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許元貞的叮囑,雷俊麵不改色。


    他同唐曉棠一起出了禹餘天道宮。


    雷俊:“依照蜀山派白真君所言,咱們這位新鄰居,跟周天道人不是一路。”


    既然不是對手,雷俊二人不好直接冒然登門。


    他繪製一張靈符,靈符化作流光,從禹餘天飄出,消失在眼前虛空中。


    流光並沒有離開昆侖。


    而是仿佛進入另一個昆侖。


    隻是各方麵風格都與方才的禹餘天有所差異。


    仿若仙境的天地間,有部分人在其中繁衍生息。


    他們源自昔年漢末大劫之前,便自人間遷徙而來,並最終在其中繁衍,隻是當前觀之,人口仍不多。


    在這方天地中央,同樣有一片恢宏廣大的道宮矗立,道宮外圍清氣繚繞,常年有流光遍照四方,仙蘊盎然。


    雷俊靈符所化光輝,在這片天地間穿行,不受阻礙,安然飛入道宮中。


    少頃,這方清微天道宮內,有身著月白道袍的中年道人走出,身後跟著幾個道童。


    他立在宮門前廣場上,在那裏有一尊巨大的鼎爐,香火不斷。


    道童奉上一炷線香,中年道人點燃後插入鼎爐內。


    這一線青煙,斜飛向上,在道宮遠方半空中,隱約現出門戶模樣。


    身在禹餘天的雷俊二人見狀,當即步入其中。


    他們出現在了清微天內道宮前。


    那身著月白道袍的中年男子上前:“貧道昆吾派張海鵬,有失遠迎,兩位道友勿怪。”


    “是我們來的冒昧了。”雷俊還禮:“此前聽蜀山派白真君提及昆侖中還有丹鼎派一路分支,故而前來拜訪,失禮莫怪。”


    張海鵬:“哪裏哪裏,二位裏麵請。”


    雷俊、唐曉棠不難看出,眼前這一身月白道袍的中年道士,和他們一樣是九重天修為,隻是尚不確定對方道家丹鼎派五氣朝元眼下修持有幾氣。


    雙方入道宮過程中簡單交談幾句,可知對方所在昆吾派,乃道家丹鼎一脈傳承,但並非純陽宮正統。


    “昆吾派,並非純陽宮所傳?”唐曉棠好奇。


    張海鵬正是昆吾派當代掌門。


    他微笑說道:“嚴格說來,本派勉強可算是純陽宮一脈支派別傳。


    本派開山祖師昔年機緣巧合下在純陽宮一位仙境祖師座前聽講,之後開創昆吾基業,但並未正式入純陽宮門下。”


    雷俊、唐曉棠聽對方眼下之意,事情應該是發生在漢末大劫前後,距離如今確實已經有多年。


    “蜀山派白真君昔年對本派也曾有過一些點撥,本派上下多年來一直銘記於心。”


    張海鵬繼續說道:“白真君逍遙自在,一直在大赤天那邊,我等不敢叨擾她清修,故而隻在關鍵年節拜會問安。


    隻是距今三、四十年前,她忽然離開大赤,下落不明。


    好在如今她終於重新出山。”


    雷俊:“白真君曾經提及,算她本人在內,昆侖中該當有我道門三位九重天之上的仙境高手。”


    張海鵬招待二人落座,一旁有道童奉茶:


    “準確來說,三位仙人始終不曾一起出現在昆侖。”


    對於眼前雷俊、唐曉棠二人來曆,張海鵬大致知情,也知道他們此前跟禹餘天周天道人那邊發生過什麽,所以此刻就隻簡單說道:


    “大赤天那邊是蜀山派白真君,她幾十年前離開昆侖再未回來過,不過她還在時對本派上下頗為關照。


    在白真君離開後,近幾十年昆侖隻有一位九重天之上的存在,便是禹餘天那邊的周天老祖。


    直到去年,我們清微天這邊,本派方才新出一位道家元神仙人。”


