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盡頭,天雲之下,是飄忽迷離的霧氣。


    相比冰原前方五光十色的雲霧水氣,冰原之末,近銀海處的霧色稍顯純粹單薄,顏色也偏近灰白。


    霧氣之中,羅川和摩耶王的數十裏之外,一頭頭奇形怪狀的巨型怪物以恐怖的速度穿梭往來,或是爭鬥,或是追逐,或是廝殺。這些怪物每一頭至少高達千丈,超過萬丈的比比皆是,相貌奇異,並且不似星淵之外九天界的凶禽異獸。


    越近天荒巨瀑,空氣和虛空越是堅固。


    萬丈異獸怪物之間的爭鬥,別說星淵之外了,即便在萬族冰原的昭蘭等地,也必會破碎虛空。可在這片冰原的盡頭,它們廝殺爭鬥時,卻和小孩追逐打鬧一般平靜,連空氣都很難被撼動,掀不起半點風波,更別說撕碎虛空了。


    “天荒巨瀑,星淵東西劃分之界,號稱星軸,亦是九天界道義法則最穩固之處。”


    一片灰霧下,妖嬈美豔的紅袍修士盈盈而立,輕聲說道。


    “星軸嗎……嗬嗬,也是星淵乃至九天界,藏有最多秘密之地。”


    摩耶王身後,白袍修士睜開眼,開口道。


    “你終於出定了。”摩耶王眸中掠過一抹淡淡的喜色,飛快轉身,上下打量著羅川,然而很快,黛眉卻皺了起來。


    “怎麽。看你的樣子,似乎有些失望。”羅川笑道。


    “這……你適才,可是在入定悟道?”摩耶王問道。


    “不錯。”羅川道。


    “可是,屬下怎麽感覺……毫無變化?”摩耶王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是屬下想多了。白龍、西天、通天劍主、九天帝君、廣天普聖、滄海書院紛紛來助,為道主贏來悟道之機。道主又豈會毫無收獲。屬下眼拙,看不出罷了。”


    羅川笑了笑,麵對摩耶王再明顯不過的試探無動於衷。回望了眼昭蘭古國方向,低聲道:“帝世家、滄海書院他們來。或許有那麽幾分是因為我,可更多的還是為自己。以我羅川為契機,形成暫時同盟,對抗白龍,為自己贏得利益……嗬嗬,不管怎麽說,這九天,似乎真的要開始拉開大亂的序幕。”


    “而這序幕。卻是因你而起。”


    深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在冰原最接近銀海的邊緣,凶獸異怪層出不窮的海岸線上,身披紫色袈裟的光頭男子,靜靜望向銀海深淵中的一條條巨瀑。


    他似乎到了許久,一直便在那。


    可直到他開口說話,聲音隔著上百裏傳來,羅川和摩耶王方才察覺到他的存在。


    羅川剛剛出定,未能察覺,無可厚非。


    然而摩耶王,他於陰陽合道之中參悟上道。實力不降反升,比起巔峰時期更強上不少。饒是如此,他依然毫無察覺。


    “他終於來了。我之前還在想。他何時才會出現。”羅川神色平靜,淡淡說道。


    “道主不用擔心,有我在。”摩耶王上前一步,擋在羅川身前。


    冰雪寒風從遠處飆來,吹卷起摩耶王梅紅色的大袍,意境層層疊升,如萬丈高山,通天矗地,和上百裏外銀海邊的紫袍僧人遙遙對峙。


    銀袍僧人說完那句話後。微微一笑,沒再說話。也沒有回頭,繼續專注地望向銀海和巨瀑……竟是在垂釣。


    身高千萬丈的凶獸異怪奔騰在他身前身後。左後四方,對他視若無睹,仔細看去,那些凶獸異怪快要經過他時,都會小心翼翼避讓開,偶爾看向那人時,眼神目光中充滿善意。


    嘩啦!


    銀海的海麵上,出現了一隻大腳,大腳踏入海中,掀起一陣巨浪,淹沒了岸邊稍遠處的一片冰林。那隻大腳的主人,竟是一個八臂三眼巨人,披盔戴甲,威風凜凜,背後插著一口方天畫戟,像極了遠古神話中的天庭神將!


