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上午,剛下了第二節課,倪裳匆匆的走進教室,對江之寒說:“看我這記性,張老師說讓我們去李老師的辦公室,我居然差點兒給忘了。”


    江之寒問:“不是去教師休息室麽?”


    倪裳說:“不是,是去辦公樓。”說著話,催著江之寒快走。


    江之寒說:“什麽事這麽正式?八成是競賽的成績下來了。”


    倪裳點頭同意,“我也這麽覺得,我們倆又不是物理課代表。”


    江之寒笑道:“那豈不是說,我們倆都有戲?要不巴巴的把我們叫去說什麽,兩位小同學,你們很不幸,都沒有得獎?”


    倪裳白他一眼,“我可沒你那麽自信,我覺得不太可能得獎,做的不是很好,而且裏麵厲害的人太多了!”


    兩人敲開李老師辦公室的門,一看李老師滿臉笑容,江之寒就知道九成九倪裳和他是得獎了。


    李老師讓兩人坐下,開門見山的說:“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競賽的成績下來了,我們年級這次兩個二等獎,兩個三等獎,是最近幾年高二參加物理競賽,成績最好的一次。你們兩個,都得了二等獎,是年級裏考的最好的。”


    江之寒偏頭去看倪裳,小妮子已經忍不住甜甜的笑了起來。一直以來,倪裳都被很多老師認為是學習刻苦,基礎踏實,但做頂尖難題力不從心的那種學生。這一次,有機會證明自己,也難怪她那麽開心。這個二等獎,對倪裳的信心,應該是個不小的提升吧,江之寒這樣想著。對於自己得獎,江之寒還是有幾分高興的,畢竟也努力了一段時間。而且他本身抱的希望不算太大,二等獎應該是一個很好的結果了。


    倪裳說:“謝謝李老師給我們的幫助。”


    江之寒附和道:“是呀,李老師,我們這一點成績,真是離不開您的指導。”


    李老師笑道:“你們兩個,還真是為我爭氣,包攬了這次年級的前兩名。我們班,一向不被有些老師認為是物理的尖子班。啊?這一次,也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頓了一頓,又說:“我看你們同桌,互相幫助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以後要更加好的相互學習。”


    倪裳的臉微微的紅了紅。


    李老師說:“倪裳基礎踏實,腳踏實地,學習的係統性很強,而江之寒你呢,思維比較活躍,看東西的角度有獨到的地方。你們的優點很互補,要相互學習。”


    江之寒一本正經的說:“是啊,李老師,班長給我的幫助特別大,大概是僅次於您了。”


    李老師嗬嗬的笑起來,倪裳咬著下唇,卻是不敢在李老師麵前掐一把江之寒。


    李老師看起來很開心,話也比平時多,他說:“你們也看到了,前段時間奧校培訓報名的時候,數學組的有些老師,啊,說了一些不恰當的話。這些呢,本來不該和你們說。但事實擺在那裏嘛。這一次,數學競賽七中的理科精英盡出,最後也隻拿了一個二等獎,四個三等獎嘛。所以我說,你們是為老師爭了氣的。以後的學習上還是不能放鬆,我們爭取高考的時候再衝擊一下區裏麵物理單科的最高分,好不好?”


    告別李老師出來,走出辦公樓,江之寒看著還在微笑的倪裳,調侃道:“這孩子,還在傻笑呢。”


    倪裳白他一眼,“你不開心麽?”


    江之寒說:“嗨,我說,我們倆終於一個第一,一個第二,聯手統治了一把高二哦。”


    倪裳說:“我們的新年願望還很靈哦。”笑容越燦爛。


    江之寒離著倪裳很近,看著她春花綻放一般的笑容,那麽純淨的眼神,那麽純粹的開心,那麽綻放的青春,一時不由得看呆住了。


    忽然,倪裳拍了他一下,說:“對了,忘了問李老師,雖然都是二等獎,我們倆到底是誰高誰低?”甜甜的朝著江之寒笑:“我的新年願望,每次都要考過你的。”


    競賽成績在高二的樓層張榜公布以後,江之寒才知道陳文石拿了三等獎,跑去向他道了喜。


    平常的一幫朋友知道了消息,當然要鬧著讓倪裳和江之寒請客。苟樸禮也跑來攙和,說了很多恭維的話。江之寒雖然心裏對他已經有了隔閡,臉上還是微笑著應付了幾句,和他約了時間一起吃飯。


