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棠聽女皇所言,沒有對須彌金剛部回護補償平衡之意,心情不禁大好。


    雷俊則是心道果然。


    就是須彌金剛部接下來會是怎生反應,惹人遐想。


    雖然金剛部主伽羅陀看起來很平靜,金剛部過往這些年也對大唐朝廷尊崇有加。


    但觀對方對於傳播經義積極主動的風格,雷俊不認為金剛部會平靜接受這一切。


    要不怎麽說,唐曉棠這趟和女皇陛下會聯手整個大活兒呢。


    聽到唐曉棠當先應諾,女皇終於放下釣竿,起立轉身。


    這鍾江山之風華於一身的女子,視線在雷俊和唐曉棠之間移動後,最終落在唐曉棠身上,微微頷首:“辛苦二位卿家了。”


    雷俊二人離開後,女皇張晚彤也起駕離開湖心小亭,楚羽跟在她身旁,餘者皆落在後。


    “陛下,剛才似乎……”楚羽有些不確定的開口。


    女皇知道她未盡之言想說什麽:“舒音你的感覺沒錯,唐曉棠躍躍欲試,想跟我切磋一番,稱量一下我的斤兩。”


    雖然印證了自己先前若有似無的感覺,但楚羽不禁啞然,片刻後失笑:“她啊!”


    女皇漫步而行:“不意外。”


    楚羽微笑:“聽說,她一直想跟許真人較量,不知有否得償所願?二人皆臻至九重天修為後,或許已經正式較量過一場。”


    唐曉棠所謂“切磋”、“稱量”,便確實是字麵意思,無需引申。


    其人好勝而又眼高於頂,並非高境界的人便能引起她的興趣,隻有對上特定少數人方才如此。


    而類似情況,她往往並不含敵意。


    “至少就目前而言,唐不如許。”女皇淡然道。


    楚羽輕笑:“許真人很擅長殺熟,第一次交手勝不過她,後麵就越來越難了。”


    她看向女皇:“這一點,跟陛下您比較相似。”


    女皇:“結果相似,內裏不同。”


    楚羽微笑點頭。


    她想起一事,然後輕聲問道:“陛下,雷天師那邊?”


    女皇:“麵若平湖,胸有驚雷……水麵下的東西確實看不清楚,但浮在水上的也不全是偽裝,能看出一些真性情。”


    楚羽若有所思:“所以,他確實不是推唐真人在台前做傀儡,亦或者考慮雙方關係有意相讓,而是他自身本就無意國師之位。”


    女皇:“他和許元貞有諸多不同,但也有些相似之處。”


    楚羽輕輕點頭。


    …………………


    各大聖地掌門入帝京洛陽麵聖覲見,引發關注甚廣。


    不僅僅是佛、道各派中人關心,滿朝文武、各地官員,同樣關注。


    尚書右仆射郭源,赴方鶴州府上做客。


    當朝門下侍中上官慶府上,同樣迎來客人。


    神策軍重將,盧震。


    “是唐真人,而非雷天師啊。”盧震感慨。


    上官慶言道:“其實,也不算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天師傳位不久,雷俊新成天師,主持龍虎山天師府和道家符籙派大局。


    而成為國師,大半精力都要放在朝廷這邊,一年當中相當一部分時間長駐帝君洛陽伴駕君前不說,還要抽時間巡遊四方各地。


    而已經卸任天師之位的唐曉棠,就沒這方麵問題。


    雖然,以她性情,未必能在洛陽坐得住。


    “雷天師當前畢竟還是八重天修為,而唐真人乃九重天大乘高真。”


    上官慶言道:“以個人功績論,唐真人當之無愧。”


    盧震徐徐說道:“是啊……千葉蝶王、韋暗城、亢安道人、長天蒼狼,不數也就罷了,仔細數數,居然已經四個了。”


