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俊閱讀簽運,微微揚眉。


    南晉菩提寺,要發生什麽事麽?


    提及“南北”二字,事情多半和北朝的須彌佛部有關。


    隻是就雷俊當前掌握的消息,須彌佛部之主毗摩舍已經很久沒有在人間現身,應該是在須彌中忙碌。


    今漢人間那邊的寶部之主梵達陀和大明人間的羯磨部主闍底羅應該也是相同情況。


    部主毗摩舍不在人間,一般而言須彌佛部應該不會私自行動搞大動作。


    與之相對,小西天當前也沒有大動作。


    他們更多是繼續加身自家在南晉王朝的經營。


    就當前所掌握的信息,以整體實力論,須彌佛門更在娑婆佛門之上。


    隻是連續經曆先前金剛部、蓮華部的損失後,這方麵察覺才不再明顯。


    但娑婆佛門在五代十國人間還有靈山巫門做對手。


    黃金汗昂沁夫此前從須彌借道穿行之事,也令娑婆佛門生出更多顧忌,沒有足夠把握想來不會輕易啟釁。


    所以,眼下南北菩提之言,這是毗摩舍重入人間,還是南晉菩提寺有什麽特殊之處,將吸引須彌佛部鋌而走險?


    說到南晉菩提寺一脈傳承當前最特殊之處,雷俊首先想到的不是他們的現任方丈乃娑婆派駐。


    而是,那位入主東宮前修行佛法的南晉太子,正是修行菩提寺一脈佛門禪武傳承。


    事情跟此人有關?