    這樣的場景,這頭巨人,羅川看見過不止一次。


    可和前幾次不同的是,八臂三眼、宛如神將的巨人格外小心翼翼,尤其是在經過紫袍僧人時,格外謹慎,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打擾僧人垂釣。


    巨瀑從天而降,順著巨瀑流淌下來的,不僅僅有巨大而古老的星辰,還一頭頭奇怪的生物,以及奇形怪狀的道府仙宮,和仙人童子。


    不時有成群結隊的修士異人,或是乘坐翅展萬丈的飛天鶴駕,或是駕馭著高達萬丈神兵道宮,接近巨瀑時,他們要麽從巨鶴背上的山巒道宮中飛出,要麽直接操控神兵道宮,施展五花八門的道法,一邊擊殺飛瀑中的怪物仙人童子,一邊打撈著那些道宮仙府。


    然而即便是這些常年駐守天荒巨瀑的修士異人,他們也必須借助外物才敢靠近一條條天荒巨瀑。


    嗖!


    半空中,鞭影掠過。


    卻是紫袍僧人拋出釣竿,釣鉤破開空氣,飛入天荒巨瀑中,一陣抖晃,一名仙人被魚鉤釣了出來,飛落冰原,化作一頭背甲蜂翼的百丈怪人。


    紫袍僧人輕輕抽出魚鉤,氣息強大的天外邪魔痛苦哀嚎,在金光之中,化作一道黑煙,消失不見。


    喝彩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守護天荒巨瀑的修士異人們紛紛轉過頭,向紫袍僧人投來尊崇的目光,他們需得依靠外物才能逼進天荒巨瀑,斬殺天外邪魔。而僧人隨手一拋,便釣殺了一名天外邪魔,手段之高超令他們深感佩服。


    僧人轉過身,朝向羅川和摩耶王,平和、慈悲、充滿智慧的雙眼中,透著笑意。


    “摩耶,恭喜,你似乎找到了自己的道。”僧人道。


    “你也在笑話我?”摩耶王輕哼一聲,挑了挑眉,心中生出一絲複雜。


    他故意說這番話,可心裏卻能感受得出,和西天伯侯、玉中天等人的冷嘲熱諷不同,對麵那個僧人,他的話更像是肺腑之言。


    紫袍僧人笑了笑,沒再去管暗生悶氣的摩耶王,看向羅川,低宣佛號,施了一禮:“羅施主,你終於來了。”


    “讓你久等了。半招佛尊。”羅川上前,越過摩耶王,直麵紫袍僧人。


    兩人一個在銀海岸邊,一個距離海岸線還有一段距離,可此時看向對方,卻似相隔數步,近在咫尺。


    “羅施主說錯了,半招佛尊已成過往,我佛未來佛。”紫袍僧人低喧佛號,肅然道。


    他話音落下,身後的海麵上,浮起白蓮瓣瓣,泛起道道金光,金光白蓮之間,升起一尊巨大的金光佛像,佛像同樣手打佛印,口喧佛號,隻不過它手中多出了一部籠罩在光影之中的經卷。


    “從前有佛,慈悲為懷,舍身伺鷹,不殺蟲蛇。”


    “如今之佛,血脈相傳,嫉惡如仇,好殺擅罰。”


    “無論過去佛,現在佛,皆為亂世之佛。亂世無真道,無真賢,亦無真佛。”


    “我為未來佛,有心魔,有七情,有欲念,然我佛普度眾生、妖魔、仙聖,九天大同,無界無疆,無宇無宙,萬古將來,無論佛魔,皆為我道。”


    “我佛著《未來佛經》,創未來佛道,從古至今,未來道中,隻有我佛。”


    金光佛像口吐善言,冰原盡頭的凶獸異怪停止了奔跑廝殺,巨人們木訥轉頭盯著佛影移不開目光,而圍殺天外邪魔的守護者們,亦紛紛望向紫袍僧人,若有所思。


    “天荒巨瀑,九天星淵,唯一聯通天外天之地,亦是九天界最前沿的修行大道匯集之地。我佛於此著作《未來佛經》最後一篇,經成字落,邪魔盡葬,天荒遺族、守護者們無不心生向往……這一切的一切足以證明,我佛的未來佛道,乃是未來世界唯一大道。”


    昔日的半招佛尊,如今的未來佛,看向羅川,靜靜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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