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都啞巴了!”


    印房公公見無人答話,不禁拔高了聲調。


    這麽一嚇,才人們紛紛噤若寒蟬,哪還有之前八卦的勁兒,一個個的都生怕跟自己扯上了幹係。


    “不說,可就別怪咱家不客氣了。”


    印房公公臉色一寒,看來是要動真格的了。


    這些才人說得好聽是未來的嬪妃,可在他眼裏和宮女沒有什麽區別。


    未得聖上恩寵之前,這延趣殿終究還是他說了算的。


    即使這其中有個別家世顯赫之輩,他也已經不在乎了。


    宮中有妖邪作祟的謠言,可大可小。


    此事已關乎到自己的項上人頭,這位印房公公自然不會再有什麽好臉。


    若是一個處理不好,他這輩子可能就得稀裏糊塗的到頭了。


    這些才人們也是頭一次見到印房公公如此可怕的模樣,一個個都站了起來,深深的垂下頭,乖的跟一隻隻小鵪鶉一樣。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剛才還聚在一起聊得興起的幾個才人,默默的把目光瞥向了她們其中一人。


    剛才還都甜滋滋的,一口一個姐姐妹妹的叫著,如今大難臨頭各自飛,充分的展現了什麽叫後宮塑料姐妹情。


    那人被盯得臉色慘白,一雙小手指節發白,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裙擺,硬挺著眾人的壓力。


    她害怕。


    她不知道印房公公會如何懲罰自己,她不敢去接受自己未知的命運。


    她隻是一個普通出身的良家女,被花鳥使看中而被帶入宮中。


    花鳥使是宮中派到各地,采擇天下美女的使者。


    她的父母雖竭力反對此事,但誰又能違抗聖意。


    她的家裏沒有當大官的可以庇護自己,也沒有銀錢可以賄賂花鳥使。


    每年有一批又一批十幾歲的良家女就這樣選入深宮。


    她們這些才人說著好聽,但除了姿色出眾和有特殊機遇而選為妃嬪的以外,大多數都隻能以普通宮女身份供職宮中,了卻一生。


    因此,大多數普通人家的父母都不希望自家女兒進入那深宮禁苑,去搏一個虛無縹緲的前程。


    她因出身卑微,本就在延趣殿如履薄冰,平日裏就以先人一步的八卦消息討好其他“姐妹”,可現在卻反倒成了她的催命符。


    冷汗一滴滴的劃過臉頰,身旁那些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樣剜在她的身上。


    “再強撐著,隻怕她們要耐不住了。”


    “罷了……”


    如此想著,她的心神反倒一鬆,眼神黯淡之間,已然認命。


    可就在這時,人群裏突然有個聲音弱弱的回道:


    “梁楚楚。”


    “你說什麽?”


    印房公公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眼就找到了說話之人。


    這是一個她沒什麽印象的才人,此時正弱弱的出聲。


    “是梁楚楚跟我說的,她說昨晚睡不著,結果發現窗外有一個鬼影。”


    這位才人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我,我也是聽梁楚楚說的。”


    另一個才人後知後覺的立即應和。


    她先前猶豫許久,剛要開口,沒想到被人搶了先。


    雖然心中瞬間就升起了慶幸,但片刻之後她自己也鬼使神差的跟著出了聲。


    心裏雖然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讓自己不要吱聲,但在一種莫名的衝動下,她還是說出了自己想說的。


    “沒錯,我也是今早遇見梁楚楚的時候,聽她說起的。”


    第一個開口的才人滿懷感激的看向了她,可她下意識的回避了對方的目光,但緊接著又鼓起勇氣,抬眼望過去,輕輕點頭。


    “我也是,我也是從梁楚楚那裏聽說的。”


    “我也是。”


    “我也是……”


    有她們兩個人開了個頭,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殿內此起彼伏的回蕩著梁楚楚的名字。


    “又是這個梁楚楚!”


    印房公公聽著才人們整齊一致的報出同一個名字,恨得咬牙切齒。


    自打這個梁楚楚進宮,他這延趣殿就沒有安生過。


    如今還敢傳播謠言,動蕩人心,簡直不可饒恕。


    “走,去找梁楚楚。”


    印房公公匆忙轉身,準備先去把梁楚楚這個罪魁禍首逮回來再說。


    甭管怎麽說,不能再讓她繼續胡說八道下去了。


    倘若謠言傳出延趣殿,到時候就該是印房公公給這位小姑奶奶背黑鍋了。


    可印房公公剛走出去幾步,就猛地回過頭來,讓剛剛鬆了口氣的才人們又齊齊屏息。


    “以後再亂嚼舌根,小心你們的舌頭!”


    一眾才人嚇得齊齊一縮身子,誰都不敢吱聲。


    印房公公也懶得繼續和她們計較,趕緊帶人去找梁楚楚。


    ……


    看著匆匆離開的印房公公,人群中的王素月不禁悄然皺眉。


    “梁楚楚最近舉止怪異,難道真的遇鬼撞邪了?”


    她們這兩個冤家平素裏水火不容,沒事都要找茬,嗆對方兩句。


    可此時見事情鬧大,王素月卻有些擔憂起來。


    “我就說她這幾天行為舉止都怪怪的。”


    回想起最近幾次和梁楚楚碰麵時的情形,王素月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王素月,差不多得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把姐惹急了,大不了同歸於盡……”


    “王素月,這一回算你狠,我認栽了,我們以後走著瞧……”


    “素月啊,怎麽說我們也都是一起長大的發小,雖然偶爾有些矛盾,但也都是鬧著玩兒,你何必如此較真呢……”


    “月月啊,還記得小時候我叫你飯桶,把你氣哭那一回嗎?我當時被你揍過一頓之後,可就再也沒叫過你飯桶了哦,咱做人可不能這麽記仇……”


    “王姐,妹妹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爹入宮前給我的錢我都花光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就要餓死了……”


    回想著最後一次梁楚楚抱著自己的大腿哭得稀裏嘩啦的模樣,王素月的心裏不禁微微發酸。


    還記得她當時隻是蹬了梁楚楚一腳,然後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


    現在想來,這不都是梁楚楚中邪的跡象嗎?


    王素月越想越是內疚,覺得自己如果能早點察覺到梁楚楚的異常,或許她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啪!”


    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殿內響起,其他才人都愣愣的看著突然發癲的王素月和她臉上一道清晰無比的巴掌印。


    “我真該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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