    下午放學,八個人約了吃飯,曲映梅這個一天無所事事的也跑了來,倪裳拉上阮芳芳,大家就去了食堂小餐廳。花自己的錢,當然要照顧自個兒的生意,江之寒的盤算一向是很精的。食堂裏不少人都隱隱約約知道江之寒不僅是吳老師傅的親戚,和肖經理也是很熟,經常進出他的辦公室,和肖經理的親信們都稱兄道弟,所以上的菜時間特別短,分量特別多。食堂老鼠事件以後,肖邯均在這裏的威信又上了一個台階,大家對他都是既敬又畏的。


    江之寒很快就現溫凝萃今天有些不對,平常聚餐的時候,無論坐哪裏,溫凝萃基本是和顧望山坐在一起的。今天晚上,溫凝萃特的選了個和顧望山離的最遠的位置,坐在自己和曲映梅之間,一頓飯都在和曲映梅嘀嘀咕咕,看起來卻又些心不在焉的。


    吃過飯,江之寒約好了今天去溫凝萃家向溫副校長匯報工作,順便陪他下盤象棋。兩人都是爛棋簍子,不過實力倒是相當,經常下的昏天黑地。最近食堂的事有很多波折,溫副校長這個盟友是江之寒極為看重的。


    走在路上,溫凝萃就有些出奇的沉默。江之寒也不多話,和她默默的走著。剛到樓下,迎麵遇到溫凝萃的媽媽黃阿姨。黃阿姨對溫凝萃說:“你爸今天臨時有事,大概過一陣才回來,我正要出去,很晚才會回來。”


    江之寒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上去等等溫副校長。既然說好了,做領導的就算有事,自己等一等也是種尊重。


    江之寒問溫凝萃:“我能上去等一下麽?不會影響你吧。”


    溫凝萃淡淡的看他一眼,“今天怎麽這麽客氣?這半年,你到我家來的次數,比任何一個人都多。”


    溫凝萃取鑰匙開了房門,看見江之寒在後麵小心翼翼的換鞋,一點聲音都不出的樣子,不由得好笑,“幹嘛這麽戰戰兢兢的?做了虧心事?”


    江之寒說:“什麽呀?我是看你心情不好,小心一點,免得觸了你的黴頭,成了替死鬼。”


    溫凝萃進了屋,把自己陷進沙裏,蹬掉拖鞋,蜷起腿,一點都沒有淑女的形象,和在顧家的時候判若兩人。


    溫凝萃問江之寒:“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對倪裳說你喜歡她的時候,她一口拒絕了,你會怎麽辦?”


    江之寒本想說,你怎麽知道我第一次沒被拒絕,但看溫凝萃的樣子,心裏琢磨著,不會是她主動向顧望山表白被拒了吧?


    江之寒很誠懇的說:“那要看是怎樣的拒絕了。如果她說,我們都還小,或者是中學的時候不太適合談戀愛,我多半會等一等,或者過段時間再努力,畢竟還有希望,還留有餘地嘛。如果她很直接的說,或者很明確的表示,她一點都不喜歡我,我不是很確定會怎麽做?應該講,以我的個性,可能會放棄吧……不過呢,也很難說,興許真的太喜歡了呢,也會改變自己,不是嗎?”


    溫凝萃兩手環著,放在曲起的膝蓋上,又把下巴放在手上,眼睛看著地上,不說話。


    江之寒靜靜的坐著,耐心的陪著她沉默著。


    過了好久,溫凝萃說:“你是第一個當麵開我和顧望山的玩笑的人。其他有些人,後麵說說,但從不會當著我或者他的麵說。”


    江之寒心跳了一下,“怎麽?因為我說了什麽,讓你們的關係出現了問題?”


    溫凝萃搖搖頭,“江之寒,你說,你們男生是不是特別不喜歡主動的女生?我是指有女生主動說喜歡你。男生是不是喜歡自己去追那些看起來很矜持羞澀,不好追的女孩子?”


    江之寒沉吟了一會兒,說:“有些男生可能會這樣,但應該不是所有的吧。至少,我不是這樣的。如果有個女孩子我有好感,她主動對我說喜歡我,我會很開心的。即使開始沒什麽感覺,如果她說喜歡我的話,應該也會心存感激吧,慢慢的被感動了也說不定。”


    溫凝萃說:“我都說,女生是會被感動的,男生不會,不喜歡就永遠都不喜歡。”


    江之寒想了想,還是很直接的說:“顧望山是不是這樣的男生,我不清楚。老實講,我和顧望山雖然很要好,但性格和家庭出生都相差很大,我不知道他對這種事的看法。不過,以我的觀察,他雖然傲氣一點,對你比對別的女孩子還是要看重不少。也許,還沒到那種喜歡的程度,不過我們其實都還小,以後的時間還很長,慢慢的展,什麽都是有可能的,你們不是還要同班兩年多麽?”


