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公主還在疑惑八皇子的話,可隨著聽到一聲哨響,比賽開始了。


    場邊除了胡國公和幾位皇子皇女們的隨行太監以外,沒有其他的觀眾,就他們這些人,在一個簡單到粗糙的場地踢蹴鞠。


    李玄在玉兒的懷中左右張望,總覺得眼前的這番場麵有些太過兒戲了一些。


    “胡國公大動幹戈的請了安康他們四人過來,應該沒有這麽草草應付的道理。”


    “難道是正式比賽之前的熱身賽嗎?”


    砰!


    李玄正在思考問題時,蹴鞠場上已經開球了。


    球權原本是在安康公主這邊,隻是這第一球就有些出師不利。


    安康公主驚訝地看著身旁眼球爆突的八皇子,差點以為他那兩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皮球好巧不巧的正中八皇子的後腦勺,直接給他踢得一個趔趄,差點都沒站穩。


    “殿下!?”


    場邊八皇子的近侍當即驚呼出聲。


    他們驚疑不定地看著八皇子和剛才發球的那位女將。


    若不是眼下胡國公就在場邊站著,他們早就衝過去找那個女將理論了。


    “到底長沒長眼,竟然敢這麽踢八皇子殿下?”


    八皇子的一眾近侍們對那個開球的女將怒目相視。


    “不好意思,太久不踢,有些生疏。”


    開球的女將麵無表情的是說道,雖然嘴上是在道歉,但卻讓人完全感受不到她的誠意。


    女將身材挺拔,比尋常女子高出一頭,尤其是一雙長腿,即便是穿著蹴鞠服的長褲,也同樣引人矚目。


    “我記得她好像叫薑穎來著。”


    李玄心中暗道一聲。


    女將中有兩三人是同姓,都是姓薑,應該是出自一個家族。


    隻是從剛才那一球看,這薑穎似乎對八皇子有點意見啊。


    薑穎剛才那番鬼話,隻怕誰也騙不過去,那意圖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也不怪八皇子的近侍們反應那麽大。


    “八哥,你沒事吧?”


    安康公主關心的問道。


    她也沒想到,八皇子剛說完的話,一開場就得到了應驗。


    八皇子疼得撕牙咧嘴了一番,最後還是強忍了下來。


    “安康,我沒事。”


    “你到底怎麽她們了?”


    安康公主實在是好奇的很,看看八皇子,又看看剛才踢球的女將。


    “都怨我自己,怨不得旁人。”


    八皇子也不多做解釋,甚至沒有跟踢他的女將追究責任的意思。


    八皇子這副虧欠了別人的模樣,更是讓安康公主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八哥,難道你曾退婚那位女將?”


    “胡說個什麽?話本看多了吧?”八皇子無語的說道。


    “算了,好好踢比賽吧。”八皇子揮揮手,接著說道:“隻是這場比賽我恐怕幫不上太多忙了,你自己好好加油。”


    八皇子跟安康公主偷偷說完,就自己重新站穩,臉上恢複了笑容,跟其他人連連揮手,讓自己的近侍們冷靜一些。


    可和他同隊的那幾個年輕將領卻仍舊對八皇子沒有什麽好臉色。


    安康公主雖然擔憂,但眼下還有比賽需要進行。


    八皇子見地上的皮球撿了起來,發現這皮球的材料有些古怪,縫製的皮革格外的堅硬。


    “怪不得剛才那麽疼。”


    他已經懶得考慮是軍中用的皮球都是這樣,還是今天的比賽用球格外特殊了。


    隻見八皇子抱著皮球,對其他人說道:


    “不如由我來開球吧?”


    說罷,八皇子就要自行開球,結果先前發球的薑穎幽幽問道:


    “八皇子殿下這是信不著我了?”


    八皇子開球的動作頓時一僵,臉上的笑容也為難了起來。


    而對麵的球員還沒摸著皮球呢,就都吭哧吭哧笑了起來。


    雖然大家都在極力忍耐,但這種憋笑憋不住的聲音聽起來反倒更加刺耳。


    “哈哈,哪裏哪裏。”


    “隻是剛才聽將軍說自己腳法生疏,我這才想幫你開球罷了。”


    “將軍可千萬不要誤會。”


    八皇子笑著解釋道,卑微的壓根就讓人看不出他的皇子身份。


    結果薑穎笑著上前從八皇子的手中奪過了皮球,說道:“多謝八皇子殿下的美意。”


    “既然小將腳法生疏,更要多踢兩腳,盡快找回狀態。”


    “否則,拖了殿下的後腿,小將實在是無地自容。”


    薑穎的話,讓八皇子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也不知道薑穎說得多踢兩腳,是踢皮球,還是踢他的腦袋。


    安康公主見這情形不對,趕緊提醒八皇子道:


    “八哥,你也別管比賽了,先顧好自己吧。”


    但她想了想,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八哥,你說他們不會連我也踢吧?”