    通過白湄,雷俊二人已知這位新生的道家元神,姓趙,其名為趙蟾陽。


    要說張海鵬和昆吾派上下,對周天老祖那邊觀感也相當複雜。


    白湄離開昆侖後,對方等於在昆侖三清天中一家獨大,不說予取予求也相差不遠。


    周天道人為了今漢人間那邊布置法儀同空桑巫王相爭,自是準備多時,調動大量資源,除了禹餘天之外,他也少不得打清微天和大赤天的主意。


    隻是因為白湄雖然下落不明,但並非沒有重回昆侖的可能,所以周天道人雖然踩過界,但多少還是留了些體麵。


    清微天這邊則在新出一位道家丹鼎派元神高手之後,周天道人才為之收斂。


    他倒也考慮過款待清微天這邊的昆吾派,結一番善緣。


    可惜當年趙蟾陽入道時,雙方便起過一番齟齬。


    再加上謀劃空桑巫王法儀從而降臨人間自如行走一事,對周天道人來說太過重要,時機不等人,為獲取清微天部分資源,他行事亦霸道了些。


    近幾年雖然周天道人和禹餘天有心以懷柔手段修補雙方之前裂痕,但顯然不是短時間便能見效。


    此番今漢人間大戰,清微天和昆吾派這邊不參與,沒扯禹餘天後腿,周天道人已經謝天謝地。


    “本派上下,皆無意外事,唯願靜心修持。”張海鵬言道。


    雷俊:“我輩修道中人皆如是,雖世事多變,但希望人間種種,能早日風平浪靜。”


    張海鵬:“龍虎山天師府一直以來都是道門柱石,令人心向往之。”


    雙方交談片刻,唐曉棠左右看看:“貴派趙真君當前不在?”


    張海鵬麵不改色:“蟾陽正閉關清修,尚不確定何日出關。”


    唐曉棠挑了挑眉梢。


    周天道人、許元貞、雷俊先前一場大戰把隔壁禹餘天打得一片狼藉,這邊這麽能坐得住?


    雷俊則神情如常:“無妨,是我們來的冒昧了。”


    他同唐曉棠再坐片刻後,告辭離去。


    張海鵬親自送了他們出道宮:“今日匆忙,慢待了二位,晚些時候待本派做些準備,攜禮回訪禹餘天。”


    然後,他再專門目送雷俊、唐曉棠離開清微天。


    “這是自矜仙境之上,不想跟我們打交道的意思?”


    唐曉棠笑道:“還是跟當初師姐剛去大漢龍虎山,對麵入太清度人洞天避而不見那時一個路數?”


    雷俊停步看唐曉棠。


    唐曉棠卻沒有動怒,反而麵露好奇之色:“但跟蜀山那位老祖師一樣,沒感覺有啥壞心思。”


    雖然聽說對方已經登仙,但她仍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雷俊不置可否:“既如此,兩下相安便好。”


    如果女皇張晚彤當初判斷不錯,則眼下在清微天中這位新晉仙人趙蟾陽,乃是身懷太易道體。


    雖然沒有當麵打過交道,但雷俊悟性自然交感天地,大致能揣摩身懷太易道體者,極難被其他人揣度。


    當然,唐曉棠眼下的判斷,仍然可能是準確的。


    但未經更多驗證前,多少仍需要掛個問號。


    另一邊的清微天道宮。


    張海鵬目送雷俊、唐曉棠二人離去後,他返回道宮中。


    道宮最深處的靜室內,一切都仿佛置身一片白色的煙雲中。


    雷俊二人離去,這白色的煙雲微微動蕩一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和人打交道真難,辛苦師父了。”


    張海鵬輕歎:“其實,並沒那麽難,尤其這次來的兩人,算是好打交道的。”


    白雲漸漸恢複平靜,聲音嫋嫋趨於消失:“不,真的很難。”


    …………………


    雷俊二人行走在禹餘天中。


    “你好像仍有疑慮?”唐曉棠嘀咕:“從剛才到這會兒,感覺你和師姐都怪怪的。”


    雷俊:“隻是對這位鄰居還有些好奇,但應無大礙。”


    唐曉棠忽然停步,轉頭看雷俊。


    雷俊斟酌著說道:“據蜀山派白真君所言,這位昆吾派的趙道友,當前年齡應該是七十三歲……”


    唐曉棠雙眼一點一點瞪大。


    雷俊微微頷首:“他去年登臨仙境成就元神時,應該是七十二歲的年紀,比唐皇陛下和黃金汗昂沁夫都要更快。”


    也比他雷俊和唐曉棠更快。


    唐曉棠回過神來,似要說什麽,但又忽然閉上嘴,目光閃爍個不停。


    雷俊:“早先唐皇陛下在域外虛空意外遭遇他後,對其修為實力和天資根骨,都曾經有過一些揣測,隻是當時仍不能肯定,更多是猜度,不過伴隨這位趙道友七十二歲便修成元神,基本可以印證唐皇陛下先前的猜測。”


