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俊看著那三條簽運,心中感到意外,麵上則不動聲色:“終南山?大師姐要去純陽宮?”


    許元貞隨口道:“嗯,去看看,近期練成些新東西,過去轉轉。”


    雷俊沉吟:“大師姐,你是懷疑……”


    許元貞:“純陽宮是否還有人間道國中人,言之尚早,這趟正好過去看看。”


    這樣看來,三道簽運裏,其中一條中中簽,是指隨大師姐一同前往終南山純陽宮……雷俊心中琢磨。


    平簽的意思,未必是指此行完全波瀾不驚,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可能會發生一些事,但因為同許元貞同行的緣故,有問題也被平息了。


    之所以開出平簽,想來是因為沒危險沒損失的同時,也沒啥特殊的收獲。


    問題在於那支中上簽。


    機緣與收獲應該也著落在那裏。


    二品機緣,比較少見……雷俊心中略微思索,很快拿定主意。


    “大師姐,我也去終南山那邊看看。”雷俊言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們兵分兩路,保持聯係。”


    許元貞對此無可無不可:“好啊,隨你。”


    倒是唐曉棠聞言,有些心動:“哦?有什麽好事?”


    雷俊:“眼下還不知道,去看看黃天道的宗壇,順路碰碰運氣。”


    唐曉棠聞言想了想:“這樣啊,你們可真會挑時候,我研製天煌真火符和神霄仙雷符正到關鍵時刻。”


    她喜動不喜靜,唯獨修行之事,尚能穩得住神定得住性子。


    雷俊:“期待小師姐你的成果。”


