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玉自幼學的是道家清靜無為的功夫,但他畢竟年少,修為尚淺,又正值血氣方剛,傾心愛戀之人便在近旁,他自然是心神搖蕩,意亂情迷。但想到師父平日的教導,不禁又無地自容。他想收攝心神,便閉起眼睛在心中默念《道德經》。


    薛靈悄悄湊到他麵前,見他神情古怪,口中念念有詞,便笑道:“林哥哥,你在念什麽降伏鬼怪心魔的符咒嗎?”


    林公玉睜開眼睛,笑道:“我可不會什麽符咒。”


    薛靈道:“你們上清觀中那麽道士,難道沒有會抓鬼降妖的嗎?”


    林公玉道:“能不能抓到鬼怪我不知道,但總有達官顯貴到觀中來做法事,就連皇帝都召過我們觀中的有道之士進宮。”


    薛靈笑道:“好了不起嘛!那你有沒有見過他們施展法術?”


    林公玉想了想,說道:“那可沒有。想來連我師父都不會法術。”


    薛靈道:“你要是會法術就好了,變出些飯菜了,咱倆飽餐一頓。”


    林公玉被她一說,也覺得腹中饑餓,此時天色已暮,嶽鬆齡的半夏廬漸漸打破了白日的安靜,想來到了晚飯時間,那些弟子們全都湧到飯堂吃飯,趁便說些閑話。


    薛靈拉著林公玉大搖大擺的來到藥房,推門而入。林公玉不知薛靈帶他來這裏做什麽,隻見裏麵空無一人。


    薛靈翻箱倒櫃似的在裏麵亂翻一氣,不時的將什麽東西放在懷裏。她又在藥匣裏找了一些藥材,送到嘴裏吃了,又塞了些到林公玉嘴裏,林公玉嚼了幾口,隻覺味道苦澀,忍不住吐了出來,說道:“靈兒,你又調皮!”


    薛靈笑道:“哎呦,我是吃這些東西長大的,倒忘了味道不好。”她又不知找了些什麽藥丸,送到林公玉嘴邊,林公玉這回不上她當,先聞了聞,嗅到一股清香之氣,便吃進嘴裏,這次薛靈沒有調皮搗蛋,隻覺那藥丸清新可口,吃到肚子裏更是暖洋洋的,饑餓感稍稍減輕了些。


    薛靈又翻了翻,見沒什麽可拿的東西,便拉著林公玉回到先時她“關押”的房間。


    薛靈道:“今夜咱們就住這裏吧!”


    林公玉驚道:“住這裏?若是被現了怎麽辦?”


    薛靈道:“放心吧,不會有人來的,他們以為咱們早逃下山去了。”


    林公玉點了點頭。兩人不敢點蠟燭,黑暗中默默相對。兩人相逢以來,雖也有徹夜在一起之時,但那都是露宿荒郊野外之中,如此共處一室,還是頭一遭。林公玉心中覺得不妥,坐了一會兒,便說道:“靈兒,今夜你睡這裏,我去外麵睡。”


    薛靈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他的心意,笑道:“林哥哥,你怎麽這麽迂腐?”


    林公玉不禁愕然,一時不明白薛靈什麽意思。


    薛靈道:“孟夫子說男女授受不親,是禮,你即拉了我的手,那豈不是無禮?”


    林公玉十分窘迫,說道:“我...我...情不自禁,靈兒,你...別怪我。”


    薛靈笑道:“即是情不自禁,我又怎麽會怪你,你心裏有我,我心裏有你,咱們日後是要拜堂成親的,難道成親了,你也是睡到外麵去嗎?”她說了這話也不禁臉紅。


    林公玉道:“成親要明媒正娶,自是不同,咱們現在還沒成親,便同處一室,若是被外人看見了,難免汙了你姑娘的清譽。”


    薛靈道:“咱倆傾心相愛,乎情止乎禮,管別人的言語做什麽?你不說君子行事但求光明磊落嘛,即然光明磊落,又怕什麽閑言碎語?”


    林公玉心中慚愧,暗道:“靈兒一個女子,反倒比我一個男兒胸襟坦蕩,我心裏有鬼才不敢與她獨處一室,若是我心無雜念,又何必有如此世俗想法?”他一時間汗顏無地,說不出話來。


    薛靈將他拉到床邊,扶躺在床上,自己也臥在一邊。初時林公玉一顆心怦怦亂跳,但聽得薛靈呼吸聲漸漸平緩,似是已經入睡,腦中便也漸漸一片澄澈空明。


    第二日,兩人早早醒來,相視一笑。忽聽得外麵有人跑動,一邊說著“快去瞧瞧,還沒見師父與人動過手呢!”。那人口中的師父自然是嶽鬆齡。


    林薛二人聽說嶽鬆齡要與人動手,此人必定是東方白無疑,不禁大為好奇,便也悄悄跟了上去。


    在半夏廬前的一片空地上,當世兩大高手相對而立。東方白縱橫江湖數十載,武功高絕,罕逢敵手。嶽鬆齡卻是隱居天柱峰,不問世事,世人皆知他武功奇高,但到底高到何種地步,卻甚少有人親見,就連他的弟子也從未見他與人動過手。


    兩人都是凝立不動,半晌兩人同時說了個“請字”,便同時向對方拍出一掌。兩人招式都是平平無奇,但掌力打出,便響起呲呲的破空之聲,兩人同時向後退了一步。兩人又同樣手法打出一掌,又各向後退了一步。


    嶽鬆齡手腕一轉,手上已扣了三枚蜂尾針,一甩手三枚金針向東方白射去,東方白不知何時手上已多了一根兩兩三寸長的鋼針,隨手一揮鋼針激射而出。


    東方白的鋼針擊中嶽鬆齡射向自己玉堂穴的蜂尾針,去勢稍緩,但仍是淩厲絕倫射向嶽鬆齡麵門,嶽鬆齡袍袖一揮,將鋼針打掉在地,此時東方白也將另兩枚蜂尾針避了開去。


    兩人哈哈一笑,便即收受。眾人還道當世兩大高手過招,必定驚天動地,誰知竟這般輕輕巧巧的便結束了。


    薛靈和林公玉兩人躲在一旁大樹之上,也不禁興趣索然。薛靈向林公玉道:“林哥哥,你說誰贏了?”


    林公玉道:“我看他們未分勝負。”


    薛靈點了點頭。隻聽東方白說道:“嶽兄神功蓋世,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嶽鬆齡也笑道:“東方兄過謙,禦龍莊主,武功登峰造極,嶽某欽佩至極。”


    東方白笑道:“能得見高賢,又與嶽兄切磋武功,在下三生有幸。隻是俗務繁忙,嶽兄也是貴人多事,在下不敢多加打擾,這就告辭了。咱們兩家已結了親,過幾日在下便令犬子前來九華山親自拜見嶽兄,也請嶽兄多多提點。”


    嶽鬆齡笑道:“好說,好說。”他話音未落,突見東方白人影一閃,竄向東一棵大樹,轉瞬即回,手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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