    唐曉棠一言不發,背著手繞著雷俊轉圈,走個不停。


    雷俊繼續說了下去:“如無大意外,應該是道體根骨,自然悟性……”


    唐曉棠猛地止步,停在雷俊麵前,雙目瞪圓。


    雷俊輕輕點頭:“應該都是先天資質。”


    唐曉棠定定站在原地。


    她的視線越過麵前雷俊,望向雷俊背後空蕩蕩的天地。


    他們離開清微天重返禹餘天,便是自那邊過來。


    雷俊瞄了一眼。


    對方目光看似直勾勾注視前方,但雙瞳中似是沒有焦點。


    禹餘天空氣中,此刻一片安靜,隻有輕微風聲。


    良久後,雷俊終於再開口:“小師姐……”


    唐曉棠聞聲回過神來,轉頭瞅了雷俊一眼。


    然後她卻一言不發,徑自而走,從禹餘天,從昆侖中消失。


    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雷俊仿佛從目光讀出意思:


    你那張毒嘴,免開尊口!


    當前沒有虛空門戶,唐曉棠也不介意。


    肇元珠法象一現,當場洞開昆侖虛空,然後她便消失於其中,天地界域震蕩間,景象很快平複如初。


    雷俊攤攤手掌,隨手取出畫紙,然後勾勒幾筆,帶回禹餘天道宮。


    留在那裏的許元貞頭也沒抬:“曉棠跑了?”


    雷俊雙目中天通地徹法籙的光輝流轉:“先返回今漢人間,然後回大唐那邊去了。”


    許元貞:“跑回山門祖庭閉關修行去了?”


    雷俊:“是啊,什麽都沒說,就回去了。”


    說話同時,他將幾張畫紙遞給許元貞。


    上麵畫像比較粗劣,但人物表情栩栩如生。


    許元貞接過,仔細看後,嘴角少見地勾起笑容,看得津津有味。


    雷俊同樣不擔心唐曉棠。


    誠如女皇張晚彤曾經調侃,此事對唐曉棠或許對造成一些心理波動和衝擊。


    但依唐曉棠一貫的心性,知道此事未必是壞事。


    何況,雖然趙蟾陽避而不見,但消息早晚會傳入唐曉棠耳中。


    “我在這邊待一段時間,大赤天那裏你如果想去,就自己過去。”


    許元貞收好雷俊帶給他的簡筆畫後,隨手一揚。


    一張用以封禁靈物的符紙,落到雷俊手中。


    雷俊把玩幾下,已知其中奧妙:“頗為靈動,如有神思,活躍異常,是昆侖之寶?單憑這一樣東西,不足以再拔高小師姐已經清靜層次的悟性,還需別的機緣,甚至是很多機緣。”


    許元貞:“這是周天道人的私藏之一,正是因為你說的原因,所以此寶才一直留存至今,叫周天道人舍不得直接煉化使用。”


    雷俊看了看手中靈符:“他也算是煞費苦心,我方才在這禹餘天道宮中轉了轉,如果沒看錯的話,項璟,也就是潘海林的混元仙體,恐怕不似大漢龍虎山一脈早年宣傳那般根骨天生,而是後天提升起來的。”


    若非如此,他縱使文武皆不成,也可嚐試聯絡龍虎山學道,不至於步了漢皇項成元後塵,踩進空桑巫王挖的大坑裏。


    混元仙體如果有機會向上更進一步,對應的便是趙蟾陽的太易道體。


    “可能是這樣,但這裏沒有更多訊息留下。”許元貞隨口言道。


    雷俊頷首:“若是能確定後天成就混元仙體所需的各種條件,對本派而言,亦是新的底蘊積累。”


    他收好靈符,辭別許元貞:“我去大赤天那邊看看。”


    許元貞:“嗯,你隨意。”


    雷俊:“大師姐你此番情況似乎略有不妥,晚些時候也回山門祖庭休養一番吧。”