    缺失玉清彌羅洞天的新線索,左右無其他事,雷俊決定參考簽運,看看會否有什麽收獲。


    他又仔細研讀一番。


    關鍵節點在明日酉時,時間上倒是非常富裕。


    雷俊離開南晉王都建業,南下千裏,抵達雲舟山北麓。


    此地人跡罕至。


    雷俊掃過一眼,便確定雲舟山北麓本身無甚可取之處。


    再考慮“千裏飛虹”之言,這道三品機緣不是從建業過來,便是從南晉菩提寺過來。


    玉清周天法鏡這趟隨雷俊一起來了兩晉人間。


    鏡光周轉之下,先觀察四周圍,然後向北方望去,主要在建業和南晉菩提寺之間掃視。


    既然已經選了這條中上簽,雷俊便安心留在雲舟山,靜靜等待觀察。


    玉清周天法鏡觀測下,南晉菩提寺當前香火旺盛。


    不過除了香客之外,雷俊在這裏發現不少行跡略顯可疑的人。


    當中既有俗家中人,也有佛門眾人,看上去仿佛隨扈一般。


    南晉太子到這裏了……雷俊心中猜測。


    對方入主東宮後,並沒有完全斷絕前往菩提寺和小西天的動作。


    準確說,南晉皇帝也經常前往小西天。


    不過眼下看情況,似是一次秘密到訪。


    玉清周天法鏡高懸於天際,周轉觀測南晉菩提寺內外。


    南晉菩提寺現任方丈遠峰禪師雖是娑婆傳人,且已修成九重天法身境界,但憑他修為實力,難以察覺雷俊玉清周天法鏡的觀測。


    而雷俊擴大觀測範圍後,很快在遠方找到了另外一批潛藏的佛門高手。


    他們隱藏掩飾自身行蹤,正悄然靠近南晉菩提寺。


    熟悉的須彌佛門傳人僧衣。


    內襯不同於金剛部的青色和蓮華部的紅色。


    這些僧人的僧衣內襯是白色,正對應須彌佛部。


    “來了。”雷俊微微頷首,靜坐旁觀。


    雖然部主毗摩舍不在,但須彌佛部這趟來的高手不少。


    隻憑南晉菩提寺一家,未必能抵擋。


    南北兩朝已經征戰多年,彼此戒備。


    這麽多須彌佛部高手悄無聲息來到南晉王朝地麵上,沒有驚動旁人,怎麽想都是一件水很深的事……


    此刻的菩提寺內,一間清靜的禪房中,隻得兩人對坐。


    一個看上去外貌年齡三十歲許的青年男子,雙目閉合,仿佛入定。


    正是南晉王朝當前的東宮太子曹空。


    他此刻已經換去自己平日裏一身華服,如每次來寺中時一樣,改穿僧衣。


    其人閉目入定,圓覺自足,雖然留著頭發披散在肩後,但仍給人寶相莊嚴之感。


    當前他身入非想非非想之奧妙境界,禪定之下,正處於一個修行的關鍵時期。


    佛門禪武一脈,與人實戰鬥法,及平時磨練佛門神通時,外在看上去與武道修士和道門丹鼎派法武相似。


    論及速度和爆發力,自然遠不及同境界的武道高手。


    但在攻、防兩端,皆極為強悍。


    佛門法驅千錘百煉,舉手投足間皆有無窮大力,仿佛可以擒龍擲象,移山填海。


    論及防禦,不如直接展開大丹、元丹的丹鼎修士,但平日裏肉身之強韌,有過之而無不及。


    且耐力比道門丹鼎修士更加出眾,勝於同境界的武道修士。


    但佛門修行,不論哪一脈傳承,皆注重心靈修為。


    便是禪武,亦是自內而外。


    他們不似大多數武者一樣,遭受外傷,氣血流逝散逸,便可能導致實力受到巨大影響。


    但如果心靈方麵出現缺漏,則會因此自內而外影響堅固的佛門法驅,以至於有外強中幹之災厄。


    心靈意誌堅定,則外在肉身法驅亦可保持強韌堅固。


    在南晉太子曹空的對麵,坐著他先前的恩師,南晉菩提寺當代方丈遠峰禪師。


    他目視曹空,徐徐點頭。


    南晉王朝這一代皇子中,出了一個身具佛門慧根,天賦不凡的曹空,對於菩提寺,對於小西天,對於娑婆而言,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依其天賦,隻要學佛,自然可以在南晉皇帝諸子中脫穎而出。


    再加上菩提寺和小西天栽培,曹空成就更加出眾。


    換了其他朝代其他時候,曹空很難角逐東宮儲君之位乃至於最後榮登大寶。


    但在南晉王朝,這一切都不同了。


    雖然,也有很多爭議。


    但小西天和娑婆,有信心平息爭議,最後扶保曹空登基。


    “師父。”


    良久後,南晉太子禪定結束,睜開雙眼,看向麵前的遠峰禪師,神寧氣和。


    遠峰禪師微笑頷首,取出一物。


    南晉太子曹空定睛看去,卻見那是一株金色、白色、藍色相間的菩提枝。


    曹空略有些驚訝,但心境平穩:“三色菩提?”


    遠峰禪師微笑:“這是尊者親自吩咐,從娑婆送來這邊給你的。”


    曹空麵色無悲無喜,但雙掌合十,恭聲道:“我佛慈悲。”


    他寧定的態度,反而讓遠峰禪師更加滿意,同樣口喧佛號:“我佛慈悲。”


    那株金色、白色、藍色交織的三色菩提,離開他手,自動漂浮到南晉太子曹空麵前。


    曹空接過,執於自己手上。


    南晉王朝因為江山有缺,先天不足,曹空雖然入主東宮,轉修天子帝王術,但能得到的山河國運加持相對有限,遠不似從前的大唐太子張徽和如今大漢太子項璟那般,於修行上有大裨益。


    說難聽點,他老爹南晉皇帝自己都嫌山河國運不夠,更別說東宮太子。


    曹空轉修天子帝王術,隻能稱得上聊勝於無,更多是身份地位上的象征意義。


    加之兩晉人間當前天地靈氣尚未開始大規模潮湧,所以曹空想要修成九重天法身境界,仍有不小距離。


    他乃佛門禪武一脈修行天才,不出大意外,九重天在望。


    問題隻在於時間早晚。


    不提北晉王朝和須彌佛部的威脅,便是如今南晉王朝自家內部,也談不上完全太平。


    對南晉太子曹空而言,能早一日修成九重天法身境界,自然是早一日的好。


    這方人間的天子帝王術對他幫助有限。


    但這株三色菩提,卻對他幫助很大。


    準確說,不僅僅隻是對佛門禪武一脈修行有幫助,對整個佛門諸般道統傳承而言,此物都是至寶。


    娑婆顯然也看重曹空,願意將這一至寶投資在他身上。


    “這幾日,你便在寺裏靜心修持。”遠峰禪師交代道:“雖然環境不如娑婆,但比王都建業清靜。”


    曹空雙掌合十:“娑婆乃極樂妙土,非人間濁世可比,弟子昔年隨師父入娑婆的時光雖短暫,但一直銘記於心,常想著,有朝一日能長居其中修行。”


    遠峰禪師微笑搖頭:“癡兒此念不可長,當戒貪嗔癡三毒。”


    曹空亦微笑:“師父教訓的是。”


