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之前,劉素芬在鏡子前梳著頭,突然對丈夫道:“大慶,今天麗霞兩口子的話,你怎麽看?”


    “還能怎麽看?”


    秦大慶反問道。


    “哎呀,你真是缺心眼,難道沒看出他們別有目的嗎?”


    劉素芬白天什麽都沒說,其實瞧出了些名堂。


    “老蘇和麗霞,他們不希望咱們女兒考清北!”


    “哦。”


    老婆的話似乎沒掀起太大的風浪,秦大慶聽了還是一臉平靜。


    “你聾了嗎,怎麽就沒點反應!”


    劉素芬惱了。


    “嗬嗬,我這不是在聽你說嘛。”


    秦大慶笑笑,隨口搭話:“那他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澤林呀,不然還能為了誰!”


    劉素芬分析道:“老蘇和麗霞一直都很喜歡咱們詩晴,恨不得閨女能當他們以後的兒媳婦,但是澤林成績不好,很可能隻能考個省內的二本,要是詩晴去了清北,他們兩口子覺得可能就沒什麽希望了,所以當然希望她能留在省內!”


    “這件事,你什麽態度?”


    秦大慶眯起眼睛。


    猶豫了一下,劉素芬這才開口:“澤林這孩子,人還是不錯的,就是混了點!”


    在肯定了蘇澤林的同時,她表達的卻是相反的態度。


    蘇澤林,配不上咱們家女兒。


    倒不是說劉素芬對蘇澤林有什麽成見或印象不好,兩家和睦相處幾十年了,都是老朋友,蘇澤林就是頑劣了點,本性不壞,劉素芬很了解。


    然而,涉及到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掌上明珠的終身大事,秦媽的要求自然得拔高,她希望自己女兒未來的夫婿是一個和她同樣優秀的好男人,而不是蘇澤林這樣的混子。


    好鄰居和好女婿,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她很高興和蘇澤林成為好鄰居,而對方要升級為女婿,那就差了點意思。


    “你覺得澤林不夠資格配詩晴,對吧?”


    秦大慶打開天燈說亮話。


    劉素芬沒說話,當是默認了。


    “我就這麽說吧,以後澤林畢業了,搞不好比詩晴能混得好,你信不信?”


    秦大慶問道。


    “怎麽可能!”


    劉素芬想都不想就搖頭。


    “婦道人家頭發長眼光短!”


    秦大慶哼了一聲,他覺得有必要批評下自己老婆,給她上一堂課。


    “澤林這孩子天生腦瓜子就聰明,不管什麽一點就通,他學習不好,不是因為缺乏天賦,隻是單純因為對學習毫無興趣,如果他真的用功點,怕是二中第一都沒我們家女兒什麽事!”


    劉素芬猶豫了下,沒敢反駁。


    因為蘇澤林的腦袋不是一般聰明,而是聰明到可怕的那種,俗稱天才!


    讀小學的時候,蘇澤林是全校最懶的那個,但他兩科考試幾乎永遠滿分,這點秦詩晴都比不上,很多時候遇到不懂的作業,還是她找蘇澤林解答!


    直到初中,學科難度提升,科目也多了,光靠腦子不努力不行了,蘇澤林的成績這才稍微有點拉,但最後還是能考上二中這樣的重點高中。


    如果這樣的人願意在學習上多花點時間和精力,劉素芬不敢想象他能達到什麽樣的層次!


    甚至,高考狀元都不在話下!


    “但是,你要明白,澤林隻是不熱衷學習,不代表對其他事不感興趣,實際上,隻要他上心的東西,他永遠比咱們詩晴學得快,玩得好!”


    “就說溜冰吧,他和詩晴都喜歡,兩人當初是一起練的,澤林隻練了十分鍾不到,摔了一跤,就能溜得飛起,而咱們詩晴摔了幾十次,練了一周,都沒有他那水準!”


    “還有滑板,吉他,街舞……你能想到的,其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很多都不會的事,澤林幾乎樣樣精通,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秦大慶說到這裏,劉素芬有點不服氣了。


    “澤林不就玩的東西厲害而已嗎?”


    秦大慶不以為然:“現在澤林熱衷的隻是玩,但人總有一天是會成熟的,澤林遲早也會收心,如果他有一天想要賺錢了,就出來接管老蘇的生意,都能混得風生水起!”


    “生意做得好,需要幾個必須的條件,第一,腦瓜子靈活,澤林已經具備了!”


    “第二,嘴皮子圓滑,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左右逢源,這個也不用我說了!”


    “最後,心性堅韌,吃得了苦!澤林想做的事,就有一種不做成不罷休的勁頭!”