    溫凝萃說:“大概上兩個星期吧,我們班的文藝委員,你應該聽說過吧,叫湯豔,人很漂亮,民族舞跳的很好,學新疆小姑娘跳的民族舞,還去過市裏麵招待外賓的匯演。她……主動去找顧望山說,她喜歡他。結果……被拒絕了。具體是怎樣的,誰也不清楚,我也沒問過顧望山。這兩個星期以來,班裏年級裏,就有人在傳顧望山和我在談戀愛。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傳過,不過這次特別厲害。”


    溫凝萃接著說:“前天吧,顧望山找我了,說了些奇怪的話……”


    江之寒說:“顧望山應該不是會被這樣的流言所困擾的人。”


    溫凝萃說:“他大概隻是心煩,也不是怕了什麽。不過他來找我聊天,說了好些很哲學的話,也提到了你和倪裳。”


    江之寒哦了一聲:“還有我什麽事?”


    溫凝萃說:“顧望山對我說,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憧憬的是倪裳和江之寒那樣的戀愛,很純真,很甜蜜,也許一天到晚都說著永遠要在一起。不過,我是不相信這個的,從很小的時候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永遠,也不相信什麽愛情可以跨越很多別的事情,我甚至覺得,任何時候要和一個女生一直膩在一起,是沒法生存過幾天的。”


    江之寒沉默了一會兒,說:“顧望山和溫凝萃,不必要像江之寒和倪裳一樣,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溫凝萃說:“可是他說的也沒錯,我是想要那種全心付出,相互期許依靠的那種感覺。”


    江之寒說:“我還是覺得,顧望山的性格不是那種間接委婉的。他這樣和你說話,對你畢竟不同於別人。”


    溫凝萃道:“你不明白,我媽和顧望山的媽是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我們又是多年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在顧望山的媽媽心中,我就像半個女兒一樣。所以呢,再怎麽樣,他也是給我些麵子的吧。”


    江之寒問:“凝萃,你從小就很喜歡顧望山麽?”


    溫凝萃難得的紅了紅臉,“那麽小,誰知道什麽是喜歡?不過呢,我從小就喜歡比較成熟,比較酷一點的男生,可以保護我。”


    江之寒笑問:“他保護過你嗎?”


    溫凝萃偏著頭,想了想,說:“嗯,六七歲的時候幫我打過架吧。”


    江之寒嗬嗬笑起來,說:“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這樣的緣分還真是可遇不可求。我和你說,以前小時候我和我們四合院的一個小姑娘也很要好的,不過她五歲就搬走了,從此沒有了消息。”


    溫凝萃忍不住笑起來,“江之寒,你也未免太早熟了吧,四五歲的時候就惦記起小姑娘來了。”


    江之寒說:“我們可是純潔的友誼,而且,這不是我想說的。我的意思是,能夠從小一起長大,又同班上學,確實是了不起的緣分。”


    溫凝萃說:“那天,顧望山還和我說,他的生活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樣。他說,前幾個星期,張副參謀長的兒子,大概二十幾歲,才大學畢業吧,過生日。他們一群軍隊的公子們一起聚會了,張公子找了不少漂亮姑娘來陪他們。”


    江之寒:“陪他們?”


    溫凝萃歎息一聲,“就是過夜啦,上床啦那些破爛事兒唄,在他們那個圈子裏,也沒什麽太希奇的。”


    江之寒說:“也許,他不惜自汙也要讓你走開呢?”


    溫凝萃哼了一聲,“自汙?你也太不了解顧望山了,他是不屑做這樣的事情。不過對我來講,上上床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男生嘛,有點經驗興許還好些。”


    江之寒張了張嘴,搖頭苦笑,“凝萃,你有多麽彪悍的人生觀呀,我不得不說一個服字。”頓了頓,又說:“所以,你是不準備放棄的了?”


    溫凝萃又歎了口氣,“人會長大的,會改變的,不是嗎?也許……也許他也會變。也許……我也會變,什麽時候我變了主意,也會轉身離去的吧。不過在那之前,我是不懂放棄這兩個字的。”


    江之寒拍了下手掌,讚道:“這才是我認識的溫凝萃!這個世上沒有攻不破的堡壘,相信你總有一天會讓他臣服在你的腳下。嗬嗬,我等著那天的到來,要好好欣賞一下顧大少的表情,你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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