    這還沒算九重天以下層次的人或妖。


    如果不是少了最有含金量的黃玄樸,可以說唐曉棠是無可爭議的第一功績。


    除了大唐皇朝立國前後那段時期外,之後太平年景裏再沒比這還硬的成績單。


    屬實不愧神霄蕩魔護法真人之號。


    這樣一位道家大乘高真冊封護法國師,論功績無人不服。


    可能存在的些許爭議,更多在於這位前任天師為人處世有點……內個。


    想當初關隴妖亂之後,剛剛擊退群妖,這位唐真人就把前一刻還攜手抗妖的桑結上人給打了。


    如此人物成為領銜大唐佛、道各派,協理天下宗門的國師,實在叫人聽了消息便忍不住擦汗。


    “隻能希望,雷天師、元真人他們,能多從旁協理規勸唐真人吧。”上官慶言道。


    盧震歎息:“雷天師要是時刻能在一旁協理,那國師也就不用……”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如此也未嚐不可。”


    上官慶:“嗯,國師封在天師府,道家符籙派當大興,但具體如何,還要看接下來。”


    不論唐曉棠還是雷俊,亦或者許元貞成為大唐國師,都意味著龍虎山天師府將更進一步得到唐廷帝室認可與扶持。


    視情況,道家符籙派可能成為國教。


    即便不到那一步,龍虎山天師府影響力進一步擴大加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從這個角度來說,朝廷重臣內部談起此事,頗多爭議。


    龍虎山天師府有大功於社稷不假,但他們本就在不斷膨脹。


    這種時候唐廷帝室反而還助推一把……


    “接下來,更密切地關注須彌金剛部。”上官慶言道。


    盧震:“放心,大將軍就在關中,我也安排其他人前往西北。”


    上官慶輕輕點頭。


    盧震略微猶豫片刻後,開口說道:“強枝弱幹苗頭漸現,奈何?”


    上官慶聞言不語。


    張唐皇族,包括圍繞在帝室周圍的上官、盧等武勳世家,共同組成唐廷帝室的基本盤。


    都說世家名門五姓七望。


    但以單一姓氏而言,張唐皇族才是如今大唐第一強族。


    即便是多事之秋的如今,皇族依然是上三天高手最多的群體。


    哪怕不計張東源、張靜真等入了聖地傳承的人在內,僅算文武,張唐皇族的八重天高手數量仍然是絕對的當世第一。


    問題出在更高的九重天境界。


    天地靈氣潮湧,利於修士修行,同時九天十地回歸人間,更發現還存在大唐以外其它人間的情況下,有比從前更多的九重天高手湧現。


    這種情況下,唐廷帝室中樞,卻因為或這或那的原因,缺乏唐皇以外的九重天巨擘。


    好不容易趙王張騰成功更進一步,成就武聖之尊,卻心思叵測。


    或許,這是生在帝王家的必然。


    原因如何不論,結果上,當前唐廷帝室缺乏更夠分量可以獨當一麵,又不虞忠誠問題的大員。


    女皇畢竟身份特殊,不宜輕出。


    “我等不才,無法為朝廷分憂。”盧震感慨:“龍虎山天師府得以崛起,以及須彌金剛部先前謀求進身之階,根源其實都在這裏啊。”


    他看向上官慶:“大將軍近年,可有閉關靜修之意?”


    上官慶搖頭,坦然道:“近幾年內,很難。”