    “不能,他們對皇家還是很尊敬的,隻是不敬我一人罷了。”八皇子苦澀的說道。


    八皇子這話,倒是讓安康公主放心的點了點頭。


    反正隻要不奔著她來就行。


    砰!


    薑穎又是狠狠一腳,將皮球踢得又平又快,還是直奔八皇子的後腦勺。


    “這叫腳法生疏?我看是熟練的很啊!”


    李玄默默搖頭,看了看一旁的胡國公,隻見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總不至於胡國公是把自己外孫騙來,要把他踢傻吧?”


    但是這一次,八皇子早有防備。


    他雖然是背對薑穎站立,但一雙眼睛死命的往後撇。


    這種古怪的“翻白眼”,給對麵都嚇了一跳。


    但事實證明,八皇子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聽到皮球射來的聲音,八皇子第一時間撲倒在地,險之又險的避過了擦著頭皮呼嘯而過的皮球。


    皮球低空掠過,壓根就不是奔著對麵的球門。


    八皇子這麽一閃,倒是讓對麵笑著看戲的三皇子猝不及防,咚的一聲悶響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三皇子的胸口有些發悶,突然接球讓他都沒能做好準備。


    可他雖然難受,但也不能表露出來,否則不是丟了個大人嗎?


    也幸虧觸球的瞬間,他向後仰了仰身體,讓皮球向天上彈起,給了隊友從容應對的機會。


    “好球。”


    三皇子的隊友們喊了一聲,然後開始組織進攻,倒是比安康公主和八皇子他們這邊要和諧多了。


    接下來的蹴鞠比賽倒是正常了許多,雙方你來我往,不分上下。


    隻是安康公主這邊的隊員,明顯朝八皇子傳球的時候,格外的大力,逼的八皇子使出渾身解數,盡可能的把球傳給安康公主。


    不然其他人攻擊,還是朝他使勁兒,壓根對對麵的球門沒有絲毫的興趣。


    也就是八皇子球技精湛,否則哪裏能支撐到現在。


    安康公主也是沒有辜負八皇子的信任,頻頻造成有力的威脅。


    隻是這麽踢下來卻是能夠發現,軍中將士的球技確實要更好一些,至少比之前他們自己辦的禦花園蹴鞠比賽有看頭多了。


    再加上這些年輕將領們實力強勁,踢球也沒有太多的顧及,即便是對皇子皇女們也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對於這一點,八皇子的感受尤其深刻。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邊的比分也是慢慢拉開,安康公主和八皇子的隊伍落入了明顯的下風。


    畢竟,他們的隊伍實在是分裂的厲害,心壓根就不齊。


    想贏比賽的隻有安康公主一個。


    八皇子忙著保命,另外的幾個年輕將領則是忙著要八皇子的命。


    很快,第一局以安康公主他們的失利而結束,雙方稍作休息,交換場地後進行第二場比賽。


    中間有短暫的休息時間,安康公主和八皇子借著喝水的由頭,來到了近侍們所在的方位,而年輕將領們則在場地上站著休息。


    剛才那一場比賽,除了八皇子以外,其他人並沒有太多的體力消耗。


    兩人趁著離同隊的年輕將領們遠了一些,當即嘀嘀咕咕起來。


    “八哥,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們幹嘛針對伱啊?”


    李玄和玉兒給安康公主拿水,同時也都好奇的看向了八皇子。


    八皇子接過近侍手中的水囊,漱了漱口之後,忍不住歎息一聲:


    “他們幾人應該都是我的遠房親戚。”


    “說起來這事兒也賴我自己,怪不得別人。”


    八皇子低下頭,他被隊友針對了一整場比賽,但卻絲毫沒有埋怨他們的意思,反倒自己的臉上充滿了愧疚的表情。


    “我這些年不學無術,荒廢了許多事情。”


    “我母妃的家族還好,本身就有外公頂著,沒我的影響也不至於太大。”


    “可我母妃的一些親戚是靠著我連接著秦家的,這幾年沒我在中間維係,隻怕他們也是吃了不少苦。”


    “雖說有秦家照應,但對這些人而言,有我沒我的差距就大了。”


