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喜歡裝嗎?”


    “這回叫你裝個夠!”


    李玄解氣的想道。


    必勒格這幾天在他的監視下,裝傻充愣,那叫一個專業。


    現在好了,內務府直接嚴密管控大漠館。


    李玄先前在不被必勒格察覺的情況下,拉響了響箭,之後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以這必勒格小心謹慎的性子,現在肯定已經明白自己的直覺也不好使了。


    必勒格如今無時無刻都陷入了他所預想的監視之中,之後累也累死他。


    “薑還是老的辣啊。”


    “對付這種人,就得這麽教訓他。”


    李玄得意一笑,準備回去給尚總管複命。


    大漠館以調查投毒案的名義被嚴密的監控起來。


    巴特爾和蒙恩默默無言,對於這個情況他們早有預想。


    必勒格眉頭擰著,麵色凝重。


    對於大漠館被監控起來,他倒是無所謂。


    以大興和大漠的時局,戰爭是不會徹底打響的。


    他們使節團頂多是被多留在京城幾日罷了,最後終究奈何不得他們。


    而且他們也需要看到自己的目的能否達成。


    忠武將軍府到底會不會受到永元帝的猜忌。


    “走吧,去會會他們。”


    必勒格說罷,走向了大漠館的正門方向。


    他是此次大漠使節團的領隊,一切對外和大興官員的接觸,總是需要他來出麵的。


    不出預料的,大興一方的人員要求他們不得再隨意出入大漠館,也就是被軟禁了。


    而此時此刻,李玄則是趁著夜色返回到了內務府。


    來到尚總管的院子裏,發現趙奉也在這裏,而且心情不錯。


    “阿玄,事情辦完了?”


    尚總管招呼一聲,給李玄也添了一杯茶。


    李玄毫不客氣的上桌喝茶潤喉,匯報起了之前的情況。


    聽完,兩位總管笑了起來:


    “就讓我們的必勒格大使這幾天跟自己好好較量一番吧。”


    必勒格疑神疑鬼的,正好借此消耗他的精力。


    李玄見必勒格這邊已經被安排了,也是寬心不少。


    不然放著這個人,肯定還要搞風搞雨。


    接著,李玄喵了一聲,問起了兩位總管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阿玄不要著急。”


    “剛才宮裏大打出手一番,怎麽也得休息兩天。”


    尚總管用手指摸了摸李玄的腦袋,輕聲說道。


    這時,趙奉在一旁搭腔道:


    “幹爹,陛下給了我一到兩人的名額,您說我們先除了誰最好?”


    李玄一聽這話,不禁一愣。


    尚總管隻是嗬嗬一笑,答道:“奉兒,這些事情由你自己來定奪,我隻幫你逮住另外那隻老鼠。”


    趙奉點點頭,然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高望和郭勝素來和段圭走得最近,而且反我最甚,沒有拉攏的可能。”


    “孩兒打算從這兩人著手解決。”


    尚總管並沒有反對,隻是提醒趙奉道:


    “要分清主次,抓住老鼠為首要,其他放在後麵。”


    “抓不住老鼠,陛下也不會給你這個麵子的。”


    “還有,即便陛下給了你一到兩人餘地,但你這一次也隻能對一人下手,不得貪心!”


    趙奉顯得有些不甘心:“隻是可惜了這次機會。”


    “沒有什麽值得可惜的,段圭一脈徹底覆滅,大太監的人選本就難出。”


    “最重要的是,陛下從未期望我們內務府將大內打成鐵桶一片。”


    “若真到了那一天,你我父子倆在宮裏將永無立足之地。”


    尚總管難得語氣嚴厲的教訓道。


    他老人家也經曆過,自然明白趙奉此刻的心情。


    權力乃是這世間最為美味的毒藥,再是英明果敢之人,也會被日益侵蝕,最終變得自己也認不清自己。


    貪財而取慰,貪權而取竭。


    把權力賦予人等於引狼入室,因為欲望具有獸性,縱然是最優秀者,一旦大權在握,總傾向於被欲望的激情所腐蝕。


    尚總管每當看到趙奉有這個苗頭,便立即從旁提醒,履行好自己這個幹爹的職責。


    他當初既然選擇了讓趙奉接過自己的權力,自然也要在旁盡心輔佐。


    不然,若是哪天趙奉在權力中迷失,不僅僅是尚總管自己,他們這一脈也將有覆滅之危。


    趙奉也知道尚總管是為了自己好,可那心底裏對權力的渴望源自本能,有的時候就連他也難以把持。


    沒有嚐過權力滋味的人,永遠不知道權利的誘惑有多麽強烈的。


    “知道了,幹爹。”