    “對了,你還記得詩晴小時候,有一次崴了腳,得休養一周才能走路嗎?當時我們還在廠裏上班,沒空接她,是澤林主動提出背她回家的,背了整整一周,那麽遠的路,那會他還隻是個七歲的孩子,你見過哪家的孩子能有這種意誌!”


    “所以呀,你千萬別小看人家澤林,詩晴畢業後,最多也就在單位或者大公司捧個不錯的金飯碗,但澤林或許是能呼風喚雨的人!”


    秦大慶語重心長,做了最後的總結。


    他倒是看得很通透,畢竟在生意場混了那麽多年,這眼力還是沒話說的。


    蘇澤林的特質和他見過的很多大老板很像,甚至很多方麵猶有過之!


    劉素芬也動搖了。


    丈夫的話確實很有道理。


    倘若蘇澤林以後成了大老板,自己女兒在他麵前好像還真沒什麽優越感。


    “那你說怎麽辦?”


    “順其自然吧,既不要刻意撮合,也不要刻意阻撓,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這種事我們也得尊重孩子們的意願,你覺得澤林配不上咱們女兒,他還未必對詩晴有意思呢!”


    劉素芬一想還真是。


    自己女兒這麽漂亮優秀,但蘇澤林這些年似乎就純粹吧她當成鄰居和朋友而已。


    甚至,下午的時候,他還多次建議詩晴報清北。


    換句話說,人家壓根就沒打算追你的女兒!


    隻是自己想太多了而已!


    ……


    翌日早上。


    吃過早餐,蘇澤林來到秦家。


    走進鄰居的院子,就看到了秦詩晴。


    她正站在圍牆的旁邊,給親手種植的薔薇澆水。


    正值花季,庭院裏的薔薇都盛開了,一簇簇,一叢叢,層層疊疊,密密匝匝,姹紫嫣紅的花瓣間偶有蜜蜂嗡嗡地鑽進鑽出,蝴蝶翩然飛舞。


    薔薇非名花佳賁,她沒有牡丹的華貴,沒有玫瑰的豔麗,沒有寒梅的高潔,但薔薇生命力頑強,不需要太多的護理,沐浴著陽光和露水就能自由成長,不經意間蔓延爬滿整片籬笆,幽香溢滿院落,溢滿整棟房屋,令人迷醉。


    它是如此的美麗而低調,就像秦自己這位青梅竹馬,漂亮卻非高不可攀,就在身邊,觸手可及。


    回首昨日,她還是梳著羊角辮的呆萌小丫頭,然而不知不覺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蘇澤林看著那道倩影,一時間有些征了。


    這麽美的花兒,任誰都會想挖過來,植在自家院子裏吧。


    然而蘇澤林卻不能這麽做,因為他知道,自己喜歡的可能不止是薔薇,可能還有玫瑰,水仙,芙蓉,芍藥……


    這不是應該屬於我的花,我隻是恰好途經了它的盛放。


    所以,還是讓它呆在該呆的地方,自由快樂地成長吧。


    想到這裏,蘇澤林忍不住歎了口氣。


    聽到歎息聲的少女轉過頭來,明媚的晨曦沐浴在她的身上,散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輝。


    “澤林,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一會!”


    蘇澤林瞬間變臉,堆起笑容,不讓青梅竹馬看出自己的心思。


    “澤林,吃過早餐了嗎,我和你秦叔煮了肉粥,要不在我們家吃點?”


    劉素芬人隨聲至,從屋裏頭走出來,笑著問道。


    經過昨天晚上和丈夫的交談,在女兒和蘇澤林未來關係的態度上,她有來些微妙的改變。


    “嗬嗬,吃過了,謝謝阿姨!”


    蘇澤林隨口問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誌願的事,叔叔阿姨和詩晴商量得怎麽樣了?”


    兩老大早上就出了門,不能再阻攔自己,所以蘇澤林跑過來探下風,看看能不能勸上幾句。


    “還沒有決定呢,但是女兒長大了,我們尊重她,讓她自己選擇,澤林呀,你有什麽好建議?”


    劉素芬有意無意問道。


    “清北吧,詩晴一定穩上的!”


    蘇澤林肯定地道。


    劉素芬:“……”


    好吧,給大慶說中了。


    澤林這孩子,就沒想著要和詩晴在一起。


    “你就那麽希望我上清北?”


    秦詩晴黛眉微蹙,那雙晶瑩閃亮的明眸深深地凝視著他。


    蘇澤林不自然地躲開的目光,幹咳了聲,還是搬出那個老套的借口:“有個上清北的鄰居多光榮呀!”


    “知道了!”


    秦詩晴不再理會他,繼續給薔薇澆水。


    蘇澤林揣摩不透她的想法,也沒敢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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