    盧震於是再歎息。


    他自己其實也和上官雲博乃至麵前的上官慶是相同情況。


    他們,都已經過了二百歲前的窗口期,步入平台期。


    繼續向上突破,不說沒有希望,但遠不似年輕人那般順遂。


    尤其是大境界之間的天塹劫難,一著不慎,便是直接身死道消的下場。


    讓上官慶和盧震無言的地方在於,張唐皇族乃至上官一族,近幾十年來原本最可能趕上這波天地潮湧的機遇,衝擊九重天境界的人,早早隕落於當年那場西域妖亂。


    那一戰,是最近幾百年來唐廷帝室中樞損失最慘重的一回。


    除先皇張啟隆重傷外,上官一族老族主也身亡。


    同時遇難者還有唐廷帝室不少高手。


    其中一人乃是更勝上官雲博的上官一族中生代領軍人物,結果也戰死在西域。


    如果其人尚在,三、四十年下來,很大可能已經成就武道九重天武聖之境。


    而女皇張晚彤一鳴驚人,以其天賦才情,縱使沒有天子帝王術加持國運,亦能成就儒家九重天平天下之境,充其量時間稍晚。


    屆時,宗室頂尖高手的數量就相當可觀了。


    因為中樞強勢,趙王張騰也仍然會是那個鎮守皇朝北陲,忠貞千古的老王爺。


    上官雲博無需四處奔波,大傷小傷不斷,靜心調養,情況恐怕也會比現在強不少。


    奈何,世事難料。


    一步之遙,幾十年後的今天,天差地別。


    論說如今唐廷帝室上升勢頭明顯的八重天境界高手,大約是……蕭雪廷、楚羽、沈去病。


    沒有一個是宗室出身,沒有一個是開國勳貴出身。


    蕭雪廷、楚羽倒是都家世不凡了,但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是那麽回事。


    “先皇當年……哎!”盧震輕輕搖頭。


    如今回想,先皇張啟隆當年行事,失之於操切,急躁不夠謹慎。


    “先皇當年不禦駕親往隴外,西域之戰結果可能不同。”


    上官慶則淡定一些:“但之後幾十年裏發生的種種,可能也都會改變,到如今變成怎生模樣,是更好還是更壞,沒人可以預料。”


    他喟然道:“偽明、偽宋等朝所在人間,當年或許正是漢末時空特異時,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選擇所致。”


    盧震深吸一口氣:“不錯,是我太糾結過往了。”


    他抬頭看上官慶:“該麵對眼下才是,枝強幹弱之勢已成,雖然當今陛下春秋正盛,可坐江山多年,但我大唐的國本……”


    上官慶聞言,雖在屋內,但視線朝東宮方向望去。


    …………………


    大唐儲君,當前不在東宮。


    類似情況,本是大事。


    不過也要看他具體去哪裏。


    大唐的太子殿下,當前正拜訪龍虎山天師。


    當年天師傳位大典時,太子張徽因為種種原因,沒能離京親赴龍虎山觀禮,一直引以為憾。


    如今天師入帝京洛陽,他自然前往拜訪。


    雷俊今番不住在白雲觀,而是和章太岡、妙心方丈等各派掌門,皆在朝廷專門安排的館舍下榻。


    此刻,雷俊所居宅院內,傳出琴聲,餘音嫋嫋。


    雷俊在主座上,平靜看著太子張徽撫琴。


    待對方停下後,他方才開口:“殿下於音律上的造詣,比蘇州的大家有過之而無不及,令人佩服。”


    在場沒有侍從,張徽自己將古琴收起,笑道:“我好而不精,讓天師見笑了。”


    相較於筆墨畫作,他音律上的水平,確實隻能稱一般。


    不過,那是因為他的畫太優秀。


    青州葉族以畫聞名,也沒幾個人能蓋過現在的他。


    一旁另外兩個聽眾,這時也都鼓掌:“殿下過謙了。”


    張徽笑道:“青彥還可能安慰我兩句,永山先生的誇讚,我可是會當真的。”


    對麵永山先生方嶽平靜但認真地說道:“殿下於音律之道,已有不俗造詣。”


    一旁孟少傑則微笑:“殿下,學生方才所言,同樣發自肺腑。”


    張徽笑道:“天師當麵,永山先生更是大行家,青彥莫要再抬舉我了。”


    方嶽:“大家不敢當,不過當日龍虎山傳位大典,方某因為一些事未能前往道賀,今朝拜會天師,也容我獻醜一曲,聊表心意。”


    雷俊:“方居士太客氣了,貧道實不敢當,今日貪個耳福,先謝過居士。”


    方嶽:“豈敢。”


    說話同時,他取出一支看上去品相普通的竹笛。


    太子張徽撫掌笑道:“我拋磚引玉,成了。”


