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了,都有些慌亂起來,顧不得大雨和泥濘的道路,全的往山下趕去。江之寒把手中的傘交給沈樺倩,說:“這樣的雨,兩個人打一把傘,必定是一個都遮不住。”沈樺倩見他說的是實情,也就不再推辭。


    行人轉過這邊的山崖,迎麵對著一片寬闊的兩山之間的峽穀,山風帶著雨,忽然呼嘯而來。導遊小姐驚叫一聲,大家看過來,已經有好幾把傘被狂風吹的向上卷去,完全失了效用,沈樺倩的傘正是其中之一。大雨打將下來,一會兒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顯出迷人的曲線。


    這時候,大家都顧不得這許多,隻是一心往山下趕,心裏焦慮的是過河的橋被淹沒的情景。江之寒從沈樺倩手中拿過她的背包和失去了大半效用的雨傘,一隻手抓著她的手腕,帶著她往下跑,不要掉了隊。


    也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雖然溫度不算低,但風雨之中,好幾個穿著單薄的旅伴都打起噴嚏。終於,那座過河的橋出現在眼前。江之寒遠遠的看到,也稍微鬆了口氣:橋還完整無缺的跨在那裏,雖然底下洶湧而過的和水離橋麵已經不過一尺的距離。


    過了橋,大家最害怕生的事情總算是避免了,精神勁就有些鬆懈下來,有人喊著要休息一下。導遊小姐阻止道,前麵有幾道小溪,雖然遠不如這條河那樣寬那樣深,但來的時候是踩著石頭過來的,現在要是水大了,也可能會是個大麻煩。大夥兒聽了,也顧不得又濕又累,和一身的狼狽,攢足最後的精神繼續往下衝去。


    山的時候,江之寒一行人過了三條小溪,沿途風景秀麗,草木青翠,還有黃色和紫色的野花處處點綴。這下往回趕,再沒人有閑情逸致欣賞美景,雖然草木花卉在風雨中搖著,也別有一番風情。


    前兩道小溪已經比剛才水流湍急了許多,但大家相互扶持著,總算是一個個過來了。導遊小姐給大家鼓勁說,越過最後一個小溪,應該就不會有被阻斷在山裏的問題,大家加把勁,走完這最後這一程。


    距離那小溪還有數十米的地方,江之寒就有些變了臉色。水流聲轟隆隆的傳來,哪裏是數小時前溫柔的溪流,聽起來分明是一條咆哮的大江。


    拐過一個彎,小溪終於出現在眼前。水麵足足比剛才寬了兩倍有餘,過來時踩過的石頭早已被淹在了水底。溪水從上往下呼嘯而過,那氣勢,那衝力,讓人見了頓生畏懼之情。


    溪流前已經站著五六個人,看來也是被阻住去路的遊客,或是當地的居民。


    導遊小姐臉色白了白,說:“這下糟了,看來是過不去了。”


    走到近前,江之寒看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長的像當地的居民,把一根繩索綁在這邊岸上的大樹上,一端握在手裏,正趟下水去,看樣子是要想走過去,把繩索係到另一端的樹上。岸邊的人都七嘴八舌的叫著小心,那男子小心翼翼的踏進水裏,往前走了兩三步,忽然一股激流湧過來,他身子偏了偏,險些被衝走。隨著岸上一片驚叫,他好歹穩住了身子,在下一股更大的激流衝下來之前,退了回來,全身都已經濕透了。


    中年男子爬上岸,對一個女子說:“太急了,現在恐怕過不去。即使我過去拉好繩子,其他的人走起來也會很困難。”


    那女子說:“千萬不要再冒險了,等等再說吧。”


    中年男子皺著眉頭,焦慮的說:“怕就怕雨一直不停,水越來越深,到時候就難辦了。”


    那女子穿著雨衣,倒是沒怎麽被淋濕,她從雨衣裏的包裏拿出一個這時候還算罕見的手機,看了看,搖頭說:“根本就沒有信號,難道我們要被困在這裏過夜不成?”


