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怎麽賣?”


    古月身上其實沒有準備冥鈔,不過他也是走南闖北經曆多了的,知道怎麽製備法錢,大不了現場製備些法錢,縱然倉促祭煉出的法錢品質不足,好歹也能充數。


    法師經由儀軌消耗法力製備的法錢,較之普通的冥鈔效果更好,是上乘的硬通貨。


    鬼物使用法錢,可以吸納其中純淨的法力,提升自身的能力,彌補本身的消耗,延長陰壽等等許多好處。


    “這個,不要錢!”


    “就是希望您能給我家小崽子念一段經文,也不拘是什麽,隻要是祈福消災求個平安就成。”


    雙手奉上一冊地圖,古月接過翻看,上麵標注了主要的通道和注意事項,危險的區域都用朱筆圈住。


    古月接連翻過幾頁,找到了大夏朝武安府對應的那片區域,上麵更是特別標出了那處,在旁邊附上了一行小字。


    “傳聞:靈感光譽公得古薑國冥府神權,開公府,建鬼城,自立神道,麾下有陰兵上萬,精英匯集,不可小覷。”


    這後麵還特意用一頁紙介紹了靈感光譽公這位古神的過往事跡,雖然大多用“傳聞”、“據說”這類的前綴,但也確實給古月提供了不少消息,至少知道要麵對的是什麽神。


    “不好辦呐,這是位經驗豐富的古神,這次怕是沒那麽輕鬆過關。”


    “還有一事可疑,琉璃這丫頭的道行絕不可能直接闖入陰司,連我現在都不能,她是怎麽做到的?”


    “也不知這丫頭這會子怎麽樣了······承影劍雖然神異,可她道行太淺,遇到高人也不頂用。”


    古月一手帶大這丫頭,名義上是徒弟,實則幾乎當成了半個女兒,此時心中還有些不放心。


    不過他好歹還記得這約定,於是緩緩點頭。


    “既然你不要錢,那我就念一遍《楞嚴經》和《心經》如何?”


    “好好好,客人請跟我來!”


    這小老頭子笑著,長長的胡須飄起,拖著個大尾巴,在前麵領路。


    一路上,這隻黃鼠狼精還向他介紹了自己,姓黃,叫黃無言。


    孫子出生滿月時,都不能睜開眼睛,隻知道吃和睡,偏偏三天兩頭得病,吃什麽藥都不好,整天泡在藥罐子裏麵,還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樣。


    他兒子兒媳又是不孝的,常年在外跑,懶得帶孩子,這孫子自然就落在他身上。


    他倒是愛惜,不肯見著孫子就這麽沒命,就盯著來來往往的客人,找幾個道行高的法師尋個方兒,除了這病根。


    黃無言找了許多人間的法師,都瞧不出什麽。


    隻有一位嶗山來的老道,見他可憐,就指點他,說是前世帶來胎裏的孽障,無法可醫,隻能靠以後多修善功,累積陰德,希望能靠著福緣化解這孽障。


    黃無言又去肯求,那嶗山來的老道隻能說些傳聞給他聽。


    黃無言都給記在心裏。


    老道曾經有言:“西方教門大德最擅此道,或能化解宿世帶來的冤孽。我道門倒是不看中這個前世來生你若是能找來地元神丹,煉成一爐對症的,不消說化解冤孽,就是平地增加幾千年道行都是能的。”


    “茅山擅長符術,溝通鬼神,祖師三茅真君在天庭位高權重。要是能請動茅山高人,做法降下天庭正神神力,拔除這孽障也是不難。”


    又列舉了許多例子,都是也可能實現的,奈何黃無言區區一隻三百年道行的黃鼠狼精,哪裏來那麽大臉麵和家底呢?


    “客人,不瞞您說,我連黃大仙的門都求上去了。可去了才知道,我被凡人的傳聞給糊弄了。”


    “黃大仙根本不是黃鼠狼成仙,而是不折不扣的人修成道。”


    黃無言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樣,搖頭晃腦,歎息著。


    “凡間的那些個不成器的小崽子,打著黃大仙的名號招搖撞騙,平白給黃大仙招惹了許多是非。這一筆筆的,可都是記在那兒呢!我身為黃鼠狼,到了黃大仙門下,就受了許多白眼。”


    古月閉著眼睛,跟在後麵一丈處,走得和常人一樣平穩。


    聽了這話他,不禁笑了笑。


    他自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凡間的黃鼠狼成精後,聽到黃大仙的名號,覺得黃大仙名字裏帶著個“黃”就是黃鼠狼成仙,打著他的名號不知糊弄了鄉間多少愚夫村婦,造下了許多惡緣。


