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劍秋隨即看向另一名幹涉其中的學生,“簋街有一戶人家燒餅賣得還算不錯,據說有一特定日子會拿出來賤賣,你可知什麽時候?”


    “啊?每月廿十四放學堂後。”


    在那之後,唐劍秋又問向另一名不太看好的,“如此說來你們都記著,我再問你,可記得父母親生辰?”


    唐劍秋接連問了好幾個,奈何沒有一人回答出。


    想來也是有些可悲,唐劍秋失望之餘帶著些許憤怒,“哦?怎得提起父母親就沒聲了?美食,自己的生辰都記得清楚,怎得別的都脫口而出?而問起雙親卻是全然不知?


    爾等可要記得,你們從娘肚子裏出生的時候乃是娘的難日,是你們的娘從鬼門關裏把你們帶出來的!


    作為男子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可那種疼痛卻是常人無法承受的,即便是馳騁沙場的武將也未必能全然忍受!


    身為人母,會理所當然地對自己的孩兒好,最可悲的是,他們對你們好了多少年,可你們連母親的生辰都不記得!


    試問這世上哪個做母親的沒有年輕過?又有誰人?沒有愛美之心!可為了能讓自己的孩子擁有更好的生活,他們寧可讓歲月奪走美貌,


    慈烏尚反哺,羔羊猶跪足,你們如今在背後嘲笑別人無知,可在我看來,踩著父母的肩膀去嘲弄他人的時候卻是可惡至極!


    枉你們飽讀聖賢書,如此簡單的道理竟不明不白,真是愧為人子,可笑至極,無父無君,是禽獸也!”


    唐劍秋字字珠璣,說起話來鏗鏘有力,像是火炮轟炸而出,弄得這些個弟子全然不敢吱聲。


    全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他們勾著個頭,倍感羞愧,拉攏著耳根,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藏起。


    唐劍秋深知先立本治國這個道理,雖然這裏邊坐著的大多都是王公貴族,也是他招惹不起的,可是他要憑借自己的能力教化。


    似乎認為這還遠遠不夠,唐劍秋更是在原有的基礎上補了一句:


    “我也沒有什麽可以教你們的,我隻是想告訴你們什麽叫做本分,什麽叫做為人子弟!當然,你們若是要告盡管去告吧,我唐劍秋絕不屈服!”


    話出的一瞬如同落雷,傳得很遠很遠,其震懾效果,更是讓一眾學生害怕不已。


    全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這些個學生將埋著的頭藏得更深了,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領兵辦案的糙漢,這樣一個漢子都比他們這些個讀書地更懂其中道理。


    良久沒有得到回應,其中一個膽子稍大的人鼓起勇氣開口向唐劍秋說出憋在心裏的那話,“先生的樣子不像是文官,倒像是武將出生的,敢問可是如此?”


    唐劍秋點頭,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否認,“我的確是一名武官,可我也是人,與你們沒什麽不同,不過是年紀上比你們稍大些,


    隻要是人,就懂得禮義廉恥四個字,即便是行兵打仗奔赴沙場的官兵也一樣,


    那些死在戰場上的兄弟又有哪個不想盡孝的?可是他們知道,在家國危難麵前,無論如何不能退讓!


    既然上了戰場,就必須得要把腦袋別腰帶上,這稍有不慎可是會死的!難道說他們就不想盡孝嗎?


    他們想謹守孝道,可是他們再也盡不了了!”


    說到這裏,唐劍秋的眼眶就有些紅了。


    他直麵過廝殺,埋葬過摯友,那種心情不可言喻。


    說來也有些慚愧,因為經常在外出差,許多事情上都身不由己。


    自古忠孝難以兩全,秉承聖命的他幾乎是很少回家,那種想要盡孝卻又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光是想想就忍不住痛惜。


    坦白說,其實他也對死抱有畏懼。


    他不是怕死,而是不能!


    在大仇得報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死,至少把前世的遺憾彌補,如此一來他也能放心去了,但不知將來又有何變故。


    終於,等到孫承宗歸來,唐劍秋再跟他進行交接,隻是那孫承宗卻提起了學生是否鬧騰一事。


    唐劍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為好,孫承宗見他如此也沒有過多為難,便放心讓他去了。


    告別了孫承宗後,唐劍秋走出私塾,隻是這心情卻又顯得尤其複雜。


    汪化雨臨走之前說的話他依然記得。


    實在不知師父和他之間究竟有什麽樣的糾葛,想必隻有見過本人後方能知曉。


    他決定找陸逵問個清楚!


    唐劍秋去意已決,隨即備馬前往陸家。


    先是給了一封書信表明自己要來,若是沒有個準備冒昧來訪反倒有些不合適。


    由於這陸家的下人是見過自己的,因此,他們並沒有選擇阻攔,反而很受歡迎地讓唐劍秋進去了。


    陸府與他的家中基本無異,雖算不上來去自如,但也算是不錯。


    “劍秋哥哥!”


    陸水柔一臉驚喜,早聞他要來就一直在府裏等著了,隻盼再看一眼意中郎。


    唐劍秋點頭回應,陸水柔卻是踮著腳尖,有些扭捏,卻沒有大小姐姿態。


    縱使知道唐劍秋已婚事實,還是難免會心生愛意。


    “劍秋哥哥,難得來一趟,要不在這住上幾天?如此也好盡地主之誼嘛。”


    “謝過陸小姐美意,我找師父有事,就不勞煩了。”唐劍秋早已習慣,對待任何人基本都保持著一副冷不丁的表情。


    “哼,真沒意思。”


    陸水柔跺了一下繡花鞋便沒再說些什麽了,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離開了。


    唐劍秋卻是當場沉默,一直以來他都不太會說話,尤其是對於姑娘家的。


    說來他曾經還沒少惹得沈紅鸞不高興。


    唐劍秋一臉無奈,徑直向廳堂走去,卻見到麵色沉穩,擁有一身老練氣息的陸逵正在這等他。


    前不久他還在那耍兵器來著,當聽到唐劍秋要來這事更是樂此不疲的,忙放下手上的家夥,再吩咐下去,隻等對方來。


    “見過師父。”


    唐劍秋抱拳行禮,說來他們二人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一時之間還真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


    陸逵卻是一笑而過,免了他的禮數後擺出最好的客道招待,再叫人備上好茶。


    謝過了對方好意後,陸逵直言問話,“劍秋,自從大婚之後你我師徒二人可就沒能再見了,這次主動探望想必是有什麽要緊事吧?無妨,盡管說出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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