    江之寒已經鬆開沈樺倩的手,他尋思著,一行人既沒有帶足幹糧,又沒有其它必要的設備。等到天黑,溫度降下來,全身濕透了在山裏過夜可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到時候出了人命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自己練過功夫,淋濕了倒不覺得什麽,看身邊的沈樺倩站在那裏,已經有些抖索的樣子。


    江之寒看了看岸邊係著的繩子,呼了口氣,走上去說:“把繩子給我試一試吧。”


    前麵的人這會兒忙著思考涉水的法子,雖然聽到有人過來,也沒有回頭。聽到江之寒說話,都轉過頭來,有人叫了一聲,“江之寒。”


    江之寒詫異的看過去,居然是帶著黑框眼鏡的同年級女生崔玲。


    江之寒這時候也來不及和她寒暄,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搖頭說:“小兄弟,水流很急的,下去很危險。”


    江之寒很直接的說:“我練過幾天功夫的,應該問題不大,實在不行我還可以退回來。”


    中年男子聽了這話,轉頭去看那女子,看來她是拿主意的人。


    那女子容貌很秀麗,看起來很幹練。她蹙著眉,看了看崔玲:“你認識?”


    崔玲說:“媽,這是我們學校的同學。”


    江之寒也吃了一驚,這個中年女子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的模樣,說她二十幾也不算太離譜,居然是崔玲的媽。要論長相,崔玲連母親一半的美貌都沒能遺傳下來。


    崔玲母親搖頭說:“你這麽小,我不能冒這個險。”


    江之寒看著她,說:“您的不通,外麵的人不一定知道有人被困在山裏了。如果今天出不去,而雨繼續下的話,要在山裏生存一晚甚至更久,也是件很危險的事。”


    崔玲母親當然想到了這一層,但她還是堅持說:“那也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江之寒想了想,招手對那中年男子說,“我不是空口說白話的,你過來,盡全力推我,看看我下盤穩不穩?”


    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來,兩隻手伸出來,按著江之寒的雙肩。


    江之寒點頭說:“你盡管使力。”膝蓋微屈,蹲了個馬步。


    中年男子憋足一口氣,使勁推了幾下,江之寒腳下紋絲不動。他回頭看崔玲母親,向她點點頭。


    崔玲母親咬著嘴唇,有些拿不定主意。江之寒急道:“雨還在下,過一分鍾,水就深一分,不要猶豫了!”


    著話,也不等她點頭,自己衝到前麵,拿起繩的另一端,跳到了水裏去。岸上的人異口同聲的叫道,小心呀。


    這時候水流已經過了腰,但最討厭的是底下踩的石頭很是濕滑,有些苔蘚類的植物附著在石頭上,而從高處衝下的激流,帶著巨大的動量,要考驗行走間的平衡。江之寒深吸一口氣,往前踏出一小步,等到腳踩實,人站穩了,才走出下一步。他感受了水的衝擊力,自認站的住身子,心裏已經踏實下來,一步一步,緩慢的但堅定的往前趟去。


    還有兩步就到了對岸的時候,突然大家一片尖叫“小心”。江之寒眼角餘光掃過,左邊上遊衝下來一股巨流。他凝住心神,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腳上,稍微的蹲了下來。下一刻,江之寒感覺像被有形的錘子擊打了一下,他身子晃了晃,總算是穩住了。水的力量竟至於斯!


    爬上岸,江之寒把繩子的另一端在對岸的樹上拴了一個死結,仔細檢查了一番,便原路趟水回來。把著繩子,走起來確實又輕鬆不少。


    江之寒走上岸來,對崔玲媽媽歉意的笑了笑,說:“先斬後奏了,實在是時間緊迫,還請您不要介意。”


    崔玲媽媽略帶責備的看他一眼,不說話。


    中年男子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說:“好樣的,不過即使是這樣,像剛才那樣一股激流過來,我害怕趟水的人受不住,就算有繩子,也可能抓不穩,被衝下去。”


    江之寒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摸著下巴想了一陣,眼睛一亮,說:“你還有繩子麽?”


