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貴族才有。


    每一個姓氏,背後都有來曆可考。


    姓者,統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別其子孫之所自分。


    姓氏指的是兩個方麵。


    姓與氏。


    三代以前,姓氏分而為二,男子稱氏,女子稱姓。


    氏所以別貴賤,貴者有氏,賤者有名無氏。


    姓所以別婚姻,故有同姓異姓庶姓之別。


    氏同姓不同者,婚姻可通;姓同氏不同者,婚姻不可通(天下同姓是一家,故而同姓不婚)。


    三代之後,姓氏合而為一,皆所以別婚姻而以地望明貴賤。


    這個時候,姓氏區別沒有過去那麽大了,可以視為一體。


    然而其實還是有林這個姓氏的,可惜實在少見,所以他們沒有聽說。


    林姓,出自子姓,為黃帝高辛之後商湯子姓後裔,其始祖為比幹。


    按照時間計算,差不多正好是這個時候。


    換句話說,小林,可能是比幹的後裔。


    也可能是········現在唯一的林姓,林姓氏的始祖之一。


    “以後會有這個姓氏的·········”


    小林倔強地說。


    “哈哈,我也知道,未來會有這個姓氏,但是,現在沒有啊!”


    老巫師笑了。


    “其實,當初對外宣稱你神子的身份,不過是為了方便你登位。”


    “我一生無子,若是不想王室插手廟祝傳承,就隻能在外尋找繼承人。”


    “恰好那時你出現在我麵前。”


    “至於神子·········自成湯之後,多半是以訛傳訛,造出傳說。”


    “偶爾有一二神子降世,也不過是些小神之子,所得神眷稀薄。”


    神子,顧名思義,神賜之子,來曆神秘,得神眷顧。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神眷的凡人,並非有神力的神之後裔。


    神子依照其眷顧深淺,神靈本身的神力高低,地位也有極大差別。


    每年都有這類的神子現世,基本上每一處神廟都有過。


    天一大神掌管天下水脈,是不折不扣的貴神,信眾不少,不是那些小神、賤神可比。


    所以,即使是普通的神子,即神眷的凡人,也可比擬貴族子嗣。


    小林並沒有神血,也沒有神力,很顯然是凡人。


    不過有了這麽一個說法,對外而言,就可以比擬小貴族出身。


    加上他本身天賦,這才能在這弱冠之年繼承巫師之職務。


    “巫的本事,你都學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告訴你壓箱底的秘訣了。”


    小林端坐著,身體坐直,聚精會神地聽。


    “我們這一脈巫,傳說來自於湯穀,擅聽百獸之音,卻以祝由術聞名,分內外兩種科儀……”


    “傳承至今,其實已經大相徑庭。”


    “占卜,觀星,相麵,祝由,蠱毒,聽風,入幽,招魂……這些你都學了。”


    “但還有一門了不得的傳承,曆來不得其人,則不傳!”


    “我看了你這麽多年,到現在才覺得是傳你的時候了。”


    “你上前來……”


    新老兩代巫師對麵盤坐著。


    少年能夠看到老巫師欣慰的笑。


    “這一門本事,換做天聽,又叫觀音,祖輩大巫在海邊潮音洞修行悟得這個法門,現在我就傳給你……閉上眼睛,不用耳朵聽,要用你的心你全部的神去聽……”


    少年果然閉上眼睛,然而並沒有按照老巫師的說法,做到用心去聽。


    “聲音分兩種,一種是有聲之音,一種是無聲之音,它們的本質就是震動,而這震動,產生了聲音,用心去聽,將能聽到常人聽不到的聲音……”


    “先,你要忘卻形體,這一步能讓你進入靜謐的境界……”


    “其次,你要忘卻這塵世的種種幹擾,處於無所思的定境……”


    “最後,一點神意,突然就蘇醒了,這個時候,你就能想起那些被人耳忽略的聲音,這,就是天聽之法小成,觀音之術。”


    老巫師的聲音似乎有著神秘的韻味,大約是用上了真言,總之少年巫師果然很快就進入了這種定境。


    按照以往冥想的慣例,絕聖棄智,忘卻形體,自然內外澄澈,萬念不起,隨後……


    就像是猛地打開了塵封的大門,千種萬種聲音轟然湧入耳中……


    風聲,哭聲,笑聲,竊竊私語聲……


    當他特意去聽人語聲時,頓時,原本模糊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隻聽到人聲,而別的聲音都不入耳。


    “商王,你不得好死!”