    趙奉被尚總管提醒之後,腦子清醒了許多,當即笑著答道。


    “時刻警醒,切莫大意。”


    “本分二字,最是難守。”


    尚總管最後再簡單提醒兩句,並沒有繼續多說。


    活了大半輩子,尚總管最是清楚,這有坑總是要自己踩過才能明悟的。


    他隻期望自己的義子將來踩坑時,還有自己在一旁能拉著一把,將損失降到最低。


    而那些無法承擔的損失,尚總管則是絕不會讓趙奉承受。


    至少,在他還活著的時候,絕不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李玄在一旁聽了一陣,也是明白了趙奉的意思。


    原來他想借著這次調查,順便除掉幾個眼中釘。


    借機排除異己,這倒是很符合李玄對大太監的印象。


    “也是,老趙頭這一天天也不能白忙活。”


    而且永元帝都默許了,誰還能說什麽?


    至於那即將被趙奉除掉之人,隻能是自認倒黴了。


    “高望、郭勝……”


    “似乎也是之前在延趣殿跟老趙頭動手之人。”


    “看來有些事情是一早就定下了啊。”


    李玄搖搖頭,不禁有些感慨。


    接著,兩位總管當著李玄的麵,又商議起了不少的細節。


    李玄旁聽一陣,受益良多。


    兩位總管不愧是專業的,大漠使節團的陰謀詭計不僅在他們的操作下土崩瓦解,還順勢利用起了這個機會,為自己取得優勢。


    “王宗宇已經被秘密緝拿。”


    “王婕妤和忠武將軍會在今晚被陛下暗中召見。”


    “陛下認為,王宗宇的生死還是由他們自家人決定吧。”


    李玄沒想到那個蠢貨已經被抓了。


    這個王宗宇是忠武將軍的親弟弟,也不知道忠武將軍知道自己差點被這個愚蠢的弟弟害死,還會不會留他。


    而且,說是讓王家人自行決斷,但恐怕忠武將軍也不得不去揣摩永元帝的意思。


    “唉,這當官可真不容易。”


    “當好了也是一劫,當不好也是一劫。”


    “怪不得中庸之道在我前世那麽流行。”


    李玄感覺自己上輩子沒長的腦子,這輩子全都補上了。


    他將兩位總管的商議從頭聽到了尾,發現後麵似乎沒有自己的戲份了。


    跟兩位總管確認這兩天不需要自己再出動之後,李玄就回景陽宮好好休息一下。


    李玄這段日子,頻繁往來於大漠館和皇宮,又一直在嚴密監視必勒格的動向,積累了不少的疲勞。


    接下來的日子,李玄在景陽宮內,翻看葉老給他的五行功法秘籍,順便陪安康公主和玉兒修煉,每日培養喵兄弟們增進修為,偶爾再去彩雲宮的伴月院看看鄧為先過得如何。


    隨著時間的推移,宮裏的氛圍竟然是越發的肅殺。


    大家一直都沒有得到永元帝蘇醒過來的消息,從上到下人人自危。


    李玄偶然在皇宮裏,還能看到步履匆匆的大臣,個個麵色凝重。


    聽過了兩位總管的商議之後,李玄自然知道這些都在永元帝的計劃之內。


    李玄雖然聽了兩位總管的即將實施的細節,但並不清楚永元帝的真實用意。


    隻是從這種種跡象來看,永元帝所圖不小。


    據李玄所知,永元帝的身邊除了兩位總管這樣忠心耿耿的大內宦官以外,並沒有其他的助力。


    “永元帝倒也沒有我想得那麽不堪。”


    這種種算計都出自永元帝一人之手,手段倒也了得。


    隻是可惜他還不夠強大,否則或許還能振興大興,讓國力更加強盛。


    這樣的話,前線的衝突恐怕會少不少。


    至少,大漠不敢再如此覬覦大興。


    ……


    到了永元帝“昏迷不醒”的第九日。


    局勢驟變。


    大漠使節團因密謀毒殺大興天子,所有人都被捕入獄。


    兵部員外郎王宗宇,勾結大漠,裏通外敵,陷害忠武將軍,打入死牢,秋後問斬。


    內常侍段圭、郭勝,參與實施毒殺天子,株連九族。


    大漠狼子野心,派遣使節團謀害大興天子,即日起兵討伐。


    幾分言簡意賅的詔令下達,卻讓整個京城都為之震驚。


    當李玄得到消息時,不禁和安康公主和玉兒麵麵相覷,久久無言。


    “大興和大漠,這就開戰了?”


