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大比?那是什麽?”


    羅川停下腳步,回身問道。


    赤流兒快速看完傳信手鐲:“回稟道主,生死大比最早由執法盟會的老祖們製定。古時我天南域道人捕捉凶獸,八網之中,總會留一麵空網。再窮凶惡極,也有因果,天道循環,也總有一線生機。生死大比往往在麵臨絕境時被搬出來,可幾乎沒有成功的先例。”


    “說重點。”羅川打斷。


    “是是……空虛山界四名執法老祖,以自己的生死性命為賭注,啟動了生死大比。”


    “生死大比,是一種不計任何形式的比鬥,全由對方提出,也就由是天華宮來製定規則。它所製定的任何規則,任何比鬥形式,空虛山界都必須答應。”


    “即便天華宮提出用化嬰境和築基境進行比鬥,空虛山界也必須答應。無條件答應。”


    “這場比鬥,輸了贏了會怎樣?”羅川問。


    “空虛山界若是贏了,天華宮和其餘五宗全部無條件退出空虛山界,百年內,不準再進犯。空虛山界若是敗了,山界搬走,滿門滅口,執法盟會四名老祖也將自盡。”赤流兒平靜說道。


    “誰來擔保?”羅川問。


    “天南域執法盟會,以及天華宮、南幽教、昆庭山、飛雪派、無量洞府以及大禪頭宗千年來的名譽。”赤流兒道。


    “嗬嗬,這生死大比簡直就是找死大比。空虛山界根本就沒有翻盤的機會。還是按照原計劃來,製造混亂,把他們都救走,至於天華宮的人能多殺幾個就多殺幾個……”羅川話音剛落,異變發生。


    從遠處天空飛來一道道長虹,落地成劍柱,將空虛山界團團包圍。


    羅川探出天門法念,就見一百道歸虛四階法力所化的劍柱。勾連成陣,將空虛山界以及其外百裏之地都包圍在其中。


    “糟糕。被困住了。”青冥老魔道。


    “道主,我記起來了,每逢有生死大比,執法盟會都會放出化虹滅虛陣,將兩方都陷在陣中。直到分出勝負和生死。”赤流兒一拍腦袋道:“生死大比出現的次數實在太少太少,赤流也是才想起。”


    不遠處的主山群發出轟隆巨響。


    法力流瀉。殺氣衝天。


    “這麽快……生死大比已經開始了。”赤流兒喃喃低語。


    “把我送進去。”羅川道。


    “道主不可!”赤流兒和青冥老魔幾乎異口同聲。


    “道主,若在之前,沒有這化虹滅虛陣,屬下還能配合道主將空虛山界的修士偷送出去。”赤流兒連連搖頭道:“有了這化虹滅虛陣,道主一旦出現,行蹤暴露。便是眾矢之的,必會陷入險境。”


    “是啊道主。”青冥老魔接口道:“屬下和赤流雖然成為殿主長老,可此地天華宮和我等平級之人,還有十多人,實力也頗為不凡。再加上還有其餘五大宗長老高手,道主不去主山還好,若是去了主山。屬下和赤流也無法保證道主的安危。”


    “送我進去。”羅川重複。


    赤流兒和青冥老魔相視一眼,俯身下拜,都不說話。


    “你們再這般惺惺作態,從此以後,你們的修為道行便止步於此吧。休想再有提升。”羅川冷笑道。


    赤流兒一顫,臉上露出驚慌,掙紮片刻歎道:“道主非要去,赤流也不敢違抗。赤流這便送道主進去。”


    “道主。這倆個女道怎麽處理?”青冥魔人抬起頭問道。


    “宣大家是寧天行的女人,至於這個霍瑩……”羅川轉頭望向業已止住啼哭的海外女道。


    “要不把她扒光了,找個地方埋了?”赤流兒眼中閃過一溜精光,討好著問道。


    霍瑩嬌軀一顫,恐懼地看向此前還是滿臉慈祥笑容的“赤殿主”。


    “留她一命,往後或許有用。”羅川道:“青冥,她們兩人。就交給你了。赤流,我們走。”


    “是,道主。”赤流兒取出一件天華宮道袍遞給羅川,隨後護著羅川向不遠處的道營飛去。


    霍瑩偷得一命。如蒙大赦,她抬起頭,望向羅川遠去的背影,眼神微微迷茫。


    夕陽西下,已近黃昏。


    在空虛山界主山群外,從高天到山腳,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一塊塊隕山浮島漂浮在半空,每一塊上至少都有百多名修士駐紮、守衛,數百塊隕石浮島,構建成了一圈六宗聯盟道營,圍困住了空虛山界主山。任何風吹草動,任何外人探入,都瞞不過數萬修士的聯合監察。


    羅川借助赤流兒的天華宮殿主身份,在經曆一番周折後,成功穿越這最後一道防線,來到空虛山界主山群前。


    久違的宗門,久違的主山。


    羅川釋放天門法念,在主山的山頂,看見了一座巨大的冰紋擂台。擂台一邊是空虛山界,擂台另一邊則是天華宮六宗的長老高手和弟子們。


    擂台之上,正在進行著比試。


    羅川放眼望去,看見了一道道熟悉的人影和麵孔,段長老、蕩魔師太、秦長老、黃長老、紫峰主、龍峰主、紅峰主……空虛山界已到生死存亡之際,峰主長老們盤坐在巨大的冰紋擂台邊,眼觀鼻、鼻觀口,包內刑閣秦長老在內,沒有人露出懼色。