    話雖如此說,但雷俊並沒有似許元貞那般大搖大擺下山。


    他不僅隱遁自己身形悄悄離開,還專門留了自己的天視地聽符在山上,托大師兄王歸元和三師弟楚昆代為周轉,方便營造自己還在山上的假象。


    雷俊本人從還沒出山門祖庭開始,便已經借自身天行籙的陰行之變掩飾身形,並利用玄虛鏡做進一步掩飾。


    離開龍虎山祖庭後,雷俊一路向西北而行,渡過大江,前往關隴之地。


    如先前所言,許元貞同他各行各路,並不同行。


    相較於雷俊,許元貞行動起來更加隨性,一路走走停停,不緊不慢前往關隴。


    二人中,甚至是雷俊先一步抵達關隴之地。


    雖然心中有所好奇,但他目標明確,沒有靠近大唐舊都長安,而是直接前往終南山。


    雷俊甚至繞過了終南山主峰附近純陽宮所在,仍繼續向北行。


    北光山位於終南山脈最北部,相對偏遠,地形地貌上並非出眾的靈秀之地。


    雷俊對這一帶相對比較陌生,所以早早過來,先熟悉此地環境。


    為免暴露自身行蹤,所以雷俊當前動作不大,更多是在隱藏自己身形的前提下踩點。


    簡單一趟走馬觀花逛下來,沒有發現什麽端倪。


    隻是雷俊心中略微感到些許異樣,似是源於這片山區地脈靈氣走向有少許蹊蹺之處。


    這是在他提前知道北光山一帶可能發生什麽的前提下專門尋找,方發現少許端倪。


    但不深入地脈的情況下,短時間內難有更多發現。


    雷俊心中漸漸有數,不再自己繼續深挖,轉為耐心等待。


    終南雲破,北光風起……


    從這句話來看,應該是終南山那邊有些變動後,北光山這邊會起連鎖反應。


    估計是大師姐許元貞去純陽宮那邊後,搞出來的動靜。


    雷俊向南望。


    那邊是終南山主峰上純陽宮山門所在的方向。


    先前關隴妖亂,純陽宮山門被破,幸存者退入長安城堅守。


    後來妖亂平息,大妖退走後,純陽宮中人離開長安,得以重返山門祖庭故地。


    縱使是純陽宮這般道門聖地,經大妖肆虐後,山門祖庭亦難保昔日靈秀。


    因為大肆殺戮和妖氣惡氛的緣故,純陽宮山門祖庭環境相當惡劣。


    這讓純陽宮眾人,頗為無奈。


    他們比當初菩提寺強的一點在於,門中雖然損失慘重,但仍有不少高手留存。


    故而在這些宗門宿老主持和帶領下,純陽宮弟子能一步步不斷淨化破敗的山門祖庭,周轉天地靈氣,使之漸漸重複舊觀。


    不到萬不得已,純陽宮自是不希望如菩提寺一般要搬遷山門。


    眼下,連掌門黃老真人也早已返回山門,純陽宮雖然還沒有恢複往日靈秀模樣,但各種妖氣惡氛,已經大致被清除。


    完全恢複舊貌,注定是個漫長過程,但純陽宮眾人一致沒有停下這方麵的努力。


    雷俊等了片刻,忽然雙目之中天通地徹法籙浮現,連連閃動光輝。


    他心中微動,察覺有不少人正在靠近,其中不乏高境界修士。


    本就隱遁自己身形的雷俊,當即更加收斂法力氣息。


    玄虛鏡的鏡光翻轉,晦暗一麵灑落細微光輝,令其自身和雷俊都更進一步隱藏。


    雷俊搖起息壤旗,更是讓自身仿佛同山巒化作一體。


    那一行人並非從純陽宮方向過來,而是正相反,自北向南。


    看方向,是從大河以北過來。


    來者大致分作兩隊。


    一隊人數相對較多,著僧衣袈裟,但風格同中土佛門弟子迥異,乃是西域金剛一脈。


    另一隊人數較少,著外黑內白的道袍,正是純陽宮傳人衣著。


    純陽宮這邊帶隊者兩人,一男一女,外貌看上去一個相對年老,一個則非常年少。


    這二人,雷俊並不陌生。


    相對年紀較高,但鶴發童顏,一派仙風道骨模樣的純陽宮宿老,乃是同雷俊有過幾麵之緣的呂錦段。


    而那相對年輕的純陽宮女冠,雷俊本人沒有當麵見過,但畫像早看過不少。


    其人姓蔣,名漁。


    正是那生就純陰仙體,結果卻入了純陽宮門下的女子,毫無疑問是嶽西陵之後純陽宮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後起之秀,年紀輕輕便已經成功結成元嬰,臻至上三天修為層次。


    雷俊的兩儀仙體,有同時承載多種奧妙,且修行均衡,各方麵皆可的妙處。


    不過具體到修為進步速度本身,相較於唐曉棠、蔣漁這般純陽、純陰走極端路線的根骨體質,迅猛之處便略有不及。


    就是不知道蔣漁的悟性是什麽層次……雷俊心中不禁猜測。


    純陽宮錯過唐曉棠,一直深以為憾。


    蔣漁入門,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彌補他們的缺憾。


    僅看蔣漁修為進步速度便可知,雖然純陰仙體入純陽門下聽起來似有些黑色幽默,但純陽宮傳承自有獨到之處,不曾埋沒蔣漁。


    另外一邊西域佛門傳人,為首的三個上三天修士,同樣不是無名之輩,雷俊皆認得。


    一個七重天修為,外觀年齡看起來已顯蒼老的僧人,分明正是當初得了一條天師印相關線索,去龍虎山附近碰運氣的西域金剛寺長老龍嘉上人。


    另一個七重天修為的西域僧人,外觀年齡看上去三十歲許,實際年齡卻反而更小,神情平和沉穩,目光淵深,名為索央,正是金剛寺這一代方丈。


    當初他少年時確認為金剛寺新一代方丈,得金剛寺高手迎回寺裏,中途曾遭白蓮宗和大空寺截擊。


    金剛寺裏高僧死傷不輕,但少年索央最終安然回寺。


    他亦不負眾望,成功在極短時間內,便成功臻至上三天修為。


    速度之快,簡直堪比唐曉棠。


    雖然知道這是金剛寺曆代方丈傳承密法,極為特殊,每代隻得一人能成功,但雷俊還是嘖嘖讚歎,感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不過,類似法門作用主要在於速成,令人快速臻至上三天層次。


