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奉的神色顯得有些複雜,但還是為李玄解釋道:


    “那個方向就是曾經的北梁。”


    李玄呐呐的抬頭去看,沒想到那道接天連地的白色巨牆後麵就是蕭妃的故鄉。


    “那些白色是雪嗎?”


    眼前的奇景讓李玄感到有些壓抑。


    “不單單是雪,還有嚴酷的低溫,即便是冰屬性真氣的武者,也無法在裏麵堅持多久,已然成為了一處險地。”


    “這寒潮隻在北境人民的傳說中口口相傳,畢竟上一次寒潮降臨的時候,大興都還未立國,因此我們對寒潮的了解也多不到哪裏去。”


    “至於最清楚情況的北梁則困在了寒潮裏麵。”


    趙奉望著寒潮的方向,即便他此時已經是上三品的強者,也不願意靠近那裏。


    這麽多年以來,多的是比他更強的人迷失在了寒潮裏麵,再也沒有出來。


    “能靠近一些去看看嗎?”


    對於李玄的請求,趙奉僅僅是歎了口氣,便答應了他。


    趙奉知道對於李玄而言,寒潮有著不同的意義。


    這天下間最希望寒潮結束的,肯定有李玄一個。


    雖說安康公主如今在宮裏的待遇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北梁終究是安康公主心中的一個念想。


    而李玄又是一個很寵主人的小貓。


    “隻能看看,不能過於接近,否則被卷入其中,我們也可能回不來。”


    趙奉的話讓李玄心中凜然,沒想到僅僅是靠近寒潮,竟也能讓趙奉這樣的高手如此小心謹慎。


    李玄點點頭,表示記下了趙奉的話語。


    接著,趙奉帶著李玄慢慢的飛向了遠處的白色巨牆。


    離得近了,那種壓抑的感覺越發明顯。


    靠近了才發現,白色巨牆的高度遠超想象,周遭高聳的山頭在白色巨牆的襯托下,如同一個個小土坡。


    李玄和趙奉更是渺小無比。


    越是接近寒潮,趙奉的速度就越慢,生怕被卷入其中。


    接近的過程中,趙奉也是為李玄講解了寒潮的凶險。


    今天天氣晴朗,因此他們才能清楚地看到和周遭環境有著明顯差別的白色巨牆。


    可如果是天氣惡劣的情況,天地間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人們很可能稀裏糊塗的就走進了寒潮裏麵,到時候就悔之晚矣了。


    進入寒潮之後,氣溫會急劇的降低,即便是武者也會難以忍受。


    更加糟糕的是,寒潮內部風雪無盡,普通人的能見度甚至不足半米,周遭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壓根就辨別不清方向。


    甚至遇到風雪更厲害時,連眼睛都睜不開,隻能像個瞎子一樣,在嚴寒中當個無頭蒼蠅,落的個被凍死的下場。


    而對他們武者而言最致命的是,裏麵的天地五行之力是完全紊亂的,真氣消耗之後,恢複起來極為艱難。


    即便是冰屬性真氣的武者也同樣是如此,因為寒潮內部的冰屬性之力過於狂暴紊亂,武者想要化為己用,需要費時費力的進行提取其中可用之力。


    因此,相比起其他屬性真氣的武者,冰屬性真氣的武者倒也能多苟延殘喘片刻,但也僅此而已罷了。


    狂暴紊亂的天地五行之力,時時刻刻影響著步入寒潮中的人,會誘發一種狂症,讓人失去理智,胡亂攻擊周遭的生物。


    這種病如今被稱之為雪狂病,是寒潮出現之後才出現的怪病。


    但被寒潮卷入的人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生還的例子,否則趙奉也不會知道這些情報了。


    從寒潮開始之後,北梁沒有一個人出來過。


    但之後被寒潮意外卷入的倒黴蛋中,倒是有一些生還的例子。


    有些人在寒潮中經曆了漫長的絕望之後,稀裏糊塗的意外走了出來,重獲新生。


    有不少人想總結他們走出寒潮的經驗,試圖去探尋寒潮內部的秘密,但至今無人成功。


    即便寒潮如此危險,但每年也有不少人敢闖進去探索。


    這些人各有目的,但最多的還是為了北梁的遺產。


    北梁在被寒潮淹沒之前,可是北境數一數二的國家,能跟大漠掰手腕。


    這樣的一個國家所擁有的財富如今全都被埋在了寒潮裏麵,自然有人會打這筆財富的主意。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趙奉為李玄講解間,寒潮以近在眼前。


    白色巨牆距離他們也就三五裏的距離,可李玄已經能感受到趙奉所說的狂暴紊亂的冰屬性之力了。


    “怎麽會這樣……”


    李玄凝重的看著寒潮,頭一次感受到如此紊亂的天地五行之力。


    就像是天地間的規律被打破了一般,在這裏徹底失控,變得雜亂無章。


    而這僅僅是李玄在寒潮外圍的感受,如果深入其中,隻怕還會更加混亂。


    即便李玄身負陰陽真氣,對天地五行頗有感悟,也無法理解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在這樣的環境下,真的會有人能夠幸存下來嗎?