    聽完這些話,三小隻默默對視一眼,倒是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這種門道。


    “當初我隻以為這是我和秦家之間的問題,現在想來還是欠考慮了。”


    “很多人效忠於母妃和我,我以前都把這些當做是負擔,想要就此扔掉。”


    “說起來,我要是一直這麽不管不顧,隻怕他們對我的意見還沒有這麽大。”


    “可我現在後悔了,又想重新擔起這個擔子……”


    “他們自然不願信我這個放棄過他們一次的人。”


    聽完八皇子的話,三小隻也有些理解薑穎等人為何會玩命踢八皇子了。


    若不是有今天的這個機會,隻怕這口氣他們這輩子都要憋在心裏呢。


    “我們這運氣也是背得很,好像跟我有仇那幾個全分在我們這邊了。”


    “也不知道那老頭耍的什麽花樣。”


    八皇子幽怨的看向遠處的胡國公。


    胡國公一副完全沒有察覺到的模樣,就是不往八皇子這裏瞥上一眼。


    仔細想一想,雖然剛才的簽都是他們自己抽的,但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情,跟八皇子有仇的都跟他在一個隊裏。


    現在想來應該是胡伯公做了什麽手腳,但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出來。


    見八皇子有些意誌消沉,安康公主也當即鼓舞道:


    “八哥,既來之則安之嘛。”


    “說不準,這也是一件好事呢。”


    “啊???”八皇子的表情有些錯愕。


    他剛才在球場上被踢的有多慘,就在身邊的安康公主應該看得很清楚才對。


    這樣的比賽,他至少還得多堅持一場。


    這怎麽想都不會是一件好事吧?


    看到八皇子無語的表情,安康公主當即解釋道:


    “薑穎他們估計也是覺得以後沒有解氣的機會了,才那麽針對八哥。”


    “既然如此,你們就好好的在這場比賽上把過往的仇怨都解開嘛。”


    “對他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對八哥你也是如此啊。”


    “否則以後隻怕更難找到說的開的機會了。”


    安康公主這麽一說,八皇子頓時覺得自己的思路被打開了。


    薑穎他們畢竟是將領,八皇子乃是皇子身份,若放在平日裏,哪有這麽放肆的可能。


    若能踢一場蹴鞠就把這幾年的事情說開,八皇子自然是願意的。


    可他剛興奮沒多久,又不禁感到為難起來。


    “可是安康,我得怎麽做才能讓獲得他們的信任呢?”


    對於這個問題,安康公主早有腹稿,開心的說道:


    “八哥,你想啊。”


    “薑穎他們想要解氣,肯定是能多踢你幾腳就多踢你幾腳的。”


    “……”聽到這裏,八皇子雖然知道安康公主是在為自己出謀劃策,但不免仍舊無語萬分。


    “我們現在踢得是三局兩勝製,待會兒再輸就直接結束了。”


    “薑穎他們為了多踢你兩腳,下場比賽肯定會想先贏了再說。”


    “這就是八哥你表現的機會啊。”


    “隻要你能拿出讓薑穎等人信服的表現,又顯出自己的誠意,第三局的時候,或許我們就能齊心協力了。”


    “我在書上看過好幾次了,這世上最好勝的幾種人裏,永遠都有當兵的。”


    八皇子聽完安康公主的計劃,不禁心中一動,覺得確實可行。


    “八哥,你放心。”


    “下一場比賽我給你喂球,你就負責踢爆對麵就行。”


    “薑穎他們再針對你,我就擋在你的身後。”


    “他們跟你有仇,總跟我沒仇吧?”


    八皇子微微皺眉道:“不行,他們踢到你怎麽辦?”


    “哎呀,你就放心吧。”


    “我現在體格好著呢,皮球傷不到我。”


    安康公主伸出自己白嫩的小胳膊,用力比劃了兩下,絲毫讓人看不出有任何的威脅。


    “而且他們要真踢到我,我就直接裝可憐,激發起他們的愧疚、同情和憐憫。”


    “到時候,我們的戰鬥力就更強了!”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叫做‘哀兵必勝’嗎?”


    八皇子哭笑不得,這句話是這麽用的嗎?


    但看到安康公主為自己出謀劃策,想盡辦法幫助自己化解跟別人的仇怨,八皇子也不禁深受感動。


    此時,恰好休息時間結束。


    安康公主當即拉著八皇子往場上走去。


    “走,八哥。”


    “我們贏下這場!”


    八皇子看著安康公主的背影,重重的一點頭:


    “好!”


    在場上休息的薑穎等人,看到八皇子還有如此鬥誌,極其意外的互相對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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