    許元貞隨意地揮揮手。


    雷俊出了禹餘天道宮。


    白湄本人已經表態,他便無顧忌,直接從禹餘天前往大赤天。


    和方才去往清微天時一樣,眼下入大赤天,雷俊仿佛從一重昆侖天地,前往另一重昆侖天地。


    這裏同樣靈氣盎然,同時有部分人在其中繁衍生息。


    甚至還衍生出一些規模不大的煉器派傳承,但無正宗蜀山道統。


    白湄昔年在這裏,顯然並沒有再帶徒弟的打算。


    連大赤天中的道宮,都不及禹餘天那邊宏大。


    雷俊放眼望去,就隻見一座險絕孤峰,屹立在大赤天中央。


    有少許修士自山下前往山上,打理一座看上去有些簡陋的道觀。


    這裏便是白湄當初在昆侖的道場,風格同清微天昆吾派以及禹餘天周天道人的道宮相比,截然不同。


    雷俊沒有直接現身,隻在大赤天中悄無聲息遊走檢查一番。


    白湄當初便跟周天道人不睦。


    她離開昆侖後,周天道人雖然沒有徹底撕破臉難為大赤天內的道家煉器派修士,但大赤天裏種種天材地寶,早先也都被周天道人掃蕩過一圈。


    除了部分被他用作法儀外,還有部分當前在禹餘天殘存道宮那邊。


    不過隻看白湄所居道觀模樣,大致便能想象到周天道人沒法從她這裏撿多少便宜。


    雷俊在大赤天也逛過一圈後,也離開昆侖,重返人間。


    大漢龍虎山這邊道法改元,還需要他做法和宣講。


    除此之外,雷俊私下裏整理別的東西。


    禹餘天那邊,雖然周天道人和他徒子徒孫流竄離開,盡可能把能卷走的東西都卷走。


    但仍然有不少東西遺留下來。


    這些東西,雷俊很有興趣研究。


    他雙瞳天通地徹法籙不停轉動。


    雖然大家在傳承上已經有了很大分別,但終究都還是道家符籙一脈。


    研究這些,不用太久時間,雷俊便可掌握除周天道人本人外,其他禹餘天修士的行蹤下落。


    …………………


    羅淵。


    昔日冰冷死寂的冥獄深淵,此刻倒是難得熱鬧起來。


    隻是如此變化並沒有讓這裏變得充滿生機,反而生出更多災劫,死亡橫行。


    不論是倒灌進來的無間還是本身躁動的羅淵本身,此刻都是災厄橫行。


    九重天境界的木韋子身處其中,亦感到棘手。


    幽羅山君正在專注平息禍患。


    當前情況下,便是骨蛟皇和幽冥蘚也不敢跟他搗亂。


    元氣大傷的他們,同樣需要時間舔舐傷口。


    木韋子同樣如此。


    他個人此行,已經盡了全力,推動羅淵大妖連續兩次攻入大唐人間。


    但最終結果,實在糟糕。


    陳易身亡,純金殿堂落到大唐龍虎山天師府掌握中。


    羅淵方麵幾大妖,連同木韋子本人在內都局麵慘重。


    唐皇張晚彤自始至終沒有現身,安心潛修不說,此番大唐人間甚至湧現出更出乎預料的強者。


    白蓮聖主當世彌勒靜久,居然和大唐龍虎山天師府關係莫逆。


    借助逆元心果的吸引力,木韋子成功推動羅淵大妖第二次侵入大唐人間,但可惜並未起到圍魏救趙的作用。


    大唐人間整體安然無恙。


    今漢人間那邊也已經分出勝負。


    不僅項璟、季道成二人,竟然連周天道人都大敗虧輸,被迫退出昆侖。


    剛聽聞消息時,木韋子幾乎有絕望之感。


    “師父可有心來羅淵?”木韋子寧定心神後,同撤出昆侖的同門江楠等人聯係。


    江楠聲音幹澀:“聯係不上師父,師父他老人家眼下可能……在域外虛空沉眠休養。”


    木韋子心中咯噔一聲響。


    情況看來比他以為的更加糟糕。


    他強迫自己冷靜,同江楠說道:“你們暫且忍耐,羅淵這邊當前情況複雜,晚些時候我會再聯係伱們。”