    按照過往經驗,到七重天後,金剛寺方丈的進步速度就不再那麽驚世駭俗。


    索央未來如何,還是未知數。


    不過其人生際遇,相較於此前多位金剛寺方丈而言,更為特殊。


    原本金剛寺孤懸西域,索央身為方丈要支撐門戶。


    但現在,須彌重臨,金剛部高手踏足人間,讓西域佛門頓時成為無人敢於輕視的地方。


    隻不過索央和金剛寺,亦成為須彌金剛部的一部分。


    雞首與牛後之間的變化,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索央的感受和想法,隻有他自己知道。


    眼下就在他身旁,便有來自須彌的佛門高僧。


    那是個外觀年齡看起來最多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僧人,生得寶相莊嚴,麵若冠玉,非常俊美。


    但這個外觀年齡看起來最年輕的僧人,卻是此行西域僧人中修為最高者,佛門手印一脈傳承八重天的修為。


    他看上去比索央更年輕,但真實年齡遠比外觀年齡來得大。


    雷俊雖然是第一次當麵見其本人,但這貨的名聲也算如雷貫耳。


    桑傑上人。


    嗯……就是當初挨唐曉棠一頓打的那位須彌金剛部上師。


    麵相上,倒是看著沒有什麽討打的地方。


    內裏麽,知人知麵不知心。


    雷俊默默收藏自身行蹤,並不特意用目光打量觀察這一行人。


    不論道家丹鼎派還是佛門手印一脈,修行上都是神魂、肉身並重,在心靈感知方麵頗有獨到之處。


    尤其是西域佛門。


    如果道家丹鼎派修士不將陽神、元嬰外放出竅的話,在感知方麵佛門手印一脈甚至還要有些優勢。


    不過雷俊收斂自己法力與聲息,仿佛同北光山融為一體,叫桑傑上人和呂錦段亦難有察覺。


    他不特意傾聽,仍有對麵一行人交談的隻言片語入耳。


    大致聽來,是桑傑上人、索央和龍嘉上人一行,剛從北疆漠外返回,欲要造訪純陽宮。


    得到消息的純陽宮,遣呂錦段和蔣漁等人出山門迎了一段距離,接客人到訪。


    西域佛門近年來活動頻繁,積極主動。


    道家三大聖地,其實都暗自留神。


    不過對方尚未表露明顯敵意的情況下,純陽宮自然不會失了禮數。


    尤其是純陽宮自身當前狀況不佳的情況下。


    八重天境界的朱雀長老呂錦段親自出迎,算是給足桑傑上人麵子。


    當初關隴妖亂,純陽宮死傷慘重。


    妖亂平息後,除掌門黃老真人外,宮中隻剩四名八重天修士,於是四大長老的位置正好一個蘿卜一個坑。


    前任青龍長老身隕於關隴妖亂,如今新的青龍長老容光塵其實是老人,乃是輩分相較掌門黃玄樸都還更高的純陽宮耆宿,此前一直隱世靜修,關隴妖亂後宮中元氣大傷,方才重新出山主持局麵。


    白虎長老仍是關敬,乃如今純陽宮中堅力量,重建山門祖庭便是在他主持下進行。


    前任朱雀長老王玄失蹤,新任便是呂錦段。


    前任玄武長老顧翰如今已基本被判定為人間道國份子,同時是當初關隴妖亂純陽宮破的罪魁禍首,接任者則是妖亂平息後新突破至八重天的嶽西陵。


    其餘純陽宮七重天高功長老,如今便是在容光塵、關敬等人主持下,努力穩固純陽宮當前局麵。


    呂錦段、蔣漁等人純陽宮中人,接了西域佛門眾僧,經過北光山不停,一路繼續向南,前往純陽宮。


    不過,他們剛走沒多久,雷俊就感到北光山這一片,似乎有了劇烈的動蕩。


    地脈靈氣起伏,竟讓整個北光山似乎都動搖起來。


    大師姐在純陽宮那邊,到底搞出什麽動靜?