    遠峰禪師:“心中有佛,無不是修行地,人間紅塵紛紛擾擾,但正因為如此,我當濟渡人間,令人間也如樂土般,種善因得善果,立下如此功德,將來自可入娑婆淨土。”


    曹空:“師父說的是,娑婆是修行地,菩提寺是修行地,皇宮亦是修行地。”


    他向遠峰禪師一禮,然後執了三色菩提盤膝而坐,再次入定。


    三色菩提開始微微顫抖,菩提枝表麵散發出金、白、藍三色的光輝。


    可惜,曹空剛開始修行不久,便被外界打斷。


    人在雲舟山北麓的雷俊,靜候一天,眼看著簽運中提及的第二日酉時三刻臨近。


    玉清周天法鏡觀照下,遠方南晉菩提寺大戰已然開始。


    來自北朝的須彌佛部高手,襲擊了南朝這處佛門聖地。


    大戰忽然而起,第一時間便臻至白熱化。


    北朝佛門高手眾多,當中更有不止一位九重天境界的須彌佛部上師,奇襲之下令南晉菩提寺遠峰方丈左支右絀。


    但結束也快。


    南晉王都同菩提寺距離不遠,雖然南晉皇帝坐鎮中樞沒有親自出手,但大量南晉高手馳援菩提寺。


    南晉另外兩大佛門聖地懸天寺和天龍寺都有佛門高手馳援。


    但最終一錘定音,令菩提寺轉危為安者,乃是小西天方丈寶能大師親自出馬。


    這位南朝第一高手的現身,令菩提寺上下和太子曹空得以保全。


    雙方大戰期間,雷俊可以放心以玉清周天法鏡觀覽全局。


    寶能方丈修為達到了九重天五層圓滿的境界,且心靈神魂修為不俗。


    但他眼下注意力,更多用於戒備附近的敵人,分心之下再無可能察覺高懸天上的玉清周天法鏡。


    不過雷俊並沒有直接插手這一戰的打算。


    他靜靜看著南北佛門高手,針對南晉太子曹空和那株三色菩提展開一番爭奪。


    須彌佛部之主毗摩舍沒有親至的情況下,北朝佛門高手唯有敗退,並有不小損傷,偷雞不成蝕把米。


    但南朝小西天寶能方丈心情並不愉快。


    曹空這次外出來菩提寺靜修是秘密行事,不管在佛門還是在王都建業,知情者都極為有限。


    須彌佛部中人雖然不比大妖,但如此多高手悄無聲息潛入南朝,更是令人難免不為之多想。


    曹空當下無礙,但他借助三色菩提的靜修,算是毀了。


    不僅僅是前功盡棄,三色菩提更險些被須彌佛部高手奪走。


    最終南北佛門高手爭奪之下,三色菩提碎裂,整體化作淡金長虹飛天而去。


    他向寶能方丈行禮:“弟子愧對尊者,愧對師伯,愧對師父。”


    “無需介懷,三色菩提雖然毀了,但不是全無挽救機會。”


    寶能方丈吩咐遠峰禪師:“我在此地多留些時間,勞煩師弟走一趟南邊,收集菩提法蘊帶回。”


    遠峰禪師雙掌合十:“有勞師兄。”


    他也衝曹空微微點頭,然後循著方才淡金長虹飛走的方向,朝南方行去。


    超出千裏的距離,對佛門法身境界高手來說,不足為慮。


    說他們不擅身法挪移,主要是跟武道高手比較。


    佛門高手修成法身境界,大都有步步生蓮的神妙。


    金虹飛天雖然一閃即逝,但遠峰禪師步行之下速度未必就比飛虹慢多少,起步也不過稍晚片刻。


    他一路南行,很快就到了雲舟山一帶。


    但遠峰禪師左右看看,哪裏都不見金虹蹤影。


    此地更是佛蘊全無,沒有半點蹤跡。


    遠峰禪師為之詫異,在這個瞬間,他少見地對自己生出懷疑,是否判斷金虹落點有誤。


    可擴大範圍,附近全部找過一圈後,還是沒有半點蹤跡。


    遠峰禪師悚然而驚:


    他沒有判斷錯金虹落點,但有人捷足先登,將那金虹收走了。


    是誰?


    想要收取那金虹,本就不易,需要修為實力極高。


    收取金虹之後,遠峰禪師半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立馬覺察對方修為實力定然遠在他之上。


    這讓遠峰禪師霎時間將三色菩提拋諸腦後,心中驚疑不定:


    對方是誰?