    無間倒灌羅淵,羅淵門戶強行從內關閉,當時執掌羅淵的幽羅山君同樣不輕鬆,承受巨大衝擊。


    他眼下情況,難說自己比木韋子、骨蛟皇、幽冥蘚來得更好。


    但他當前畢竟同羅淵更加密切,骨蛟皇、幽冥蘚縱使有不滿也先壓在心底。


    不隻因為自身情況,也因為來自外界的威脅仍然巨大,羅淵大妖和木韋子眼下不得不團結。


    羅淵海水傾瀉大唐龍虎山,雖然沒能成功,但龍虎山方麵緩過氣來,定然會有反應。


    好在他們從外難以洞開羅淵。


    早先大唐南荒巫門血河派掌門刑風曾不止一次進出羅淵,但當前這方麵漏洞,已經漸漸被幽羅山君、幽冥蘚他們堵上。


    但最近新生的威脅,仍然存在。


    當初幽羅山君、骨蛟皇、幽冥蘚聯合下,再有木韋子從旁幫助,成功驅逐羅淵裏其他頂尖大妖,銀月冥凰和大淵冥龜。


    但因為他們當時各懷鬼胎互相提防的緣故,沒能將銀月冥凰、大淵冥龜徹底留在羅淵。


    眼下幽羅山君他們吃了大虧,另外兩大妖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他們都曾是羅淵內一方巨擘,被驅逐的時間又不長。


    短時間內想要限製他們重歸羅淵,難度極大,屆時必然又是一場大戰。


    亦或者妥協。


    “銀月冥凰和大淵冥龜過來的時候,我會通知你們一起伺機而動。”木韋子同江楠交待道。


    江楠應諾。


    …………………


    今漢人間大戰步入尾聲。


    諾布上人負傷,脫離大戰。


    有須彌寶部中其他高手來接應他:


    “部主吩咐,請上師返回金剛寺休養,中原這邊由我們善後處置。”


    諾布上人聞言,心領神會,盡快返回西域金剛寺山門。


    這裏,也是須彌降臨今漢人間後,須彌門戶所在,日常有須彌寶部高手坐鎮。


    而當諾布上人返回金剛寺山門後,便在寺中見到一個高瘦僧人。


    諾布上人當即行禮:“上師。”


    那高瘦僧人,正是須彌寶部之主,梵達陀。


    梵達陀微微頷首,先助諾布上人療傷。


    待諾布上人情形穩定後,他再向梵達陀一禮:“上師,須彌中,尊者那裏?”


    梵達陀:“須彌仍需穩定,不過相較早先情況已經好很多了,所以我眼下到這方人間來坐鎮,但相關事宜,暫時不要張揚。”


    諾布上人:“是,上師。”


    他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支法鈴和一支經輪奉上:


    “先前奉上師命令,弟子暗中謀劃,取得一些收獲,但時間倉促,各方高手眾多,弟子不敢放手施為的情況下,隻得這些,懇請上師見諒。”


    梵達陀接過法鈴與經輪,仔細查看一番後,微微點頭:“不,你已經做得很好。”


    法鈴響起禪唱,經輪也閃動光輝。


    二者交織在一起,隱約勾勒出一片佛光影像。


    在佛光中主要呈現的是空桑巫門種種。


    “我留在人間,你送這些回返須彌,呈遞給尊者,然後在須彌休養。”梵達陀吩咐道。


    諾布上人:“是,上師。”


    他略微頓了頓後,又說道:“空桑中那位巫王……”


    梵達陀:“尊者會有安排。”


    諾布上人當即行禮,重新接過法鈴和經輪,通過須彌門戶,前往須彌。


    寶部之主梵達陀本人的視線,這時卻望向南方。


    大唐道門,準確說是大唐符籙派聖地龍虎山天師府一脈,勢頭越來越盛了。


    麵對九重天之上的周天老祖,竟然也能戰而勝之麽?


    如此看來,當初雖然他們主動鎮封了地海到故宋人間,大同到今漢人間的虛空門戶,但要是單憑黃金汗昂沁夫一人闖入地海、大同,結果殊難預料。


    對方之所以退了一步,一方麵是戒備須彌善智慧尊者甚至歸墟妖聖緊隨昂沁夫一同動手,另一方麵恐怕也是更多惦記今漢人間周天老祖這邊。


    眼下周天老祖已經敗退,大唐龍虎山一脈便去了一重顧忌。


    如此情況下,唐皇也在閉關衝擊仙境。


    大唐修道界,確實是不容小覷的對手。


    寶部之主梵達陀吩咐門下其他弟子,進一步打聽大唐人間那邊的消息。


    晚些時候,一些訊報傳回。


    梵達陀瀏覽後,目光頓時一凝。


    “羅淵”、“無間”、“白蓮聖主”的字眼,一同躍入眼簾。


    “繼續查,我要更詳盡的消息。”


    良久後,梵達陀吩咐道:“此外,這條訊息,立即送入須彌,呈遞給尊者。”


    門下弟子趕緊前往須彌。


    寶部之主梵達陀本人則注視南方,久久不語。


    …………………


    大漢龍虎山。


    天師府中,雷俊身處龍虎宗壇內。


    四方白玉大印模樣的天師印懸於其中,不斷閃動光輝,與周圍宗壇裏流轉的大量法蘊道紋交相輝映。


    除此之外,以天師印為中心,周圍還有十二枚同樣閃動光輝的寶籙懸浮。


    經過龍虎宗壇長時間的溫養,三洞十二上真寶籙正在漸漸恢複元氣。


    隻不過,如今的龍虎宗壇,相較於從前,發生更大變化。


    “師兄。”


    楚昆來見雷俊,低聲道:“有空桑地都中人悄然到山外求見。”


    雷俊:“柯浪?”