    “比幹剖心而死,死狀淒慘……”


    “闡教門人,個個該殺!”


    “明天去換幾捆柴……”


    ……


    一時之間,他沉浸在聲音的汪洋之中。


    似乎是過了一瞬,又好似過了很久,他睜開了眼睛。


    不知何時,他已經漂浮在半空中。


    閣樓之上,一望無邊,遠處天際泛白,竟是已經到了天明。


    “好了,你小子還要看多久?趕緊下來,看著你我也很累的!”


    老巫師帶著倦意的聲音從旁傳來。


    他看護了小林一整晚,已經很有些累了。


    畢竟巫師還是凡人,不是神明。


    “老師,我做到了。”


    “那就好,記住這種感覺,下一次可就得全靠你自己揣摩了。”


    老巫師麵色有些潮紅,微有氣喘。


    少年知道這是因為替他引路大耗元氣所致。


    不然這種神通哪有可能一次就能輕易入門?


    直到此時此刻,才算完成了全部傳承儀式。


    巫的傳承。


    是否被傳授神通,看起來似乎也是一個秘而不宣的門檻。


    現在,他才算真正的巫。


    不僅僅隻是神廟的主持者了。


    他有資格,走出去,進入更寬廣的天地了。


    “我一眼就瞧出來你小子想做什麽了!”


    老巫師調勻了呼吸,撇了弟子一眼。


    “告訴你,想多了!”


    “就你這水準,在這小地方晃悠,主持這個神廟也就將就,靠著以往的人脈還經營得下去。出了幾百裏外可沒人能幫你嘍……”


    “嘿嘿,我年輕時也跟你一樣,自以為修成法力,身懷神通,結果遇上了厲害人物,把家底兒都掏空了才逃了回來。”


    “你以後遇上那些大教中人,還有自報來曆的家夥,可得小心點兒,別送了性命!”


    “要知道,咱們這一脈巫,小門小戶的,惹不起那大教金仙,就連那旁門大派也是惹不起的。”


    似乎是上了年紀了,老巫師一股腦兒地講了許多話。


    把過去那些年的苦水都倒了出來後,零零碎碎地,他開始說起了一些見聞。


    不同於小林從鳥雀和風中聽來的小道消息,老巫師是真的親身遠行過。


    遠行並不容易。


    大部分人,一輩子就連自家的村子都沒有走出過,活動範圍局限在方圓十裏之內。


    一旦出村,就等於失蹤。


    野外,到處是危險。


    遠行,等於拿自家小命在進行一場說走就走的大冒險。


    “那是六十年前的事了,我跟上一代巫,也是我的老師告別,準備了二十個厲害的壯士,架著車馬,往中原走,半道上遇見一隻會扔石頭的龍須虎……”


    “它就打死了我的馬,然後嚇跑了我的隨從,我就抄起法器跟它玩命,它就扔石頭,馬車還大的石頭,一下子飛出來三五塊,從我頭上飛出去了……”


    “那您怎麽贏的?”


    “我輸了,逃了唄,那老虎後頭有人,我也不敢打呀!”


    老巫師絮絮叨叨地給他描述,那龍須虎的主人是什麽模樣。


    “那人叫什麽,您還記得嗎?”


    “記得,他叫申公豹,截教弟子。”


    “……截教弟子?”


    “道家就是他們家開的,遇上了小心點,打不過的。”


    新任的巫點點頭,將這些都記在心裏。


    畢竟,不久之後,他也要遠行了。


    這是傳統。


    繼位的巫需要出門遠行,進行修行。


    同時,少年還需要去尋找一個答案。


    緊了緊懷中的玉佩,他想到了,老巫師曾說過,那個“林”字,據說是中原的文字。


    這種雕刻精美的玉,普通人家也是用不起的。


    大概,他是出生於那個中央國度的貴族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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