    羅川正想飛去,就在這時,另一邊發生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空虛山界主山後側,一條樹木茂盛、狹窄彎曲的小徑上,一群年輕的弟子借著昏黃暗沉的天色,悄然前行,他們所前往的方向,正是空虛山界南麵出口所在的虛空追天陣。


    空虛山界的南麵,也是天華宮修士最薄弱的地方。


    “原來如此。空虛山界搬出生死大比,並非幻想反敗為勝,而是想要拖延時間,保留住最後的血脈……可是有化虹滅虛陣在,他們即便逃出主山也不可能逃出空虛山界,最終還是白費力氣。”羅川自言自語。


    出逃的這群年輕的弟子中,有不少都是羅川的老熟人:呂伯牙、霍駿、唐嫣兒、北流天、洛飛、顏道名。


    “咦……他也在。”


    看到那條熟悉的身影。羅川嘴角忍不住揚起,隱隱猜測到空虛山界老祖們的想法。


    “是蟲的永遠是蟲,是龍的總會有化蟲為龍的機會。你的機會終於到了,就看你能否把握……王毛人。”


    羅川盯著王俠子,低聲喃喃。


    那年空虛山界,羅川被誤認為無法築基,一個人散居於山頂。與他接觸最密切的。不是秦甲天,也不是呂伯牙、殷塵等人,而是這個來自天南小國,說話時會將“某”念成“毛”的空虛山界最底層弟子。


    然而當年,也是王俠子最先發現羅川的不凡,有意投靠羅川。


    一晃眼。六七年過去,就連羅川也快忘了,空虛山界中還有這麽一個擁有非凡本領的小人物。


    “王毛人,這一回,也該輪到你大放光芒了。”


    羅川身形一閃,消失不見,又一閃。飛向主山後方。


    ……


    天色愈發昏沉,後山小道上,七十三名年輕修士施符遁行,悄無聲息地向掠去。


    他們的行動整齊劃一,身法輕盈,穿梭在儼然成陣的高大樹林間,無聲無息,隱隱與天地之勢相合。即便有高人從天頭飛過,一眼望來也看不出什麽名堂。


    隻除了最後那人。


    隊伍最後的,是一個身形瘦弱、尖嘴猴腮的修士,跌跌撞撞,拚盡全力也被拉開一大截,不時撞上樹陣,發出響聲。引來其餘修士不滿、惱火的目光。


    他已有三十多歲,比身前七十二名修士中年齡最大的,都要大上四歲。可他身前七十二人中,最弱的也都有真丹三階的修為功力。而他還隻是築基三階。


    這麽多年過去,王俠子在空虛山界,依舊做著傳信跑腿的活,修為也停滯在築基三階。


    這些年,他最大的愛好,便是和新晉的弟子吹噓當初和羅川的交情,起初空虛山界弟子都會很激動,纏著他問羅川的故事。可說的次數多了,新晉弟子修為一個接一個超過他,他的故事也不再那麽受歡迎,內門弟子、主峰弟子們一見到他,都會遠遠繞開。


    王俠子第二個愛好就是收集羅川的消息,比如那些戰績,比如和羅川有過交集的高手。然後他會爬上山頂紅楓林,坐上小樓,抿上一口小酒,搖頭晃腦開始遐想,如果那一年,他也跟著羅川一起下山,那些傳奇故事中,或許也會多出一個小人物的名字。


    嘭!


    月色下,巨樹一陣顫抖,引動樹陣波動。


    空虛山界逃亡弟子們齊刷刷轉頭,望向再次撞樹的王俠子。


    終於,為首的領隊弟子忍不住了,他一個閃身掠至王俠子身前,居高臨下盯著他:“你是怎麽回事?難道你是兔子?就知道撞樹?你非要把天華宮的惡賊都引來才肯罷休?”


    王俠子抬起頭,慌張地看向那人,下意識地蜷縮起身子,就像一隻猴頭。


    逃亡弟子們原本心裏就堵得慌,悲憤交加,王俠子的出現,不偏不巧成了他們的出氣筒。


    “這麽一個廢物為什麽也有資格成為血脈弟子?”


    “三十好幾了,才築基三階,他這一輩子算是廢了!”


    “七十三個名額,憑什麽這個廢物能占據一個?長老們是怎麽想的?真是浪費!”


    王俠子蜷縮著身體靜靜聽著,臉上掛著謙卑討好的笑容,從始至終沒有還嘴。


    每每這時,他都會想起五年前,呂平有一次路過空虛山界,特意來找他敘舊。如今的呂平,已經是執法盟會最年輕的執事,身份之高,幾乎和山界長老平級。


    王俠子戰戰兢兢,說話都說不利索,可呂平從頭到尾,都沒有擺任何架子。


    終於到分別時,王俠子長舒口氣,呂平卻轉過頭,說了一句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話。


    “王毛人,你想不想知道,我家公子是如何評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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