    楚昆:“是個女子,自稱名叫塵囂。”


    雷俊:“準她上山,我在偏殿見她。”


    晚些時候,雷俊出了龍虎宗壇,來到一間偏殿中。


    當初在華陰行宮有過一麵之緣,看似如名伶般的女子,此刻恭敬向雷俊一禮:“空桑地都弟子塵囂,見過天師。”


    於塵囂而言,她隻見過東陽山人“王旭”,並未見過龍虎山天師雷俊。


    早先她在漢皇項成元身邊相助,之前有事離開返回空桑,不曾想因此避過一劫。


    眼下代表空桑地都一脈傳承來見雷俊,她心中未嚐沒有忐忑。


    雖然地都和天京對立,但空桑巫王太過強勢,包括項成元在內不少人都被悄無聲息侵蝕,生死不由自主。


    早先甚至還出過地都中人在故宋人間伏擊唐曉棠的先例。


    大漢皇朝當前其他修士,便對空桑地都同樣充滿不信任。


    大唐龍虎山天師府呢?


    “此前有地都長老襲擊貴派唐真人一事,實非地都所願,而是被巫王侵蝕者假托地都之名,暗助天京。”


    塵囂恭敬向雷俊奉上各種賠禮:“聖主和地都上下都頗為過意不去,特命我前來請罪,萬望雷天師、唐真人寬宥。”


    話雖這麽說,但塵囂心裏沒底。


    事實確實是當初有地都長老被巫王侵蝕。


    問題在於,憑什麽保證其他人不是一樣情況?


    這一點,柯浪等地都高層本身,亦頗為忌憚。


    “唐師姐本人不多追究,貧道不會置喙。”雷俊態度則很平和。


    塵囂見狀,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大半。


    雷俊則平靜問道:“貴派接下來,將何去何從?”


    塵囂小心翼翼觀察雷俊表情:“本派,希望能在大漢皇朝這方人間立足……”


    雷俊表情不變。


    塵囂繼續解釋道:“雷天師容稟,我地都上下,當前確實已無法返回空桑……”


    從前,地都一脈同天京一脈在空桑對峙,與巫王眼皮子底下活躍。


    一部分原因在於空桑地都一脈掌握有巫門重寶,另一部分原因則在於巫王開弓沒有回頭箭,大半精力都用來籌措準備他降臨人間的法儀。


    尤其早年間被東陽山人王旭所阻後,對空桑巫王亦造成影響。


    可即便如此,地都一脈仍有不少人,甚至有九重天降神境界的大巫被空桑巫王暗中侵蝕影響。


    如今,巫王功敗垂成,降臨人間自如行走的希望破滅,其自身亦因為白湄紫微劍驚天一擊破壞法儀而遭到法儀反噬,受創不輕。


    可如此一來,對人間沒了指望,更被逼得封閉空桑的巫王,終於可以騰出手來集中全力處理空桑內部。


    這種情況下,地都中人就不得不直麵巫王的全部壓力。


    柯浪當初眼見局麵變化後,當機立斷,安排地都弟子和相關人等遷出空桑,來到今漢人間立足,以躲避巫王的報複。


    雖然又有不少損失,還有空桑天京這個死敵,更被大漢修士所忌憚戒備,但空桑地都畢竟有九重天圓滿的大巫柯浪坐鎮,同時門下高手不少,並非沒有在今漢人間立足的機會。


    反倒是大戰過後動靜明顯少許多的大唐龍虎山一脈態度如何,空桑地都不得不重視。


    塵囂為表誠意,坦白道:“天師如不介意,晚些時候本派聖主希望能帶另一人,親自拜訪龍虎山。”


    她聲音輕了一些:“大漢皇朝當今陛下,被巫王和項璟的法儀毀了肉身,幸好天外一劍斬斷法儀,陛下得以憑巫門秘法重生,但當前極為虛弱,隻得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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