    方嶽向雷俊、張徽、孟少傑三人點點頭,然後吹奏竹笛。


    他是儒家詠誦一脈已經出神境界的八重天大儒。


    此刻無需特意引動周遭天地靈氣,便在雷俊等人眼前營造一片妙境,周圍景象改變,眾人如在青山碧水之間。


    待方嶽停歇,餘音嫋嫋,字麵意義上的繞梁不絕,衍化山川錦繡經久不散,令人如入仙境。


    “久不動了,好在沒有生疏,不至貽笑大方。”方嶽收起竹笛。


    他近些年來常忙於學宮中事,確實少動樂器。


    但到他如今的修為,一切已近乎於道,時隔良久仍信手拈來,不至於生疏。


    “各地學宮漸多,方居士一人分心兼顧,勞心勞力,令人佩服。”雷俊言道。


    這幾年,隨著洛陽、長安、建業三地學宮漸漸走上正軌,方嶽奉女皇詔令,開始創辦第四座乃至未來更多的學宮。


    “學宮中成材者漸多,我近年來其實輕鬆不少。”方嶽衝孟少傑點點頭。


    對方已經是如今學宮的招牌人物之一。


    就在三年前,孟少傑成功修成七重天境界。


    這是大唐學宮培養出來的第一個上三天大儒。


    到今天,孟少傑年齡也不過四十六歲,尚不滿五十,前程遠大。


    這還是在他此前修行蹉跎多年的情況下。


    但一著開竅,厚積薄發,很快便衝天而起。


    更讓蕭春暉、方嶽欣慰的是,孟少傑之外,學宮中漸漸有其他新人開始成才。


    “淩輝、宋航,雖然還是中三天修為,但都非常有潛質。”方嶽認真說道。


    雷俊:“多虧陛下和蕭、方二位居士多年苦心,方得此氣象。”


    太子張徽亦感慨:“回想昔年在學宮聽諸位先生授課,如在昨日,今朝學宮不斷壯大,實在令人欣喜。”


    方嶽看向雷俊:“學宮有意在瀟湘嶽麓一帶增設新宮,望天師和龍虎山莫要介意。”


    雷俊:“貧道樂見其成,設在豫章亦無妨。”


    方嶽:“湘王殿下盛情難卻,瀟湘之地文華若勝,則南荒、黔州等地皆受益,如能得天師和龍虎山周全,實在更好不過。”


    眾人再聊幾句,雷俊看向孟少傑:“聽說小孟居士有意離京出遊?”


    孟少傑:“讀萬卷書同時,亦當行萬裏路,故而學生有意出遊四方,實地考據碑文典籍文獻,以增長學問。”


    他成就七重天境界,別開生麵,瀏覽大量史書並歸納修繕,除了蕭春暉和學宮提供的大量藏書外,還有太子張徽和方嶽提供的大量書籍文獻。


    是以此前閉門不出讀書多年,積累仍日漸豐厚。


    不過隨著修為漸深,孟少傑的修行之道,也開始不斷向寬拓展。


    “真羨慕青彥。”張徽看著孟少傑笑歎道。


    孟少傑:“學生這趟出去,為殿下多留意前人畫作、曲譜,希望能有收獲,為殿下帶回。”


    張徽笑道:“那再好不過,等你好消息了。”


    時間稍晚,三人相繼告辭。


    雷俊送了他們離去後,自己平靜做晚課。


    在洛陽期間,他每天客人絡繹不絕。


    雷俊大都正常接待。


    遇上孟少傑等相熟之人,便多聊幾句。


    不過,類似人等有限。


    沈去病和他正好錯開,當前去往西北關隴一帶,聽大將軍上官雲博號令,四下清剿孤鷹汗國此番入寇的餘孽。


    蕭雪廷近期則正在閉關修行。


    楚羽曾經前來拜訪。


    作為禦前紅人,她一舉一動頗引人關注。


    但當前而言已無大礙。


    朝廷方麵終於公布,將冊封前任天師唐真人,為大唐護法國師。


    事情非同小可,各方麵典禮科儀需要提前預備,故而冊封大典具體時間定在幾個月後的新年一月初一,與國同慶。


    楚羽來同雷俊、唐曉棠協商詳細日程與安排。


    大致商定後,雷俊、唐曉棠先一同回返龍虎山祖庭。


    唐曉棠倒沒多少個人物品需要取用。


    但按照科儀禮節,屆時她將先於新年前,在龍虎山天師府山門祖庭告祭天地自然和曆代祖師,然後方才再正式入帝京洛陽,於新年之時參加冊封大典。


    雷俊身為天師,將在龍虎山為她主持告祭典禮。


    消息傳回龍虎山天師府,府中上下與有榮焉。


    國師封在天師府,意味著接下來道家符籙派傳承將進一步大興。


    至少唐廷帝室官麵上的態度,同龍虎山天師府聯係更加緊密。


    “師兄有話講?”回山後,見到相迎的王歸元,雷俊開口問道。


    王歸元看一眼滿麵春風的唐曉棠,搖頭:“沒有,沒有。”


