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倒好,食材有,廚子有,人就更有了,熱情好客的金錠宴請了天初一行人,還有蘭子君做陪,這一桌子都是相熟之人,吃的又是如此珍饈美味,這感覺就像提前過年了一樣。


    夜間不出船是臨水寨的規矩,天初當然也不想破例,他們去巴州城也隻是為了玩,所以根本不著急。


    酒逢知己千杯少,眾人一直喝到了深夜才散場。


    天初不勝酒力,頭昏昏沉沉的,於是想睡前去外麵散散步,白月不放心也跟了出來。


    午夜下了薄雪,細膩而輕淺,像一層輕紗籠罩在小村之上,這是南方難得一見的美景,南方的雪不同於北方的雪那般厚重凜冽,她短暫而美麗,會在陽光溫柔的攻勢下悄然消逝,不作過多的糾纏。


    月亮出來了,月光灑在雪地上,滿眼皆是晶瑩的星光,好似夢境一般。


    “今晚有點冷,別著涼了。”天初脫下外衣,輕輕地披在了白月身上,沒有客氣的話語,也沒有扭捏的動作,一切都那麽從容而自然,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樣。


    “你的頭還疼嗎?不會喝酒還非要喝,疼也活該!”白月前一句關心,後一句就開始訓斥了,但在天初看來,這樣的白月才是最暖心的。


    “噓……你聽這聲音多美。”天初突然用手指抵住了白月的嘴唇,然後輕輕地拉過她的手,牽著她在這雪夜中漫步,傾聽著雪花在他們腳下發出的悅耳輕響。


    白月就像個聽話的小女孩一樣,被天初溫暖的大手牽著,兩人沿著江岸靜靜地走著,聽著江水的低吟,嗅著雪夜的芬芳,好像這世界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白月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好像曾經有個小男孩也這樣牽著她的手一起踩過雪地,可這感覺隻是一閃而過就被天初挺拔的背影取代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是冷的,心卻是暖的,白月以為可以和天初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沒想到這樣浪漫的時刻卻被一個陌生人破壞了。


    “嗚……嗚……”突然寂靜的夜裏,傳來了一陣淒涼的哭泣聲。


    “天初……”白月在小女人的角色中沉迷太久了,聽到夜半哭聲的第一反應,竟然跟憐星一樣,先是驚了一聲,然後就縮到了天初的背後,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害怕起來了。


    “白月,你也會害怕啊?”天初這個不解風情的家夥,這個時候應該像個大男人一樣站出來保護白月,可他竟然選擇了調侃。


    “誰怕了?你給我讓開!”白月恍然大悟,臉一紅,又恢複了本性,一把推開了天初,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開始張望。


    “白月,你看那裏是不是有個東西?”天初一指前方遠處的雪地中,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在動,像是一個趴在地上的人。


    “走!去看看!”白月抽出劍來,和天初對視一眼,然後兩人就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是誰?”離得近了些,可光線昏暗實在看不清,隻能依稀辨別出是個人。


    聽到天初的聲音,那嗚咽聲突然停住了,就見一個人忽然起身,然後跌跌撞撞地向村子方向跑去,可剛跑出幾步,又重重地跌倒了。


    當看清這個確實是個人之後,天初和白月趕緊跑了過去,想看看那人摔傷沒有,卻忽然聽那人尖叫道:“別過來!”


    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年輕女人!


    兩人停下,白月示意天初留下,然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個女人,用口型說道:“你等著,我先過去看看。”


    白月輕輕地向那女人靠近,卻被那女人發現了,她掙紮著想起來,但好像腳扭到了,疼得她嗚咽了幾聲還是沒有站起來。


    “這樣還不夠嗎?你們到底要怎樣才能放過我?”那女人突然崩潰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大叫,語氣中充滿了怨氣。


    “你別怕,我隻是路過這裏的人,是不會傷害你的,我隻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助。”白月見女人情緒激動,估計她是把自己誤會成什麽人了,隻好先亮明身份,以解除對方的戒心。


    “……我不需要幫助,你走吧。”女人一聽白月不是來欺負她的,便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再說話了。


    白月這麽熱心的人,見著有人有困難,怎麽可能一走了之?


    白月不但沒走,反而更快步地朝那女人走了過去,離得近了,借著月光白月終於看清了這個女人,不禁嚇了一跳。


    這麽寒冷的夜裏,這女人竟然一絲不掛,披頭散發地坐在雪地裏,雪地反射的瑩光依稀可以看到她身上有許多傷痕,有舊的,也有新的。


    女人低垂著頭,長長的頭發蓋住了她的臉和身體的重要部位,她一直在抖,也許是在哭,也許是在恨,也許隻是單純的冷。


    白月見狀趕緊脫下天初給她的外套,披在了女人的身上,怕一件不夠,又把自己的外套也脫了下來,替這女人緊緊地裹住,“誰這麽狠心,把你弄成這樣?凍壞了吧?”


    白月一把抓起女人的手,不顧她的掙紮緊緊地捂住,對那冰冷的手一次一次地嗬出熱氣,不停地搓了起來。


    這女人愣了半天,突然又大哭了起來,把白月嚇了一跳,“我弄疼你了嗎?對不起!對不起!”


    “姑娘你是菩薩嗎?是來救我的吧?”那女人哭著抬起頭來看向白月,借著月光白月看清了這女人的長相,很美的一個年輕姑娘,跟白月年紀相仿,一雙水潤的眸子比天上的明月還要亮,隻是她的眼神太過悲傷,讓人看了心疼。


    “我不是菩薩,隻是一個路過的小道姑,姑娘你家住哪裏?我們送你回去吧。”白月怕這姑娘凍病了,提出要送她回家。


    “我已經沒有家了,她們把我的房子拆了,我什麽都沒有了。”女人又哭起來了。


    “什麽人這麽壞?我最看不慣有人欺負弱小了,你沒地方去就先跟我回去,別怕,這口惡氣我替你出!”白月一聽這女人是被人欺負了,當即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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