    是專門等在這裏還是湊巧經過?


    須彌佛部之主毗摩舍秘密返回兩晉人間了?


    還是須彌中其他高手,亦或者別的什麽人?


    沈溪、蕭闡還有南晉皇帝這樣的本地修士應該都沒如此能耐才對……如果他們有,那事情就更值得重視了。


    遠峰禪師連忙聯絡通知小西天的寶能方丈。


    晚些時候寶能方丈趕來,看過現場和周圍環境,同樣神情嚴肅。


    兩位來自娑婆的高僧麵麵相覷,一頭霧水的同時都感覺後背隱約發涼。


    “尊者定然知曉內情。”遠峰禪師言道。


    寶能方丈頷首,但神色不見輕鬆。


    …………………


    酉時三刻,雷俊待在雲舟山北麓,靜靜看著北方天邊一抹淡金色閃現。


    長虹經天而過,向雲舟山北麓落來。


    全城目睹菩提寺一戰的雷俊已經心下了然。


    中中簽裏提及的五品機緣,應該就是那株三色菩提。


    東西是好東西,須彌佛部此行雖然有不少其他打算,但如果能劫走這株三色菩提是最好。


    可是對道門中人雷俊而言,就顯得不是那麽重要。


    雖然可以說是一道機緣,但在菩提寺可能直接遭遇小西天方丈寶能。


    對方乃是九重天圓滿的佛門高手,雷俊雖然不懼,但如果執意要取三色菩提,有暴露真實身份的可能性。


    些許後患,便著落於此。


    而眼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一個人等在雲舟山北麓,而這道金虹遠遠飛來,正落在麵前。


    周圍無人打擾,不需和人爭搶,甚至無人目擊。


    憑雷俊的修為實力,不留半點痕跡,輕鬆將那金虹收取。


    【無漏金虹】


    福至心靈般,一個名目在他腦海中浮現。


    這就是中上簽裏提及的三品機緣了……雷俊心中了然。


    他眼力和悟性都極為高明,無需仔細揣摩,便知此物稀貴。


    這無漏金虹乃是南北佛門高手激烈爭鋒,雙方佛法碰撞之下摧毀三色菩提,但多種佛門法蘊融匯自然靈氣,最終生出眾人意料之外的變化。


    對佛門修士來說,要比較無漏金虹和三色菩提哪個更有價值,可能還不好說。


    對曹空而言,他更可能需要三色菩提。


    但對雷俊這個道門修士來講,無漏金虹價值更大,更容易為他所用。


    幾乎隻在瞬間,雷俊便揣摩出,此寶類似當初自己得到的玄冥水髓。


    正是通過玄冥水髓和之後在蓬萊遇到羲和流金,令雷俊配合五色之雲,成功再煉出如今九重天三層境界時的另一重神妙孤相之水。


    眼下這無漏金虹則具備九天之一的娑婆之妙,某種程度上甚至比玄冥水髓更進一步,將來等他修持皓靈七炁成就九重天四層境界時,直接就能拿來煉化,成就與七分白芒相對應的另一重兩儀玄妙。