    唐曉棠嘻嘻一笑:“就是,掃興的話就別說了。”


    一旁元墨白微笑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如曉棠師侄一般勇猛精進,未嚐不可,隻是旁人很難效仿便是。”


    雷俊輕輕頷首。


    唐曉棠確實是勇猛精進。


    這幾年在外南征北戰,並沒有耽擱她自身修行。


    早先在北疆查找長天蒼狼蹤跡,暫時還沒堵住對方以前,唐曉棠感念所至,靜修一段時間,修為境界甚至更上一層樓,成功臻至道家符籙派九重天二層的境界,修持丹靈三炁,成就三光煙霞。


    “最大的收獲,還是這東西。”


    唐曉棠興高采烈,手掌上方托著一團金光,至陽至熱的金光包圍下,被局限於其中的卻是一團看起來黯淡無光的蒼白氣團。


    氣團蘊藏深厚靈性,但此刻盡數內斂,不顯於外,隻有至淨至純一絲先天陰氣流轉。


    受唐曉棠純陽法力包圍,那一絲陰氣並不被壓製或摧毀,反而與陽剛的金光交織融洽。


    正是先前被長天蒼狼發現,建立秘密巢穴看顧蘊生的初陰絕魄。


    唐曉棠追殺長天蒼狼,搗破那巢穴後發現此靈物,她自己忙著繼續追殺長天蒼狼,之後由雷俊赴北疆,代為溫養妥當,接著收取,轉交唐曉棠。


    “曉棠師侄欲成就太初道體,還距多遠?”元墨白問道。


    唐曉棠一揮手。


    四個金色的光團,便在半空裏一字排開。


    除了容納初陰絕魄的光團外,另外三個內部也各有東西。


    當初雷俊帶回的初陽玉章,此刻就懸浮在初陰絕魄旁邊。


    再然後,另兩個光團中,一個似是容納一枚有形無質完全透明的精魄,一個似是容納一團有質無形變幻莫測的氣團。


    “先天太虛精魄,還有周遊無方炁,這都是我自己早先得到的靈物,也奠定我仙體升華為道體的契機。”


    唐曉棠笑看雷俊和許元貞:“所以我說,我運氣也沒特別差嘛。”


    她再指指初陽玉章和初陰絕魄:“再加上這兩樣靈物後,成功在望,隻欠最後少許,我都已經有數了。”


    唐曉棠雙瞳中,仿佛有純金色的雷火在躍動:“還差一種名叫破虛返元石的靈物。”


    其他人微微頷首:“嗯,接下來一起留意。”


    “雷俊,你呢?”唐曉棠手掌一抹,半空中四個光團一起消失。


    雷俊則答道:“天宮章表合一,上啟妙境,以此為基礎,進一步溝通寰宇自然,天地上下回環之勢做通路,有希望後天化清靜悟性為自然悟性,更進一步交感天地自然。


    先前已經有了黃泉九淵上碧落九天之靈物九泉升靈玨,接下來還需要一件碧落下黃泉的靈物。


    類似寶物本就難尋,而且不是找到就行,需要和九泉升靈玨一樣是成雙成對的靈物,如此方可一上一下,連環寰宇幽冥,溝通天地自然。”


    唐曉棠眼珠滴溜溜轉:“這麽說,同樣可能著落在十地中的黃泉,或者九天中的碧落?”


    雷俊:“當前尚不宜斷言,隨緣便好。”


    人與人緣法皆不同。


    許元貞雖然也是後天將悟性提升至自然層次,但路數機緣同雷俊皆不同。


    故而當前已無參考價值。


    何況她當初所得諸般機緣,多年皆不複現。


    正如雷俊當前所走路數,也隻能供他一人。


    天宮章表上下闋合一後營造的妙境,用以提升人的悟性,隻得一次機會。


    雷俊既然先得九泉升靈玨,唐曉棠就直接不惦記了。


    她這時好奇問道:“對了雷俊,你的太極道體,有眉目了麽?”


