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坐在兩棟單元樓後麵的荒地上,從這裏往下看,可以看見林墨家住的地方。上個星期林墨受傷以後,江之寒把她和她母親送回家,雖然知道了具體的地址,卻並沒索要電話號碼,這幾天也沒有去找過她。吸取了以前的教訓,江之寒可不願林墨或者是她父母以為他有什麽不良的意圖。


    江之寒精心的挑了兩根草,把它們套起來,挽上結,一手一個,往兩邊拉。小時候經常玩這個遊戲,不過那時候是兩個人比誰找的更硬,今天他玩的是雙手互搏。


    八點半的時候,江之寒遠遠的看見古老師拿著公文包出門了,大概是去學校值班吧。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登門拜訪,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就如他寫信給伍思宜說的一樣,這個人生坐標,他最想做的其實是要看護她。


    九點過十分的時候,江之寒看見林墨一身黑色,走出了單元樓的大門,便拍了拍手,站起來,繞過背後的單元樓往下走。


    江之寒走的不算太快,等他繞到下麵的時候,已經看不見林墨了。他拐過一個彎,前麵十幾步的地方,林墨正往前慢慢走著,身邊有一個個子中等的小男生。


    小男生說話的聲音不算小,隔了老遠江之寒都聽的清清楚楚。他說:“林墨,你準備選哪個班?”


    林墨回答說:“選班這個事,還不一定吧?我想都沒想過。”


    小男生說:“我昨天去過班主任董老師的家了,她很確定的告訴我的。董老師說,這一次,學校要改革,升入高一的本校學生,成績年級前十名的,或者是得過全市十佳三好學生,十佳學生幹部的,給他們自由選班的權利,作為一種獎勵。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兩個都是有資格的。”


    林墨似乎想了想,才說:“嗯……我不知道有什麽區別。高中班的班主任我也不太認識,科任老師是誰也不知道。再說了,離開學還有一陣,等到那時候再說吧。”


    小男生說:“我……我想好了選哪個班了。”


    林墨哦了一聲。


    小男生猶豫了一下,問:“你不想知道我要選哪個班嗎?”


    林墨輕聲說:“哪個班?”


    小男生停下腳步,側過頭去,很鄭重的說:“我……要去你去的那個班。”


    林墨跟著他停下來,垂眼看著腳尖,好像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說:“你……還是認真考慮一下吧。我不知道我會不會選的不好。”


    小男生很堅定的說:“你……去的班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班。”見林墨低頭不答他的話,他咬咬牙,說:“林墨……記得選好了班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走了兩步,戀戀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終於轉頭飛快的跑開了。


    江之寒心裏歎息一聲,好家夥,進化的很快,表白這件事比我學會的早了一年有餘。


    林墨跺了跺腳,好像有些煩心的樣子。一抬頭,江之寒笑嗬嗬的正站在她麵前。


    林墨愣了一下,臉上飛起兩片紅雲,不由自主又跺了跺腳。


    江之寒笑道:“這次沒嚇到你吧。我誓,真的不是存心偷聽的。”雙手並攏,做個保證的姿勢。


    林墨有些局促的問:“你怎麽在這兒呀?”


    江之寒笑道:“其實……我正準備去你家,看看你傷口好了沒有,順便向你道歉來著。”


    林墨輕輕哦了一聲,說:“我正要出去呢。”


    江之寒說:“沒關係,我就是來看看的。”側頭觀察了一下她的下巴,說:“不會有痕跡的。”


    林墨被他勾起了心事,皺眉說:“誰說的,我這幾天照了幾十遍鏡子了,那疤痕一點兒也沒有變淡。”


    江之寒安慰她說:“這個,要有點兒耐心,起碼也要幾個月吧。”


    林墨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江之寒說:“對我來說,你去的班就是最好的班,這是我這一年來聽過的最好的表白了。”


    林墨的臉又紅起來,她嗔怒的看一眼江之寒,說:“偷聽別人說話就不對了,拿出來取笑人就更是沒有道理。”


    江之寒摸摸鼻子,笑的像隻狐狸一樣。


    林墨不甘心被他取笑,想了想,反擊說:“你難道沒對倪裳姐姐說過這樣的話?”


    江之寒愣了愣,問:“你……和倪裳很熟嗎?”


    林墨好像很得意扳回了局勢,說:“我告訴過你呀,倪裳姐姐是我的榜樣。”


    江之寒看著林墨,回想起自己高二開學初見倪裳的情景。在大家的眼裏,倪裳也算是外向活潑的女生,但江之寒能看到她更裏麵的東西,倪裳是一個一直擔負著很多責任,給自己定了很多規矩的女孩兒,有很嚴格的家教。給他的感覺,林墨同她的性格大相迥異,雖然他現在和林墨並不熟悉。


    江之寒換了個話題,問:“你這是去哪兒?”


    林墨說:“去我爸廠裏麵。”


    兩人隨意說著話,走到外麵的路上。


    江之寒說:“你要往左走了吧,我得去一下書店。”


    林墨看了看眼前的,說:“這家書店很不錯呢。”


    江之寒笑道:“歡迎光臨,我可以給你八折優惠。”


    林墨驚訝道:“是你家開的?”


    江之寒點點頭,說:“忘了今天想給你說的正事了。”他看著林墨大大的眼睛,很誠懇,有些緩慢的說:“那天嚇著你,我真是很抱歉。不過……我真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在哪裏見過你,那天早晨才表現的有些奇怪。聽起來很老套不是嗎?不過是真的,就像……很難形容,有些類似見到了失散很多年的妹妹,或者是很多年不見一起長大的鄰居,有點那種感覺,你知道嗎?”


    林墨看著江之寒,他眼裏包含的東西太複雜,而她還太小,不能夠完全讀出來。不過,她能讀出一點親切,讀出一點信任,或許還有一點點依賴?


    不知道什麽原因,林墨對眼前這個她從不同渠道聽過很多傳說的大男生也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她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江之寒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莫名的覺得有些像當年向倪裳表白等待審判的時刻。他說:“看到你,有些像……我說不太好,有些像找回了一個很多年前的老朋友,所以順帶把很長一段曆史也找回來了。我呢,好歹比你高三年級。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如果有什麽煩心的事,不能解決的困難,如果覺得我也許能有所幫助的話,不要忘記來找我。”


    江之寒很溫柔很溫柔的問:“好不好?”


    林墨輕輕點了點頭,舉起右手在胸前揮了揮,說:“我走了。”走進市場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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