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


    原本繁華的都城,此時一片蕭條,到處都是盔甲碰撞聲。


    穿著重甲,包得跟罐子似的,排成行列軍陣的重甲士兵,肅穆著,沉默著,進入都城。


    在城門口,隱約能見到殘留的血泊,城門上也是坑坑窪窪。


    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用重物頂住,或者從門縫裏窺探。


    遠處還有喊殺聲,兵器交擊聲,不過此時已經漸漸遠去。


    有官員躲在家中和家人竊竊私語:


    “太子當了二十年儲君了,這是終於等不下去,要逼宮令今上退位!”


    “聽說幾個皇子都遭了不測,紀王至今下落不明,怕是……”


    又是一隊騎兵經過門前,這官兒就不敢說話,示意噤聲。


    ……


    內城,太子披頭散,穿著一身魚鱗甲,身上帶著血跡,站在一處城樓上望著。


    不久,有人來報。


    “殿下,禮部尚書求見。”


    太子沉默一會兒,頹然地揮手。


    “讓他過來。”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子就拄著拐杖晃晃悠悠地過來了,到了城門,有人就放下吊籃,拉他上去。


    見到這個老頭子時,太子有氣無力地呻吟著:


    “老頭子讓你帶話?孤聽著呢!”


    禮部尚書就顫顫巍巍地給太子行禮。


    “太子殿下,此事陛下早有預料。”


    “嗯,孤知道的,不然孤怎麽會被困在內城?老頭子就是老頭子,薑還是老的辣!”


    太子剛攻入內城,不料後路就被截住,現在困守在內城,和皇帝對峙。


    “不過孤也有後手……嘿嘿,孤的幾個好兄弟,現在大概都已經見了太祖了!就是不知道老爺子怎麽個打算?”


    太子有恃無恐,正在於此。


    隻要所有兄弟都沒了,自然隻有他能繼位……老頭子這把年紀難不成還能再生一個繼承人。


    嗯,或許可以,但是等到長大又要花多久?十年?老頭子還有幾個十年?


    “孤都五十多了,老頭子也七十二了,該讓位了!你就這麽回老頭子吧!”


    禮部尚書不敢怠慢,盡管太看起來是子棋差一招,可畢竟當今可能就剩這麽一個兒子了,百年之後還不知是誰登臨大寶。


    “回殿下,陛下的意思是,輸了,就要認!”


    “哼,我都五十多了,老頭子還想著教訓我。”


    “行了,知道了!”


    禮部尚書就這麽簡單地走了。


    太子回頭一想,就明白了意思,到底是當初手把手教導出來,當了二十年太子的儲君。


    喚來一個小宦官,命他取來一杯毒酒,笑顧左右道:


    “孤當了二十餘年太子,戰戰兢兢,無一日得恣意,而今回,還是當年在母妃膝下時最為開懷。”


    “父皇不肯見孤,相必是孤那弟弟還未死絕,是孤做錯了,孤應該再下手狠一點,快一點,就不會有死剩種了!孤之死因,就在於不夠狠,果然孤太過良善,不似父皇!”


    “哈,最狠的,不就是父皇嗎?這一切,難道不是父皇想見到的?哈哈哈哈哈哈,果真是皇室無情,天子無義,絕情絕義,才是真帝皇本色!”


    左右有人哭著上前阻攔。


    “殿下,紀王下落不明,或有轉機,請千萬忍耐啊!”


    太子也是五十多歲,看得很透,也不傷心失落,隻是淡然處之。


    “你們不懂,皇家自有手段,查驗生死。孤的人動手,幾個弟弟都是當時就死,唯有紀王逃脫……果真羽翼豐滿,黨羽眾多,死士層出不窮,著實是孤小覷了這個弟弟!”


    “當時沒追到,再想殺他就難了!這時相必父皇已經確認了紀王下落……孤應該早幾年,趁起羽翼未豐時動手的。”


    言畢,雙手托著牛角杯,滿飲這酒,接著就毒,大口大口嘔出鮮血,一身高深武道修為形同虛設,竟然當時就氣絕了。


    消息傳過來,老皇帝也是默然,身子都佝僂了幾分,傳令下去。


    “太子謀逆,犯上作亂廢太子位,追贈義忠親王,從逆者一律抄家!”


    “立紀王為儲君,監國!”


    “召紀王入京麵聖。”


    一條條旨意下去,整個大夏都麵臨一次大換血,,不少職位空缺。


    “明年,加恩科一屆!”


    老皇帝有些疲倦,吩咐著身邊的太監。


    秉筆的太監寫好一張張詔書,奉給老皇帝查看。


    就在這時,暖心殿外突起一陣陰風,吹拂過來,簾子卷起,打翻了硯台,墨點濺得到處都是。


    太監忙跪下謝罪。


    “奴婢該死!”


    “罷了,你去把詔書送至尚書台,朕乏了,別來打擾。”


    太監手腳利索地收拾好,悄然退出宮殿。


    老皇帝敲打著椅子上的扶手,沉思著,忽的抓著一個花瓶就扔。


    “不爭氣的東西!”


    也不知是在罵的誰。


    隨後,老皇帝就沉沉睡去,隻有這時,他才像個普通老頭子。


    ……


    得到消息時,紀王正在江邊,順著水流,找他的妻女。


    早在一天前,那處軍營就生了兵變,太子籠絡的遊擊將軍,被副手奪權,請出聖旨,當場殺了。


    “隻可惜走脫了那妖人……”


    不免心下遺憾,不過也在情理之中,紀王深知術士之難纏,隻是記下了這事。


    聽說太子攻入內城,卻被老皇帝派兵抄了後路,他是驚訝的。


    聽到太子服毒自盡,他是恨得咬牙切齒,覺得太輕鬆了。


    “等著,孤說過的,死了也別想賴賬!”


    紀王用力握緊拳頭,指甲都掐在掌心裏,隱隱見紅。


    隻是這時不宜高調,得等到他繼位之後才能著手報複。


    他還得再忍!


    吸了口氣,紀王又命人繼續沿河尋找,一一收回舊部。


    太子一黨突然難,猝不及防之下,紀王府被攻破,王妃和紀王都被衝散,根本走的不是一條路。


    這時還是沒找到王妃和郡主,一個婦人帶著五歲的女童,在雨夜一路跋涉逃生,也不知道究竟跑到哪兒去了。


    紀王心裏也清楚,多半是凶多吉少,隻是還是不能放棄。


    “找到王妃和郡主,賞黃金千兩!”


    這個賞格一出,很快就有人找到了線索。


    隻可惜,尋到的隻是一具女屍,投水而死,已經三天了……至於郡主,根本無從找起。


    大人尚且死了,何況一個五歲女童,找了荀日,尋遍了方圓十裏地,仍是一無所獲,不得以隻能黯然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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