    中年男子說:“還有兩根短些的。”


    江之寒說:“那就成,把兩個人綁在一起,我帶他們過去。”


    中年男子點頭說:“這法子好”,去自己包裏拿了繩子出來,又說:“那就讓女人們先過吧。”


    江之寒回頭招呼沈樺倩,“師姐,我先帶你過去。”


    沈樺倩聽話的走過來,把包背在身上,中年男子用繩子把兩個人的腰捆在一起,打了個結。沈樺倩的兩隻手伸到前麵,環住江之寒的腰。


    江之寒說:“閉上眼睛,我們出了。”


    沈樺倩嬌笑著說:“我哪有那麽膽小,這還挺刺激的。”


    她濕透了的身子緊緊的壓在江之寒的背上,柔柔軟軟的,幾乎沒有一絲縫隙。對於江之寒,這本是很刺激的事,但他現在一心想著過溪流的事,卻沒福來享受這親密接觸的別樣感覺。


    江之寒一手扶著繩子,調整著腳步往前走。沈樺倩口中噴出的熱氣就直直的打在他的脖子上。忽然間,沈樺倩叫道:“大浪來了哦。”下一刻,江之寒微微蹲著身子,握緊繩子,感覺到水衝擊在身上的力量。


    沈樺倩很開心的在身後說:“好有意思。”


    江之寒沒好氣的說:“你以為是在坐過山車嗎?”


    沈樺倩像小女孩兒一樣咯咯笑了兩聲,“這個可比過山車好玩多了。”


    會兒的功夫,已經成功的到了對岸。走過這一遭,江之寒更為熟練而有信心。返回對岸,第二個帶的是崔玲。


    把繩子係好,走到岸邊,江之寒說:“別緊張,一會兒就過去了。”


    崔玲在身後說:“為什麽要緊張?挺好玩的呀。”


    江之寒差點兒吐出一口鮮血,他過溪流的時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恐出了什麽狀況,身後的女生們,無論年齡大小,都把這當作娛樂來著。


    走到溪流中央,崔玲忽然在背後問道:“聽說……你轉學了?”


    江之寒恨不得拍她一下,說:“大小姐,拜托過一會兒再聊天好不好。我們現在不是在玩過家家,很危險的。”


    接下來把導遊吳小姐,和崔玲母親兩個個女子分別帶了過去,有兩個身強體壯的男子和那位中年男子選擇了自己扶著繩子趟水。剩下幾位膽子小一點的,江之寒也把他們一一帶了過溪。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的功夫,一行十幾人終於度過了最後一道關口,往山下的住處走去。


    到了住處,大家一片歡呼,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崔玲幾個人住的是附近的農家小院,隔的也不遠。那個男人就是他們專門找的當地的導遊,今天若不是他在旁邊一個廢棄了的簡陋房子裏找到繩子,江之寒也沒辦法把大家都來。


    大家忙著各自回到房間,脫下濕透的衣服,擦一下身體,然後換上一套清爽的行頭。


    江之寒換好衣服,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四肢攤開,就想睡一覺。一路的跋涉,再加上在激流裏來回十來次的帶人,即使以他現在的體質,也是有些吃不消。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聽到有敲門聲。


    江之寒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開門一看,崔玲站在外麵。


    崔玲說:“我媽叫你去吃晚飯,說要感謝你。”


    江之寒說:“好啊,哦,我還有一個朋友。”


    崔玲說:“我媽說了,一起去。”


    兩人便朝沈樺倩的房間走去,江之寒說:“對了,老早的時候,我們和二班踢決賽,你替我們加油來著,一個人在那裏叫,三班進一個。我一直忘了,應該當麵向你致謝來著。”


    崔玲說:“還想著輸了那場比賽?”


    江之寒說:“當然不服氣了。”


    崔玲笑道:“你別謝我,我總是同情弱者的。”


    江之寒調侃說:“你最同情那位,有沒有擦出火花來?”


    崔玲紅了臉,嗔道:“等下你可不能在我媽麵前亂嚼舌頭,聽到沒有?”過了片刻,忽然又叫起來,“快看。”


    崔玲指著遠處的山頂,風雨過後,一道彩虹橫跨在半空。


    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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