    李玄震驚的小嘴都合不上了。


    他當即就出了景陽宮,直奔內務府而去。


    可走到半途,就發現兩位總管不在那裏,而是在另外的地方。


    “在太極宮嗎?”


    李玄微微皺眉。


    兩位總管倒是難得出現在那裏。


    太極宮乃是平日裏永元帝上朝的宮殿,看看時間,如果今天是上朝之日的話,應該還沒有散朝。


    李玄一路出了西宮,直奔太極宮而去。


    空曠的太極宮廣場上,隻有禁軍守衛。


    李玄躲開他們的目光,一路貓貓祟祟的順利溜進了太極宮內。


    此時,太極宮內大臣林立,高處的龍椅上,端坐著永元帝的身影。


    永元帝此時麵色蒼白,精神萎靡,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而此時,太極宮內正議論不休。


    “陛下,和大漠開戰豈能如此兒戲?”


    “兒戲?陛下都叫人毒害了,我們大興還悶不吭聲,朝廷還有何顏麵?”


    “此事尚且未有定論,或許是他國陰謀,挑動兩國戰爭,以坐山觀虎鬥,還望陛下明察!”


    “犯人都抓完了,還查?查什麽?查人家老娘褲衩什麽色兒嗎?”


    “陛下,近幾年災禍不斷,國庫空虛,實非妄動兵戈之機。其次,此等國戰謀劃籌備也需時間,微臣建議從長計議。”


    “……”


    這些大臣吵個沒完,李玄也是看出來了。


    一方想打,一方不想打。


    至於誰想打,誰不想打,那可真是一個涇渭分明。


    李玄直到今天才親眼看到這文官和勳貴之爭到底有多麽激烈。


    他們在朝堂之上都如此毫不留情的互相攻訐,隻怕私底下的情況更糟。


    而且李玄也沒有預料到,永元帝竟然會突然發起對大漠的戰爭。


    從現在朝堂上一眾大臣們的反應來看,永元帝在下旨之前並沒有將此事拿出來跟大臣們議論。


    李玄知道,永元帝想要下達旨意,也不是能夠自己一意孤行的。


    若這大興的朝堂是永元帝的一言堂,他早就收拾自己那個圖謀不軌的皇叔了。


    據李玄所知,皇帝的旨意需要經過中書省。


    而如今的中書令是永元帝之前踢走了梁昭,扶植上去的自己人。


    所以,中書省一關是不難過的。


    可是永元帝的旨意雖然下達了,但想要執行下去,還需要其他大臣的通力協作,這才有了現在朝堂上的一番爭論。


    文官一方想要永元帝收回成令,而勳貴則是巴不得立即開戰。


    勳貴一方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如今天賜良機,他們怎能不珍惜這難得的機會。


    李玄看著朝堂上團結一致的一眾勳貴,不禁想起了一個細節。


    “恐怕永元帝暗中召見忠武將軍,不隻是為了處置他那個弟弟吧?”


    “勳貴一方明顯是提前統一了口徑,態度堅決。”


    “文官一方雖都是反對意見,但提出的理由五花八門,沒能形成統一有力的口徑。”


    “尤其是這件事情,永元帝占了道義啊。”


    大漠使節團此次毒殺永元帝的行動,可謂是一記昏招。


    至少在李玄看來就是如此。


    這件事給永元帝帶來了太多的機遇。


    雖然不知道永元帝發動戰爭的理由是什麽,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贏下戰爭的自信,但他敢這麽做,肯定是有利可圖。


    這時,禦前一個執鞭的老太監輕甩長鞭,揮出一道刺耳的破空聲。


    “肅靜!”


    老太監低沉的聲音響起,亂糟糟的朝堂,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個執鞭的老太監李玄還是頭一次見。


    接著,永元帝緩緩開口道:


    “投毒一事,內務府已經查清。”


    “是有人覺得還有其他的‘真相’嗎?”


    “既如此,不妨說來,與朕聽聽。”


    永元帝嘶啞的聲音在殿內回蕩,陰森的目光掃視文官一方,麵色不善。


    一直抱有反對意見的文官一噎,默默的將目光投向了當先的一道人影。


    鄭王雙手插在衣袖內,一臉平靜的閉目養神。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鄭王眼皮一動,睜開了眼睛。


    隻見他緩緩抬頭,看向龍椅上的永元帝,接著開口道:


    “陛下既然主意已定,臣等必將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鄭王一句話,為今日朝堂上爭論不休的話題畫上了一個句號。


    文官一方都驚疑不定的看著鄭王,無法理解他的決定,但卻無一人出麵質疑。


    朝堂上的氛圍突然陷入到了詭異的寂靜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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