    雷俊心中好奇。


    仔細觀察後,他發現除了北光山這裏有些變化外,終南山其他地方似乎尚太平。


    雷俊當即在北光山中尋找起來。


    很快,他發現北光山裏一處山穀中,山岩開裂。


    山腹內,竟似乎另藏乾坤。


    雷俊從裂開的山岩處,向下深入。


    然後,他發現山腹內,居然蘊含大量罡風。


    隻是這些罡風並不外泄,而是自行環繞,不停轉動,仿佛形成一重獨立的小世界。


    不過這重完全由罡風築就的小世界並不穩固。


    與其說是單獨的世界,雷俊倒覺得,這裏似乎更像一個牢籠。


    之前能避開雷俊自身靈覺和玄虛鏡探查,正是因為那些古怪的罡風。


    罡風環轉成壁,似是氣流,又似是固體,看上去頗為古怪,但自有濃鬱靈性和玄機蘊含其中。


    雷俊多走幾步看了看,赫然發現這罡風所圍繞成的壁障居然還不是純圓,而是像個八角形。


    罡風構成八麵牆壁,封起一方獨立的小世界。


    雷俊靠近那牆壁,這時忽然心中微動,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一個名目:


    【八景風】


    這罡風的靈性,很有些玄機在其中……雷俊當前悟性之高,天下少有,接觸罡風,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念頭,隻覺這奇妙的靈物,同自身當前修為,有可印證之處。


    不過當前時機不對,不是仔細深究的時候,於是雷俊收斂心神,一邊戒備四周,一邊考慮怎樣切割這如有形體的浩蕩罡風。


    工具,他手頭有現成的利器。


    而且還不止一把。


    紫光一閃,雷俊身形與蜀山陳東樓的仙種紫光結合,整個人化身為陳東樓模樣的同時,七口飛劍一起懸浮在他身體周圍。


    像個真正的道家煉器派高手那般禦劍,雷俊這個符籙派修士自是做不到。


    但他有自己的辦法。


    元磁之力激蕩下,七星劍當即開始刺入那罡風中。


    罡風之力頗強,足以將各路法器絞得粉碎,所幸七星劍這等層次的法寶,尚能支撐。


    不過,隨著七星劍“切割”的動作,八景風構成的八角世界不再穩固後,內裏頓時有其他的靈性和法力向外透出。


    這裏的作用,還當真是個牢籠。


    從中傳出的法力,明亮熱烈,竟在半空裏形成絲絲火光,顏色介於白色和金色之間。


    這火光叫雷俊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說熟悉是因為,這正是純陽真火。


    雷俊在唐曉棠那裏見過不知多少回。


    說陌生則是因為,這裏的純陽真火同唐曉棠的純陽真火仍有差異,雙方源自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門。


    這是純陽宮道統傳承下修成的純陽真火。


    八景風所化八角世界當前尚未完全解體,仍然存續,故而被困在其中的人暫不得脫。


    但通過那透出風牆的絲絲火光,感受其中意味,雷俊已經隱約能聽出一個人在說話:


    “榮師叔祖無需多言,你們那所謂人間道國,莫說我本就沒有興趣,隻衝顧翰勾結妖族亂我山門的叛逆行徑,我就絕不可能與你等為伍,不管伱關我多久,我都還是這句話,你也不必繼續白費功夫,給大家一個痛快算了!”


    聲音對雷俊而言,顯得陌生。


    但他心中生出猜測:


    王玄?


