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山上已經偶爾能見路人。部分是和江之寒一樣來晨練的。人不多,但都很彪悍的樣子,通常赤著膊,大家見了會點頭微笑,或出聲招呼,然後錯身而過,各奔前路。還有一小部分,是一大早就來山上約會的情侶,手挽著手,在晨光下相互注視著,抑或坐在某個大的岩石上眺望遠處的風景,哪怕是相對無言也是甜蜜的享受。


    尼姑山雖然不高,但延綿出去,和旁邊的山接為一體,要是一直跑下去,可以翻到城市的西南角。


    江之寒通常會選擇四十分鍾到一個小時的長跑,偶有興致,譬如今天,完了以後,也會坐下來,平息一下呼吸。看一看腳下的校園和遠處的城市。


    進大學已經快三周了,除了飛回中州一趟去處理商業上的事,江之寒的生活和普通的大學生沒有什麽兩樣:去教室上課,去食堂吃飯,去圖書館看書,回寢室睡覺,簡單,重複,但其中也不乏樂趣。


    江之寒曾經對於大學的期待,有一部分是真的,有一部分並不如他想象。


    譬如說,他曾經以為,大學的老師授課時會漏*點澎湃,不拘泥於課本,海闊天空,和學生很多的互動。其實不然,至少在他目前遇到的教師裏,他還沒有找到一個那樣的。好像老師們還是像高中一樣,拿著教材一板一眼的講著,有的老師根本連互動都沒有,下了課拍拍手就消失了,還不如高中老師來的親切。


    他也曾經想象過,大學的同學是所謂的天之驕子,應該各個風華正茂,談吐不凡,或者風趣好玩。但他現在接觸最多的,就是一個寢室的兄弟。的確有很好玩的譬如小怪,性格很好的譬如橙子,但小馬猴子胖子這幾位,江之寒觀察了一陣,還遠不如高中時認識的那些家夥,譬如顧望山溫凝萃他們來的成熟。


    江之寒自我反思,也許是自己把大學想的過於美好,才會有那麽一點點的失落感。


    剛進大一,他大多數的同學還沒有擺脫高三的慣性,還是在努力的學習著,畢竟能考到重點大學裏來的都是成績優異學習刻苦的好孩子。下午一下課,以後所有的時間都是自由安排的,而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去圖書館或者教學樓自修。


    江之寒有所不同,他這兩周最享受的兩件事,一件就是靜靜的坐在圖書館裏看書,另一件就是在校園裏四處閑逛,有時候他會拉上左暢,橙子,或者小怪,但更多的時候是隻孤魂野鬼。


    七中也算校園很大的中學,但還是沒法和本科生加研究生有八千人出頭的青大相提並論。


    走在青大的校園裏。一開始江之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作為一個路癡,他好像沒有真的在裏麵迷過路。但這些天轉悠的久了,他又覺得那不過是一種幻覺,這些地方自己一定是沒有來過的。


    江之寒坐在一塊凸出的大的岩石上麵,看見遠處太陽慢慢升起,把陽光灑進鬱鬱蔥蔥,清潔美麗的校園,忽然想起高中的朋友們。


    入學這幾周,江之寒憑借他現在的交際本領,也認識了不少的人,有那麽幾個也開始一起吃飯遊玩。但大學不同於中學,更重要的是,此時的江之寒不是彼時的江之寒。看他們的時候,江之寒的心裏有時候不自覺的跳出一個念頭,他們太小了。


    而他自己呢,好像有一點點太老了,不確定是不是還有漏*點或者是去找一個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像和以前的那些至交好友那樣。和橙子小怪他們走在一起的時候,江之寒偶爾會想起楚明揚溫凝萃倪裳顧望山他們。在高中的某個時刻,他一心想的是將來在這樣一個更加自由的環境裏和他們無所顧忌的出遊同行,但時過境遷,好像那種急迫的心情不再在那裏,不再那麽急切的想要和人分享些什麽。


    江之寒呆呆的坐在山頂,山風吹過來,掠過還有汗跡的背部,有些微涼的感覺,他也絲毫沒有察覺。


    過去一年裏,或者準確的說,過去幾個月裏。他高中最後兩年裏曾經和他最親近的幾個人,母親,老爺子,倪裳,伍思宜,一個被他傷害離開了,像上次一樣少有音訊,一個險些把他驅逐出門,自己厚著臉皮去見,被告知沒有真正想通錯誤就不用來了;一個因為一次噩運,被命運所阻隔,現在相隔數百裏,也少有聯係;隻有母親永遠會在那裏,可以期待,即使曾經有過不滿或是誤會。


