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報信的婆子回來時,才知道唐婉早已不見蹤影。


    “好,好得很,沒想到連這內宅,現在也不幹淨了。”


    蘇淺語吩咐著:


    “都給我去各房各院仔細瞧瞧,都有誰不見了。”


    “這事肯定沒那麽簡單。”


    一查之下,果然還有三人失蹤。


    一個在夥房燒熱水,一個在外麵采買水粉胭脂的,一個管著花木的。


    最後碰見他們的,都說是他們自稱奉了夫人的吩咐外出辦事。


    “這三人必是混進來的奸細啊!”


    “不會吧,唐姑姑人很好的啊········”


    “看來真的是出事了·······”


    府上鬧得很大,不少下人都在私底下議論著。


    蘇淺語已經是麵若寒霜。


    “查清楚這三人的底細沒有?”


    “回夫人,還沒有。”


    幾個下人低著頭,看著腳尖,不敢抬頭,恨不能把自己縮到地上的磚石縫隙裏才好。


    “速去查明!”


    “等等,來個人去告訴老爺。”


    頓了頓,蘇淺語又道:


    “姐姐那邊暫時不要打擾她,我自己去說。”


    下人們應聲退下。


    等到場上沒有外人的時候,她才煩惱地揉著額頭:


    “啊,當家好難啊··········整天要端著,這樣不能,那樣也不能,真是煩透了!”


    “本來平日裏已經夠煩的了,偏偏又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


    “就給我買一支糖葫蘆吧!”


    “娘,我求求你嘛·······”


    “不行,最近糧價又漲了,要省著錢,不能亂花。以後,都不許吃糖葫蘆了!”


    街頭,一對母女駐足在擺攤賣糖葫蘆的小販麵前。


    紮著雙辮子、穿著素花小裙的小丫頭,扯著婦人的衣角,就是賴著不走。


    插在草堆上的冰糖葫蘆,外麵包著一層晶瑩剔透的糖衣,細心地小販在外邊再用牛皮紙裹著,沒有粘上灰塵。


    嚐過冰糖葫蘆的甜味,小丫頭嘴饞了,看著這裏就挪不動步子。


    “我求求你嘛·······”


    “不行!”


    “我求求你嘛······”


    “不行就是不行!”


    “我求求你嘛······”


    “不——行——”


    反複循環中。


    最後,眼見著那邊擺攤的小販都看了過來,婦人終於惱了,一把抱起女兒,轉身就走。


    一路上,小丫頭還在喋喋不休,全然不知家中生計艱難。


    隨著城中局勢日漸緊張,糧價也是一漲再漲,這一家也隻是城中千百戶人家的縮影罷了。


    就在這時,一陣喧囂聲傳來。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撲入人群,最後倒在一處賣草鞋、竹籃的小攤上。


    那半身的血跡,染紅了布衣,引發一陣尖叫。


    周圍的人群紛紛散開,避讓這裏的亂子。


    幾個帶刀的捕快,握著鋼刀,趕來包圍了這裏。


    一個滿臉橫肉很有凶像的捕頭,拿著腰牌朝圍觀著一亮,口中大喊著:


    “縣尊有令,追捕汪洋大盜李奇,閑雜人等速速退去!”


    跌倒在地的李奇已經在方才那一番追逐中,徹底失去了力氣,加上失血過多,已經昏迷。


    兩個捕快上前,小心翼翼地給他戴上枷鎖,鉸鏈,又熟練地搜身。


    牙齒、鞋底、衣服內側··········


    “頭兒,不是。”


    一個捕快就到為首的捕頭那裏,小聲地回話。


    這個穿著公服,滿臉橫肉的捕頭,麵色微變,一揮手。


    “先帶走!”


    捕快們迅速帶著人犯離開。


    這樣的事情,同時發生在縣城各處。


    圍觀的人群最初還有些驚慌,不過見得多了之後,就習以為常了。


    隨著局勢越發緊張,城內加派了人手,搜查各種探子,很是有一些往年的在逃的汪洋大盜落網。


    這些明麵上的搜查,自然都交給了巡捕。


    至於暗戰,則是發生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熱鬧看過之後,人群散去,原本被砸壞的小攤,隨後自然會有人前來收尾,總會有些補償。


    隻是在無人注意的時候,一個獵戶打扮的人,早早地收了攤子,經過附近一處巷道時,放下東西,走了進去。


    四下無人的巷道,這個獵戶,摳下牆角一塊鬆動的牆磚,從裏麵取出一份用油紙包裹,貼身放好。


    隨後,自然地出城,就像往常的一樣。


    因為是熟人,甚至巡查的士兵都隻是看了幾眼,沒有懷疑。


    出城半裏,有個亭子。


    到了這裏,遠遠地就見到有人在等著。


    走近了看,是個小胡子男人,帶著書卷氣。


    “何大郎,今天順利嗎?”


    這人迎上前來,開口就問。


    “還不錯,多賣了十幾個大錢,這是給你帶的肉鏌鏌,城南老店,還熱著呢!”


    說著,就從懷裏,把東西遞過去。


    那人接過東西,也不打開,就是把腰間一個錢袋解下,反手送去。


    “這是說好的,事成後的另一半酬勞。”


    何大郎顛了顛,估算著重量,心裏就有了數了。


    按照和這人的約定,定金先給一半,事成後再給另一半,總共是二十兩。


    錢多錢少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人來自西邊薛家軍。


    眼下薛家軍氣勢如虹,不宜得罪。


    薛之禮號稱有五萬大軍,實際上至少也有兩萬人,攻破三縣,無有抗手。


    在何大郎,不,在很多人眼中,打下北辰縣隻是遲早的事情。


    因此,為了何家寨考慮,不得不事先賣個人情,免得到時候大軍過境遭了禍害。


    這年頭,不管是哪裏的軍隊過境,都是一場災難。


    沿途的村寨,必然被洗劫一空,淪為無產的流民。


    失去一切的流民,其中壯年男丁,都會被裹挾入軍,成為攻城的炮灰。


    經曆幾次戰場後,活下來的、見了血的,真正能打敢戰的,就會被提拔成為軍官。


    一旦被選入軍中,他們的妻子兒女都會得到庇護,分到一筆財產。


    甚至,個別立下功勞的,還能獲得披甲的資格


    薛之禮沿途就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通過這種殘酷的淘汰,在死傷上萬後,他真正收羅了一批精銳,再也不是烏合之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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