    相較於對方身份,倒是他話裏提到的“榮師叔祖”,赫然正指向純陽宮當前輩分最高的耆宿,青龍長老容光塵!


    有那麽一瞬間,雷俊有扶額的衝動。


    好麽,蜀山的洪婕,純陽宮的容光塵,這是老人家聯盟啊!


    ……不,不對,與其說是他們人老心不老,倒不如說,或許正是因為年事漸高,所以才要做這最後一搏?


    大師姐說她煉成了一些東西,這趟來終南山純陽宮逛一逛,碰碰運氣。


    倒是真給她碰到了。


    愛才也好,另有圖謀也罷,容光塵將王玄的元嬰關押在北光山這麽久一直沒有暴露。


    但因為許元貞這一遭,北光山這裏終於還是露餡了……


    雷俊心中思索的同時,手裏不停,七星劍劍鋒繼續切割分解麵前的八景風。


    忽然,他心中微微一動。


    雙瞳深處,天通地徹法籙再次閃動光輝。


    進入山腹前,留在外麵做警戒的天視地聽符,已經在暗中悄然生效,提醒雷俊有別人也靠近這邊。


    雷俊的視野裏,首先出現一男一女兩個道士。


    兩人裝束不一,男子做純陽宮修士打扮,女子則是蜀山派修士打扮。


    前者是雷俊曾經在川西雪山新黃天宗壇外見過的前純陽宮長老郭令。


    不過那時他是變化元嬰出竅遠遊的狀態,現在則是融合了肉身本人親至。


    而那個蜀山派女冠,則正是尉柒月的親傳弟子,前蜀山派長老鄭東瑩。


    兩人皆麵色凝重,鄭東瑩問道:“這裏是?”


    郭令眉頭緊擰成一團:“貧道隻知這裏是重地,奉命過來巡查,但是……”


    正想要進入山腹,他麵色忽然一變。


    一旁鄭東瑩更是直接轉頭向另一邊。


    在那裏,赫然有另一人也找來。


    正是純陽宮的蔣漁。


    驚覺北光山異變,由呂錦段繼續招待客人,她則過來查看情況。


    此地變化具體未明,但蔣漁一來便先看見傳聞中應該已經隕落的郭長老,同唐廷帝室明文詔令天下判為反賊的鄭東瑩一路。


    郭令、鄭東瑩二人還有心搭話,但蔣漁卻沒有同他們多說的意思。


    雙方話不投機,當即戰作一團。


    郭令同蔣漁都是道家丹鼎派七重天境界修士,彼此大體間知根知底。


    這時狹路相逢,無人顯化元嬰之形,都是直接短兵相接。


    丹鼎派修士的肉身之強悍,在同室操戈的情況下更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雖不似武道強者那般迅疾,但舉手投足間皆有巨大破壞力,且不論肉身還是神魂的防禦都極度驚人,頃刻間打得周圍山川破碎,仿佛經曆一場巨大的地震。


    一般情況下,同境界的道家丹鼎修士內鬥,很難短時間分出勝負。


    因為雙方防禦都太過驚人。


    偶爾抓住對方一點疏漏,仍很難占到大便宜,唯有慢慢積累,直至水滴石穿。


    便是鄭東瑩在旁,飛劍都已經懸於半空,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幫助郭令。


    但她的劍光不斷凝聚,越來越濃鬱。


    如此積蓄下去,很快便將是石破天驚的一劍。


    隻是不等鄭東瑩自身飛劍法寶的劍意繼續積累,她就不得不先催動兩件本命法器去幫郭令解圍。


    因為郭令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他身上未見明顯傷勢。


    但身體表麵此刻赫然浮現一層黑冰。


    黑冰侵襲下,叫這位前純陽宮長老動作變慢,眼看就隻有挨打的份兒。


    郭令深呼吸,有明亮熱烈的白金光焰在身上燃起。


    得純陽真火相助,他方才能抵擋對手純陰玄冰的凍封。


    但如水火之勢相爭一般,水勢大時可滅火,火勢大時局麵便截然相反。


    純陽真火可抗衡純陰玄冰。


    但郭令的純陽真火扛不住蔣漁的純陰玄冰!