    李玄非常清楚,安康公主在了解北梁處境的同時,心中有著她從未說過的期許。


    安康公主希望寒潮中還有母妃的家人幸存著。


    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隻怕是不樂觀的。


    “好了,阿玄。”


    “我們還是接著搜尋縱獵官吧。”


    趙奉也不想在這裏呆太久。


    李玄點點頭,收回了對寒潮的感知。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眼前的巨牆似乎又更灰白了幾分,讓人不忍注視。


    就在趙奉要加速遠離寒潮的瞬間,李玄的鼻子突然用力的嗅了嗅,好像聞到了什麽熟悉的味道。


    “等等喵!”


    李玄急得喊了一嗓子。


    趙奉見他的反應也是當即在空中停穩了身形。


    “怎麽了?”


    “有什麽發現?”


    他們此時離寒潮很近,因此風雪無聲無息的變大了許多。


    李玄用力的捕捉著隨著風雪飄來的熟悉味道。


    此時,他已經確認,這和趙奉先前給他聞過的縱獵官血液樣本是一樣的味道。


    “縱獵官喵!”


    說罷,李玄已經分辨出了氣味傳來的方向,伸出爪子指向了他們腳下的一座山穀。


    隻是這座山穀距離寒潮的邊緣很近,有一部分甚至直接隱沒在了寒潮之中。


    趙奉看了麵皮一抽,忍不住對李玄確認道:


    “阿玄,你確定。”


    “應該沒錯喵。”


    “看看喵。”


    李玄認真的點點頭。


    趙奉將肩上的李玄抱在了懷裏,用力緊了緊,接著吩咐道:


    “阿玄,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你都牢牢的抱緊我。”


    趙奉說完也不囉嗦,帶著李玄向著下麵的山穀飛去。


    趙奉接近的時候非常謹慎,不敢輕易提速。


    李玄也是在靠近山穀的過程中,不斷的確認著氣味。


    “就是這喵!”


    李玄確認了氣味的來源,為趙奉指點方向。


    見已經得到了李玄的確認,趙奉也不墨跡,當即提起了速度,想要速戰速決。


    在李玄的指引下,趙奉一路飛到了山穀盡頭的方向。


    他們周遭的風雪已經越來越大了,眼看著離寒潮越來越近,趙奉不放心的從儲物法寶中拿出了一條藍汪汪的鐵索。


    鐵索很細,但是看起來長度不短。


    趙奉將鐵索綁在山穀裏的一塊巨石上,然後對李玄吩咐道:


    “阿玄,你也留下些印記,待會兒若是迷失了方向,或許還能找回來。”


    李玄當即行動起來,在山穀的穀壁上用陰陽真氣留下了一個貓爪印。


    他們離寒潮越來越近,行進的也是越發小心謹慎。


    就這樣,在山穀盡頭的位置,他們找到了氣味的來源。


    “就在這喵!”


    李玄興奮的指著一處雪堆。


    距離這麽近,氣味已經非常明顯了。


    而且李玄感知到,裏麵的人還活著。


    趙奉當即召來微風,將積雪吹散,結果他們看到在穀壁的一處小小凹陷處,蜷縮著一個人影。


    “顏尚!?”


    看清裏麵蜷縮的人影,趙奉驚呼一聲。


    這是一個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身上原本華麗的縱獵官官服已經破破爛爛,入目所及都是恐怖的傷痕,隻不過上麵的血跡都已經被凍住,一張原本俊俏的臉龐發青發白,毫無血色。


    顏尚的頭發和臉上布滿了雪霜,若不是李玄還能聽到他那微弱卻頑強的心跳,隻怕早以為這是個死人了。


    趙奉的呼喚讓顏尚的眼皮動了動,但也僅限於此,他現在恐怕連將凍住的眼皮睜開的力氣也沒有。


    李玄想從趙奉的懷裏爬出來給這個少年治傷,結果被趙奉攔住。


    “先離開此地再說。”