    雷俊:“暫時沒有,靜待時機吧。”


    唐曉棠又問一旁許元貞:“師姐……”


    許元貞知道對方想問她是否有望也成就仙體根骨:“可能明天,可能再過些年。”


    雷俊聞言,若有所思。


    “我先回萬法宗壇了。”許元貞起身,隨意地擺擺手。


    唐曉棠北疆之行,自己最關注初陰絕魄。


    許元貞則對她找到的黃玄樸故居更感興趣,從那裏帶回的東西,仔細研究下有新發現。


    雷俊則看向唐曉棠:“小師姐受封國師,接下來長駐帝京洛陽……”


    話剛說到一半,他就見對麵唐曉棠的目光視線飄忽起來。


    雷俊恍若不覺,繼續說道:“本派雖不強求擴張,但配合小師姐協理四方宗門,勢必要有相應舉措,我的想法是,帝京洛陽那邊本派建立分院,專門派遣合適人手協助小師姐,直接選任高功長老帶隊,小師姐可有合意的人選?”


    “這主意不錯!”


    唐曉棠眼前一亮:“人選?具體是誰我倒不太在意。”


    能在她離京期間,應付好朝廷就行。


    雷俊:“既如此,藺師兄和張師姐在洛陽人麵較熟,先問問他們的意思吧。”


    相較而言,藺山態度比張靜真積極少許。


    他此前在學宮任教,常駐帝京洛陽多年。


    之後因為閉關潛修衝擊上三天修為而回山。


    如今成就道家高功,又是另一番氣象。


    於是最終,龍虎山天師府方麵選定由藺山隨同唐曉棠一起進京,在帝京洛陽協助唐曉棠處置國師任上諸般事宜。


    除藺山外,龍虎山方麵還會有其他授籙長老和授籙弟子一同前往,共同協助唐曉棠搭起護國法師座前的架子。


    “師姐受封國師,協理天下宗門事,非一家一姓一門一派之責。”


    雷俊交待藺山:“除我天師府弟子外,天下各大聖地,皆調人協理,如此共築天下安泰。”


    他此前在洛陽期間,迎來送往,就此事已經跟同樣赴京的各大聖地掌舵者交流溝通良多,基本達成默契。


    不獨道家的純陽、蜀山兩脈,便是佛門幾大聖地方麵,亦有溝通,各家都會遣人過來。


    藺山:“掌門所慮周全。”


    對方離去後,王歸元坐在雷俊一旁,沉吟著問道:“須彌金剛部,也談了麽?”


    雷俊:“嗯,和伽羅陀本人。”


    那位金剛部主外觀寶相莊嚴,談吐和睦,同雷天師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


    他言辭間對於國師之位花落天師府,表示祝福,並期待雙方能有更多交流。


    不過,一佛一道那次見麵,更多是麵上客套,沒有深談。


    金剛部主伽羅陀更多是做表態,仿佛代表須彌金剛部向龍虎山天師府低首。


    王歸元:“當初他自西域前往巴蜀,途經川西雪山,看似順路,但我感覺他那時就是衝著你去的。”


    雷俊:“未必是想那時候就度化我,畢竟眼前還有裏蜀山的事情,他那時應該是想摸我底細,以決定再下一步動作。”


    隻是巴蜀、南詔之戰,一切不如金剛部預期,所以就沒然後了。


    此番大唐冊封國師,金剛部表現得極為謙虛平和。


    但雷俊從早先到現在都不認為對方真如此平靜。


    對方眼下不撕破臉,或許另有打算。


    雷俊心態平和,除了提防與關注西域佛門的動向外,便是專注於提升自己本身和自家龍虎山天師府,同時為新年前後的冊封大典做準備。


    時光流轉,雷俊渡過自己六十五歲生辰,夏去秋來,接著很快入冬。


    龍虎山上下為即將到來的大典已經做好準備。


    “西域那邊暫時沒有新動靜。”


    元墨白言道:“帝京洛陽那邊,近來則有一件喜事。”


    大唐儲君,太子張徽,於今年入冬之後,成功更上一層樓,臻至八重天境界。


    “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元墨白、雷俊師徒對此都不如何意外。


    當初張徽第二次出巡期間,被天鼓嶺白蓮宗內部相爭之事波及。


    那一戰真正的核心目標並非張徽。


    但他還是因此顯露自身一些底細。


    神來之筆,最適合儒家修行的天賦異稟之一,相當於道家修行者的仙體。


    這秘密一出,張徽修行再慢,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正好太子殿下成年後憂心大唐國事紛擾,開始潛心向學,接下來修為提升快一些,自也說得過去。