    這位純陽宮新晉天之嬌女此刻渾身上下寒氣籠罩,生出黑色的玄冰,不斷凍封郭令的同時,更護住自身。


    鄭東瑩兩支法劍模樣的法器劈在黑色玄冰上,竟完全無法破開其防禦。


    其中一支法劍,甚至被黑冰當場凍住,難以收回。


    鄭東瑩見狀,“嘿”了一聲,一旁蓄勢的本命法寶牽絲劍,終於飛出。


    濃鬱的劍光並未形成驚天動地之勢。


    她劍意與尉柒月一脈相承,走陰柔靈動的路數,威力卻不缺,劍光凝練而集中。


    細細一線劍光飛出,看似微弱,反而堅韌,不被黑色玄冰凍住不說,反而切開黑色的玄冰。


    蔣漁勢如破竹的攻勢終於為之一緩,身形移動,避開那細若遊絲的劍光。


    蜀山劍修經過蓄勢後的一劍,叫蔣漁亦要提防。


    她可以仗著自己肉身堅韌硬抗,但隻看那遊絲般的劍光就知道,一時間掙不斷,就可以被纏住,不利於後續。


    不過蔣漁這一退,郭令頓時緩過勁來,此消彼長,身上純陽真火馬上將黑冰融化。


    但他接下來看向蔣漁的視線,變得更鄭重。


    哪怕了解蔣漁不少情況,但真正交手起來才有親身體會。


    郭令、鄭東瑩二人當下不冒進,隻是擋住山腹入口。


    鄭東瑩一邊注視蔣漁提防對方聯係幫手,一邊仍試圖為蔣漁描述宏偉藍圖美妙前景,說服蔣漁也倒向人間道國。


    蔣漁不為所動:“雖然洪長老、尉長老和傅道長都在你們那邊,但蜀山已正式告慰曆代祖師,開革你們出門牆。”


    鄭東瑩哂然:“我們才是蜀山正朔。”


    蔣漁:“從未見藏頭露尾不見天日的正朔,連陳東樓道長邀傅道長一會,傅道長都始終不見回應。”


    鄭東瑩麵色一沉:“誰知道那個陳東樓是真是假?就我所知,陳東樓早已身隕,那不過是個唐廷帝室捏造的冒牌貨!


    何況就算他是真的,那又如何?掌門師兄和家師還有洪師叔祖所為,乃曠世大業,不過一時曲折,豈是陳東樓可比?”


    鄭東瑩笑笑:“他這一生,說起來倒也是波瀾壯闊了,但真要細究,不過一事無成。”


    蔣漁還待說什麽,忽然目光一閃。


    她視線看向鄭東瑩身後。


    不用鄭東瑩判斷這是否對方詐計,已然有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尉柒月隻教你禦嘴,不教你禦劍麽?”


    鄭東瑩猛地轉身。


    赫然就見一個身著麻衣的道士,正從山腹洞窟中出來。


    “陳……你?!”鄭東瑩見狀,大驚失色,怎麽都沒有想到,剛剛自己提及的陳東樓,居然就在山腹內?


    “那我教你。”這道士並不偷襲,眼見鄭東瑩轉身後,方才點點頭,並朝她揮揮手。


    動作輕描淡寫,似乎隻是驅趕蒼蠅。


    但一道劍光,驟然閃現。


    仿佛完全無視距離,瞬間就劃過二人之間。


    鄭東瑩的牽絲劍化作一絲,來不及擋在身前,劍光已然擦著她的脖子閃過。


    一顆大好頭顱,直接飛上半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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