    趙奉揮揮手,將顏尚的身體用微風輕柔的托到身前,讓懷裏的李玄可以碰到顏尚的身體。


    李玄點點頭,伸出爪子按在顏尚冰冷的心窩,用陰陽真氣為他治傷。


    也虧得趙奉帶了李玄過來,否則顏尚這個傷勢即便被趙奉找到,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有李玄的陰陽真氣在,隻要還有一口氣就基本上都能救回來。


    顏尚的傷勢很嚴重,身上有各種刀劍傷和貫通的箭傷。


    這樣的傷勢若是放在尋常人身上,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可顏尚似乎經驗老道,對身上的傷勢進行了一些簡單的處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堅持到現在。


    當趙奉一回頭,一人一貓齊齊怔住。


    不知不覺間,他們的四周竟然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讓人一陣心慌。


    李玄此刻也是明白了寒潮的可怕。


    原本,他第一眼看到那接天連地的白色巨牆,知道這是寒潮之後,還會想這麽明顯的地方也會有人誤闖進去嗎?


    可隨著接近寒潮,他們周遭的風雪也悄無聲息的變大了。


    就比如他們現在,等到要回頭時才發現已經找不清來路了。


    幸好,趙奉之前留下了鐵索,隻需要收著手上的鐵索回去,應該就能找到來路。


    可是李玄發現,藍汪汪的鐵索上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覆上了厚厚的一層白霜,差點和地上的積雪凍成一片。


    趙奉使用的鐵索是用特殊的金屬冶煉,具有極強的耐寒性。


    這樣的辦法以前也不是沒有人試過,隻是不管是什麽材料,隻要深入寒潮就一定會凍的斷裂,再也找不到來路。


    他們帶著一路返回,等到離寒潮遠了一些,視野仍舊不清,原來是外邊也下起了大雪。


    若不是沿著鐵索找到了之前的巨石,隻怕李玄和趙奉都要以為他們走入了寒潮裏麵。


    找到巨石之後,趙奉第一時間升空,不一會兒就又發現了顏色更深的白色巨牆。


    看到白色巨牆的瞬間,一人一貓齊齊鬆了口氣。


    接著,他們帶著顏尚不斷的遠離寒潮的方向,然後找了個山洞躲一躲風雪。


    李玄繼續為顏尚進行治療,看著這個麵容稚嫩的少年,發現他的修為倒是不弱。


    根據顏尚的真氣質量估算,他應該有五品的實力,這讓李玄都有些驚訝。


    趙奉在一旁生火,拿出準備的醫療物資的同時,也給李玄簡單的說了一下顏尚的情況。


    顏尚和徐浪差不多大,明年就要二十六了。


    李玄沒想到顏尚倒是童顏,看著可完全沒有這個歲數。


    趙奉說,顏尚和徐浪是同一批培養的內務府嫡係,隻不過顏尚的天賦更高,因此送來當縱獵官曆練,天賦差一些的徐浪則是被留在內務府聽令。


    隨著李玄的治療,顏尚的嘴角漸漸有漆黑的淤血溢出,但他本人還沒有蘇醒的跡象。


    但李玄和趙奉並不著急。


    相比起剛剛找到他時,他現在情況可是好多了。


    隨著李玄將顏尚體內的傷勢修補完全,再將淤血化開,他體內的氣血已經能夠運轉起來。


    如此一來,借助他自身的氣血之力,顏尚的傷勢能夠恢複的更快。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顏尚就幽幽的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溫暖的山洞,眼前是一隻可愛的黑貓,火堆旁是熟悉的總管大人擔憂的看著自己,不禁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顏尚,你感覺如何了?”


    趙奉關切的問道。


    結果,顏尚竟然絲毫沒有理會,而是又緩緩閉上了眼睛,嘴裏喃喃自語道:


    “蒼天憐憫……”


    “無能的小顏子也值得如此安死嗎?”


    顏尚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如同泡在熱水桶裏一樣。


    他早就聽聞隊長說過,人死之前會有回光返照和走馬燈。


    隻是看到的景象是好是壞,全憑福分。


    顏尚覺得自己臨死前還能有這樣的待遇,已經是老天待他不薄了。


    可就在他安然赴死之際,卻感到鼻子一陣發癢。


    他忍了一會兒,以為這就是死亡的感受。


    結果他實在忍受不住,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阿嚏——”


    顏尚迷迷糊糊的睜眼,看到眼前的黑貓正賤兮兮的看著他。


    他從未在一隻貓的身上看到如此靈動的眼神,以為這就是死亡的化身。


    可這隻死神並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轉而又去用自己的大尾巴去撓他的下巴。


    顏尚不禁想道:“原來死是這麽癢的一件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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