    他今年四十七歲,步入八重天境界,放眼當世亦少有。


    因為天子帝王術匯聚山河氣運的緣故,看起來沒有他姑姑張晚彤那麽出眾,但亦可算不俗。


    近些年來,太子殿下的賢名,也開始越來越多彰顯於大唐疆域內。


    尤其是在青州、蘇州、荊襄等地。


    “多事之秋。”元墨白麵上微笑不改。


    雷俊亦微笑道:“我等順天應人而行便是。”


    十二月,唐廷帝室方麵的代表抵達龍虎山。


    然後由天師雷俊親自開萬法宗壇做法,為唐曉棠主持儀式,作為此番接受冊封的起點。


    唐曉棠先後入萬法宗壇和後山祖陵禁地祭告天地與曆代祖師後,隨朝廷代表一同出發前往帝京洛陽。


    雷天師委托自家師父元墨白主持龍虎山接下來的新年大典,安排妥當一切後,和藺山等人隨唐曉棠離山,今年新春在帝京洛陽渡過。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禮敬大唐山川,不疾不徐向洛陽而行。


    冊封國師之事,已經公告天下。


    這次新年,帝京洛陽內外亦比往年喜慶。


    唐皇張晚彤親自主持典禮,與民同樂。


    至新年之日,典禮後半程,唐曉棠抵京,接受冊封,正完成最後的慶典。


    新年過後,她還將依行程安排,再出京走遍四方山川,祭告之後,方正式回洛陽長駐。


    後半程雷俊便不需陪同了,洛陽新年大禮後,他將回返龍虎山祖庭。


    洛陽大禮,除雷俊、藺山等龍虎山同門到場觀禮外,蜀山派、純陽宮乃至天龍寺、菩提寺等天下佛、道聖地,亦皆有代表道賀。


    蜀山派是此前求教唐曉棠純陽法門的新晉高功長老謝一楹。


    純陽宮方麵則是位老成持重的七重天耆宿長老。


    天龍寺的代表是雷俊打過交道的法明和尚。


    懸天寺代表空淨大師同樣是老人,這方佛門聖地因先前內亂緣故,新生代高手當前缺失嚴重。


    金剛寺來的一位七重天僧人,倒是新麵孔。


    菩提寺代表是唯一一個中三天修士,這也怨不得他們,除了新方丈如遠外,他們當前沒有其他上三天修士,但有消息流傳,菩提寺一脈已有其他新人冒頭。


    各大宗門聖地代表,在洛陽城外匯合,然後隨唐曉棠一同入洛陽,晚些時候,也將是這些人代表各自宗門,長駐洛陽,配合唐廷帝室與唐曉棠。


    大典之日,洛陽內外,華彩衝霄,天地似在隨之一起鳴動,但不令百姓畏懼,反而是喜慶氣氛仿佛與之相合,為大唐慶賀。


    這是山河氣運牽動引發的異象……雷俊心中了然。


    遠遠望去,除了女皇仿佛鍾天地之靈秀,聚四方之華彩外,新科國師唐曉棠身上,似乎也平添幾分氣象。


    唐曉棠仍著紫色道袍,但是今番特製,在原有天師府高功道袍基礎上,加持金紋,左右雙襟雙袖紋鬆鶴,背後則是龍鳳和鳴,團抱陰陽太極圖,遠望如著紫金道袍。


    地氣華彩籠罩下,她本就高挑的身形,愈發似仙境中人。


    近年來內憂外患風波不斷的大唐皇朝,至少在這一刻,至少在洛陽城,彩練衝霄,盛世景象昭彰。


    洛陽城外遠方天際,卻有一片烏黑雷雲懸於半空中,仿佛凍封的懸天冰川。


    身著紫色道袍,外披黑色大氅的許元貞,淡然看著遠方洛陽城:


    “虛榮。”


    雷俊不在此間,但空氣中響起他的聲音:“大師姐已經準備要出發了?”


    許元貞:“典禮已成,曉棠也已經坐上她想坐的位置,後麵繁瑣事自然沒必要看了。”


    雷俊:“祝大師姐此行順利找到蓬萊。”


    許元貞“嗯”了一聲。


    仿佛凍結於天穹之上的雷雲則移動起來,托著許元貞向東而行,一路遠去海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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