    黃鼠狼這一族,和黃大仙之間,可有不少前帳要還。


    這隻黃鼠狼也是個倒黴的,尋到事主門前,哪能不給他白眼。


    即便黃大仙本人不計較,可他還有大堆的弟子傳人不可能不計較。


    經過了好些個巷子,沿街都有叫賣聲,古月仿佛覺得自己仍在陽世一般,這些鬼魂和生前也沒什麽不同,一樣地喜歡逛街購物。


    不同之處,也是有的,店鋪裏賣的大多都是些陰世特產,還有些鬼物能用的東西。


    來往的鬼魂大多都說的是不同的語言,彼此之間語言不通。


    不過,鬼物之間交流,其實本也不是用的言語,隻是習慣性地發聲而已,其實彼此都能知道意思。


    之前古月和那兩位龍神用的則是與此類似的方式,心中所想,所希望對方明白的意思,都能準確地表達出來,而且很少會有錯漏。


    這就是離開陽世,進入靈界的另一大特點。


    距離陰世越近,這種特點就越明顯。


    所以,這半步多存在這麽久,很多不是生活在一個時代的鬼魂之間,能夠彼此交談,不至於會錯意思,就是因為這裏距離陰世已經非常接近,就剩下半步的樣子,雖說這是個誇張的說法。


    黃無言的小店並不算遠,就在隔壁街道的一處,不大不小三層樓。


    倒還真是客人不少,一樓座無虛席,十幾張八仙桌坐滿了人,五六個跑堂的小二忙前忙後,又是端茶遞水,又是上菜報菜名,還要收賬,忙得那是半刻不能歇。


    即便是黃無言這個酒店老板領著個人進來了,也沒見到他們打個招呼,淨忙著招呼客人去了。


    順著樓梯直上三樓,這裏倒是清淨了,黃無言推開門一看,正要說話,就見到屋子裏已經有三人在內。


    正是他的兒子兒媳,還有一個著青衫的少年郎,十四五歲的樣子正在桌邊奮筆疾書。


    寫完滿滿一帖,少年郎擱下毛筆,瞄了這邊一眼,看得黃無言渾身毛都炸起,隻覺得仿佛被天敵盯上了一般。


    幸好隻是不經意間的一眼,接著就聽見那少年郎朗聲說著:


    “早午晚各按方抓藥,喝一帖,這病還要曬足三個時辰陽光,必須是陽世的陽光。以十二周為期,若不能痊愈,就再喝一期。”


    “我周迅看病,從來不講什麽前世冤孽來生因果之類糊弄人的鬼話。”


    “也從來不信什麽經文能治病……”


    說到這裏,少年郎自袖中取出一柄繪著山水的折扇,彭地一聲打開,有意無意間朝著門外的古月嗤笑了一下。


    “你們請法師治病,喝符水,旁的不說,就說那朱砂鉛汞,是這個年紀的新生兒能入口的嗎?”


    “要知道多少高功道士,賢相明君,都是聽信方士之言,煉就鉛汞之丹,生生吃出來一身絕症。”


    “是,我承認鉛汞煉丹是能煉成些了不得的東西,可那不是凡人能吃的。地元神丹,鉛汞所就,地仙得之,飛升天闕……”


    “聽聽這句,你首先得是有地仙的道行,這種丹藥才能入口,借著藥力煉化陽神,不留陰渣,這是給地仙衝關用的。地仙得了這地元神丹的藥力,能徹底煉去凡軀之中的陰渣,一舉證就天仙道行。”


    “地元神丹,也就是外丹術,其實也就這個不是蒙人的。我學醫術以來,見過許多這種例子了,都是像你們這種,不明其中究竟的,你們哪裏知道,符水裏的朱砂也是有毒的。”


    “至於念經消災祈福……更是大繆,簡直愚不可及。”


    周迅又是瞧著古月,這次直接盯著嗤笑出聲。


    “請問一句,病人得病,不去尋醫訪藥,尋一個苦行僧作甚?得病了就趕緊治病!外來的和尚再會念經……他也不是醫生。”


    古月覺得莫名其妙的,隻隱隱覺得這位周迅似乎是衝著自己來的。


    “好啦,不和你們墨跡,診金我就收下啦!放心,相信我,與我而言,黃鼠狼和人沒區別的,醫理都是類似,類似!”


    周迅收好一個紫木的小盒子,就那麽搖著折扇到了門邊,又盯著古月瞧了一眼,嗤笑一聲。


    古月自覺地讓開了門,周迅就擦著他的肩膀,噔噔噔地下樓去了。


    古月不動聲色無視黃無言的尷尬的自顧自上前念完經文,就是鞠躬一禮,也不言語,同樣轉身離開。


    到了樓下,果然在街上見到周迅。


    少年正頗有興致地拿著一捧陰司的食物逗弄著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小丫頭。


    古月上前稽首。


    “這位周家郎君,可是有事找我?”


    周迅也不回頭,就是反問道。


    “你家的那個叫琉璃拿了別人的劍,問過失主嗎?”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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