    不過,誠如中上簽所言,當中可能有少許隱患。


    在收取並暫時鎮封金虹的同時,雷俊已經能隱約感覺到,金虹所具佛蘊中,有一雙若隱若現的眼眸,似要睜開,目視自己。


    隻是雷俊當前法力通玄,鎮封之下,很快令金虹連同那眼眸一起沉寂。


    娑婆一脈有如此修為者,當是那位普光尊者。


    真要是不管不顧大大咧咧將這源自三色菩提的金虹直接煉化,有可能給對方可趁之機。


    屆時如引狼入室,開門揖盜,較量的就不是外在法力修行了。


    而佛門尊者,心靈神魂之強,不問可知。


    簽運中倒是也提及“妥善處置則無憂”。


    雷俊念頭稍稍一轉,已經有了主意。


    找個合適的機遇,挫一挫金虹中的佛蘊即可,屆時反而更適合自己煉化。


    當然,這些都可以容後再議。


    眼下雷俊在雲舟山北麓收取無漏金虹後,便即離開這裏。


    稍後估計會有佛門中人找過來。


    雷俊沒有順手幹掉對方的打算。


    這趟情形如此,他索性完全不露麵。


    南晉王朝內部接下來一番風雨已經可以預見,雷俊無心參與。


    故而早在遠峰禪師抵達雲舟山以前,雷俊便飄然離去。


    他收斂自己身形,徑自北上,前往北晉王朝都城。


    可惜,在那裏也沒有關於玉清彌羅洞天的有用線索。


    雖然得到無漏金虹,這趟不算白跑,但針對來時最初目標,此番算不得順利。


    雷俊倒也不氣餒,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心態平穩如常。


    離開北晉王都後,他略微思索,重返信州龍虎山原址。


    再次檢查一番後,雷俊在這裏留下幾枚自己的靈符。


    靈符閃動光輝,沒入山脈下方的地脈中。


    每一枚靈符,皆分化萬千。


    霎時間,便是成千上萬的靈符,消失在地脈靈氣長河中,向四方流散,轉眼消失無蹤。


    雷俊再捏個法訣立在胸前,光輝聚集下,生成新的靈符,共同組成一個法儀,確立於龍虎山原址地下。


    法儀悄然運轉,收集四方靈符反饋的訊息。


    地脈靈氣長河衝刷下,尋常修士靈符轉眼便稀爛。


    雷俊如今修為,則可維持靈符長存。


    如此,法儀流轉下,不斷匯聚各路信息,助雷俊繼續尋找玉清彌羅洞天。


    如果此方洞天仍在兩晉人間,則未來雷俊有可能搜索到其蹤跡,差別隻在於時間早晚。


    既然缺少明確線索指引,他索性接下來使用這個笨辦法一點一點掃圖慢慢尋找。


    反正是有當無,他本人不留在兩晉人間,便以此為策好了。


    和許元貞一樣,雷俊眼下更關心今漢人間那邊大漢皇朝和大漢龍虎山接下來的動向。


    做完這一切,他拍拍手離開兩晉人間,徑自返回大唐。


    留下南晉、北晉兩大王朝,內部都不太平之餘,還有大漢世家在悄悄地搞串聯挖牆腳。


    …………………


    故宋人間。


    雖然有傳言黃金汗昂沁夫沉眠於虛外虛空,但蒼狼汗國和大宋遺民,都不敢大意。


    昂沁夫沉眠於域外虛空而非須彌或地海、歸墟那般九天十地中,會導致他難以及時接受來自人間的訊息。


    黃金汗國哈日塔娜等人即便設法傳訊給自家大漢,對方何時能有回應,便隻有天曉得了。


    可能很快。


    也可能石沉大海,多年不見回音。


    那並非昂沁夫另有打算,而是沉眠中的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接收消息。


    這是仙境中人沉眠於域外虛空而非九天十地中的最大弊端之一。


    隻是蒼狼汗國和大宋遺民終歸不敢輕易去賭。


    故宋人間當前雖然仍有爭鬥,但整體態勢並不激烈。


    已經完全成為一片空白死地的荊襄,在向世人宣告武仙的強大。


    遠離荊襄,這方人間還有其他先前因為山河破碎而形成的幽羅深穀,無光地界。


    這些地形對於人間之民而言,極為荒涼。


    但卻成為自地海退出的九黎之民棲身之所在。


    出乎不少人預料,曾經的地海霸主黎元衡,並沒有率貪黎一族族人,退入空桑。


    借助空桑大巫的幫助,在付出諸多代價和努力後,黎元衡終於擺脫唐曉棠的追殺。


    但貪黎一族接下來的處境,仍然艱難。


    地海通往故宋人間門戶的關閉,對他們而言難說是喜訊還是噩耗。


    這一日,有空桑大巫來訪。


    黎元衡接待對方後,來客告辭離開。


    貪黎一族的族老送客後回來:“族長……我們要入空桑麽?”


    入了空桑,也非樂土。


    那裏已經確定有九重天之上的存在。


    於九黎之民而言,空桑中人,多年前同樣是軒轅民。


    即便不考慮此事,不考慮寄人籬下的問題,對九黎之民而言,空桑也缺乏合適的生存環境,反而不如故宋人間的無光地界。


    “我們自然不去空桑。”


    黑暗中,黎元衡神態沉靜:“但因為空桑,我們或能有回歸地海的機會。”


    族老:“您之前的傷勢……”


    黎元衡:“傷了不少元氣,但多謝空桑此前相助,已無大礙。”


    地海門戶關閉,難得倒其他人,卻難不倒曾經主掌地海的他。


    隻是機會隻有一次,需要善加把握。


    他更不可能為黃金汗昂沁夫做嫁衣。


    “再等等看。”黎元衡輕聲道:“空桑快要有大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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