在,沒有哪個道童敢說自己比李穎更優秀。


    事實上,她在道童院也已經待了四、五年時間,沒有參加三年前的上一次傳度大典,就是為了等自己的伯父天師出關。


    而八分院的陳易,那位去年新湧現的道童院第一風雲人物,公正地說,他的修道天賦和他惹事能力相匹配,修為進步勢頭很猛。


    隻是有個小問題。


    這一年來,他和李氏子弟鬧得很不愉快。


    雙方進行過不止一次友好熱烈的物理交流。


    “師父他們沒那麽小氣,就算真小氣,也不會發作在一個道童頭上。”


    許元貞言道:“但曉棠他們這次,可能都要失望了。”


    誠如其所言,時間一天天過去,但天師始終沒有出關。


    山腳下道童院八分院。


    陳易獨居的小院裏,他著一身製式灰袍,身體繃得筆直,仰頭向上看去。


    連綿山峰,晴空白日下,一起閃爍靈光。


    淡淡金輝交織,籠罩整片山脈。


    遠遠地,有雷聲不斷傳來,但不覺轟鳴震蕩,反而叫人心神寧定。


    群山間,主峰半山腰位置,可見由大片建築組成的恢弘道宮坐落。


    那裏自然是天師府本府。


    但更向上,主峰頂上,則藏於一片祥雲中看不真切,時不時有寶光閃爍,猶如仙境。


    “上清雷府洞天……”陳易喃喃自語:“要盡早前往那裏,一切才能更上一層樓!”


    他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當然,注視上清雷府洞天的人不止他一個。


    其實,不止幾個天師親傳候選人。


    雷俊也在望著上清雷府洞天。


    這次選取中上簽的命途,暫時放棄競爭天師親傳,不代表雷俊參加完傳度就沒別的目標了。


    畢竟有唐曉棠那個榜樣在前。


    雷俊現在努力修行的動力,隻比覺醒潛龍靈體之前更強。


    自身和旁人的經曆無不表明,站得越高,能看越多風景。


    一月初十。


    這一天,雷俊和其他參加傳度的道童,上山前往半山腰的天師府本府。


    距離正式傳度大典還有些日子,但小道童們要先做準備,焚香沐浴,頌念道經。


    大典之日臨近,道童們將各自香信(傳度費用)和投詞準備好,各自送往度師麵前。


    雷俊這邊很方便,他選擇入元長老門下,保舉師和監度師都不用自己費心。


    監度師所有道童一樣,都是目前道童院的總教習。


    保舉師則有元長老聯絡的同輩另一位天師府長老。


    香信、投詞自然是送到元長老麵前。


    可唐曉棠那邊就難受了。


    監度師不用考慮,保舉師有元長老親自保舉。


    但傳度師或者說本師,也就是真正的師父,在哪裏?


    誰來接她的投詞?


    “不要急躁,我們再一起去看看。”元墨白溫聲說道。


    他帶著唐曉棠和隨侍左右的王歸元,一起朝天師府後院走去。


    雷俊和許元貞留在元墨白的院裏,許元貞擺開筆墨,隨手作畫。


    “以小師姐的天資才情,天師出關之日,即便不是三年一次的傳度大典,也可能破例當場擺案收徒吧?”雷俊在旁問道。


    許元貞:“她所求甚多,心境難免不穩,卻不影響她修行進步,也算府裏一景了。”


    雷俊聞言多了些好奇。


    許元貞既然這麽說,就是指即便唐曉棠心境平和穩定,修行進步也不會和現在有太大差別。


    這確實可稱一景了。


    還真不好說該批評她還是誇她。


    “師姐畫的是……雲?”


    雷俊看著許元貞筆下,紙上與其說是畫,倒不如說是一片又一片錯落的墨跡。


    連成一片的情況下,則有黑雲壓城的窒息感。


    “興致來了,隨手畫幾筆。”許元貞扔下筆,看著白紙上大片烏雲,滿意地點點頭,嘴角少見露出絲笑意。


    你該不會是因為天師沒出關,一群人希望落空,所以來了興致吧……雷俊腹誹。


    許元貞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頭看了雷俊一眼。


    雷俊被她看的莫名其妙。


    她搖搖頭,隨手一抹,紙張上大片墨跡烏雲消失,重新變作一片雪白。


    許元貞離開書案,到一旁茶幾旁坐下,手肘支在上麵,腦袋靠著閉眼假寐。


    雷俊看看空白的畫紙,眉毛挑起。


    這時,王歸元忽然回來:“大師姐,師父和其他幾位師伯師叔,請你過去。”


    許元貞睜眼:“什麽事?”


    王歸元:“說是有關唐師妹接下來的修行。”


    聽這話,就知道天師終究沒出關。


    許元貞起身,一言不發向外走。


    王歸元衝雷俊點點頭,也跟了出去。


    雷俊聳聳肩膀,自己開始盤膝打坐。


    他心態完全平穩,就著這會兒閑功夫,繼續自身修行,默默吐納運氣。


    那邊再是千軍萬馬競爭,跟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關係。


    何況那邊是千軍萬馬衝陽關大道,還是一起擠獨木橋,還不好說。


    雷俊靜心修行,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從外闖進來。


    他睜開眼,有些意外地看著眼前人。


    身材高挑,五官完美,正是唐曉棠。


    但這高挑少女,此刻一頭秀發,連同眉毛,竟然都變成淡金色,夜幕下也閃動淡淡金輝。


    連雙眼眼瞳,居然也是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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