    每每想到這些,江之寒總有些憋屈,甚至有時候感到不平。雖然師父對他說,你已經得到了很多,不應該一天到晚覺得誰欠著你一樣。但對於江之寒來說,倪裳老爺子伍思宜們在他的心裏比生意展更加重要十倍,他雖然知道自己有做錯的地方,總覺得這樣的結局對他多少有些不怎麽公平。


    江之寒胡思亂想了很久,才拍拍屁股。站起來往山下走。今天頭兩節並沒有課,也不用著急趕路。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右手邊的小樹林裏忽然傳出一聲壓抑著的女子的。聲音很小,卻瞞不過現在的江之寒。他惡作劇的大聲咳嗽了一聲,那聲音馬上就消失無蹤了。


    江之寒繼續往下走,卻被那聲嬌啼引起了些心事。這些天睡在寢室的床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需要。也許師父說的有理,練武的人育的更加快,陽氣也更加的重。


    昨天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無意間翻倒一篇文章,說男人性的能力的最高峰平均在24歲。江之寒看看滿校園的和尚們。不無惡毒的想,有多少處男在自己高峰的時候還不能有第一次的經驗,難道不是一件頂頂悲哀的事?。


    江之寒離著寢室門還有好幾步的時候,就聽到裏麵的吵鬧聲。他剛才胡亂想了些心事,早忘了昨晚的事。一推門,就看見小馬坐在桌子一邊的凳子上,猴子和凱子坐在他身後的床上。


    胖子站在桌子的另一邊,怒氣衝衝的樣子,大聲的問:“你們是給還是不給?”


    小馬梗著脖子,“你答應我們,就還給你。否則,就不給。”


    胖子說:“你要幹什麽?”


    猴子在小馬身後說:“你不是不承認你打呼嚕很響嗎?我們拿出去找別的人評評理。胖子,要不要我們拿去給你們班女生鑒定鑒定?”


    胖子騰的臉就紅了,繞過桌子,走過來,說:“你給我站起來!”


    猴子站起來說:“幹嘛,要打架?”


    胖子憋紅了臉,良久才憋出一句,“去見歐陽老師。”


    猴子說:“去就去,讓老師評評理好了。”


    胖子伸手去拉猴子,猴子打開他的手,說:“拉什麽拉,我不會走路嗎?”


    江之寒心裏歎口氣,瞅了瞅寢室,橙子和小怪這兩個家夥大概不願趟渾水,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走過去,一手按住一個人的肩膀,說:“才來幾天呢?還要一起住幾年呢,吵什麽吵。”


    胖子不服氣的想要掙脫江之寒,但江之寒兩隻手上都用了勁,兩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坐了下來。


    江之寒衝小馬說:“磁帶。”


    小馬看了看他,沒有要給的意思。


    江之寒招了招右手,說:“怎麽?你們拿去給別人聽了,他睡覺就不打呼嚕了?”趁著小馬一猶豫,也不客氣,把磁帶一把抓過來。


    江之寒本來不想管這些破事兒,但想想自己畢竟是這個寢室的一員。他把磁帶遞還給胖子。說:“大家開個玩笑,不要太當真……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幾個確實因為這個事情,睡不好覺。”


    胖子接過磁帶,委屈的說:“我又不是故意的。”


    江之寒說:“他們也沒有要求別的,就希望你能晚睡十幾二十分鍾,不算是太過分的要求吧!”


    胖子抗議道:“可是……我十幾年都是這個時候睡的。”


    江之寒說:“可是,你十幾年都沒有同其他六個人睡一間屋吧!依我說,大家五湖四海,千裏迢迢的聚到一起來,是了不起的緣分,沒有必要一開始就傷了感情。”


    胖子說:“他們可以早睡二十分鍾嘛。”


    江之寒心裏歎息一聲,還真是習慣以自我為中心的小孩兒,他說:“你不是不知道,熄燈前那幾分鍾是最吵的時候,他們就算先睡也睡不著。既然大家住到一起了,就要相互體諒,不再是一個人的事了。”


    江之寒看了胖子一眼,說:“我也言盡於此了。你好好想想吧。遵守一個作息製度也許是好事,但為了這個和寢室裏的弟兄鬧翻了,就不劃算了。他們幾個這件事情做的也欠考慮,你讓一步,他們也為今天的事情道個歉,事情就解決了,不要傷了感情。”


    胖子低頭玩著手上的磁帶,不答他的話。


    江之寒站在那裏,等了他三兩分鍾,一轉身,說:“我先去上課了。”邊收拾了兩樣東西,挎著書包往圖書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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