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自胡思亂想著,即見李笑陽忙出去獻殷勤,捧著一柄水潤尊貴的權杖,恭聲道:「聽說此杖是貴處找尋之物,望前輩笑納。」


    杖身熒光起落,頂端黑晶蒸蘊著至純至淨的混沌氣息,卻沒人能看破玄機。


    付流雲見狀,胸中驀然泛起一股怒火。


    依照眼下的情形,想想洛音珠都會惹禍,飛昇隻能依賴於隱罡寺佛骨中那縷佛修殘魂,誰知佛骨偏偏在姬盤眼皮子底下長翅膀飛了。


    每想起此事,付流雲就恨不得把姬盤揪過來賞他幾十個耳刮子,真是腰都被那廢物氣斷了!


    身側,寒鴉察覺到付流雲神思動蕩,喃喃自語道:「仙修相繼而來,跨界之法何止一途?」


    付流雲猛然醒悟,寒鴉老道既然修習過仙淨通,保不齊另有秘密等待挖掘,目今此人決定入駐大荒墟,飛昇之事倒不宜操之過急。


    其時,神女香袖微動,以無形之力把權杖吸至跟前,瞟了一眼道:「玄黃遺忘的記憶,凝聚為鴻蒙靈核一顆。天狗偷吃靈核,黑晶是殘魂中剝離的碎片,無人知曉此杖的真正用途,極可能跟洛音珠開啟仙界通道有關。」


    仙珠是好是壞,燕辭壓根就沒心思理會,既然已經無緣了,就用不著白惦記。


    巫山遙迢,莫非神女看膩了看厭了白澤那群畜生,無聊到專程跑來幽苔山巔講故事。鬼機靈這般一想,甚覺好笑。


    這點疑問恰恰跟軒轅翊所想一致,但老不休明顯比燕辭更有修養,更有禮貌,其近前奉承奉承,請教請教,繞山繞水的問了一問。


    神女忽然歎道:「洛音珠堪稱仙家混沌秘寶,絕非常人所能使喚的,仙珠主動認主,在傳聞中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人人察覺到此珠不甘心由神女掌控,也許曾經的仙珠持有者才是真主。


    群修不約而同想到了燕辭,如果說吊兒郎當的少年才是天選之子,那玄黃老祖的眼睛絕對不算好使!


    然而不出所料,神女移目洛望舒道:「仙珠特性古怪,持珠者登臨巫山時,昆侖山和忘情海已被激活,世間若有一人能驅動此珠,非貴苑弟子莫屬。」


    一言終了,聽者幾家歡樂幾家愁。


    諸多修士喜上眉梢,假如珠子複歸燕辭,來日踏平珞珈山,不愁仙珠不到手。


    洛望舒則叫苦不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這等禍胎,誰拿誰倒黴!


    燕辭一聽此言,登即懵圈,要珠子的是巫山,不要珠子的還是巫山,白澤若早前得知,真不用白白做一次小人呐!


    以往有青冥、同塵苑做靠山,仙珠的齟齬者行事還不敢太過張揚,假如眼下再次背鍋,非但燕辭遭殃,還要連累同塵苑成為眾矢之的。


    自願跟普天修者為敵,依舊妄想延續道統,世間從來無此先例。


    可惜洛音珠是一界之靈,不容舍棄也無以舍棄,而能驅使者世間唯燕辭一人,看來這鍋不背不行。


    付流雲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希望到底沒有破滅,縱使仙珠已經認主,還是能搶救一下的。


    可惜神女接下來的一席話,聽得付流雲從山腰直接跌落穀底,不僅如此,一山頭掩飾不住的歹念都被這一言澆滅了!


    時聽神女道:「有情而忘情,忘情以大愛,洛音珠經曆被追捧、被拋棄,對塵世一腔眷戀之情卻始終未改,故而仙珠認主不是單純的血脈相通,而是真正的生死之契。人在珠在,珠亡人亡,絕非常人所能左右。」


    一言即畢,令洛望舒傳召燕辭。


    群修嗟呀不已,這合著該燕辭得意了。


    鬼機靈確實有資格得意,一山修士眼巴巴看著他齜牙咧嘴而來,歪模倒樣的候在神女駕前。


    飛昇之路攥在小崽子手裏,往後別說無人敢碰他半根毫毛,縱使不留意稍微打個趔趄,別人還生怕這乖乖摔壞了身子骨呢。


    神女道:「飛昇關乎蒼生福祉,小友選擇有二。其一,傾注精血、元氣令仙珠徹底認主,待證道之日,攜有緣者入靈界擢登仙境。其二,修習支離秘術,消弭認主氣息,等仙珠恢複自由身,即以之開啟人靈仙三界通道,凡有資格的修者俱可借之飛昇。」


    山裏山外的人群麵麵相覷,第一法堪稱天上掉餡餅,往後燕辭就是寶貝金疙瘩,可太太平平的活著修煉,讓一界修士把他捧著供著,萬事不用操心。


    怕就怕人人對他噓寒問暖,隔三岔五的送丹送藥最終卻等來這小子壽終正寢的消息,畢竟得道不得道,那是天都說不準的事。


    第二法要靠譜些,雖說支離秘術修行極難,所耗時日極久,但受惠者最多,勉強還能接受。


    卻又怕這小子撒賴,三天摸魚兩天曬網不仔細修煉,讓許多人苦等一輩子依舊見不到飛昇的曙光。


    數萬修者幹巴巴等著燕辭做選擇,腹中不斷念叨:「第二!第二!」


    不說付流雲、李笑陽等輩,就連軒轅翊、陸吾之流都不禁心熱起來。


    燕辭明了自己的價值,實在很想乘興吼兩聲。


    舉目望望白澤,白澤也呆呆望著他。再轉首望望軒轅翊,不由露齒一笑。


    神女眼皮底下,應該嚴肅些莊重些的,但這家夥東張西望,誰都知道鬼機靈要談條件了。


    果不其然,燕辭一張嘴痞話就橫著來,道:「殺了軒轅翊父子,萬事好商量。」


    聽者悉數驚呆了!


    原以為燕辭會借機敲敲竹杠,討得些仙丹仙藥輔助修行,誰知小怪物竟有膽提出這種要求!


    軒轅翊聞言,更是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神女娥眉輕蹙道:「鑒於仙珠的緣故,同塵苑臨陣投敵之事可不予追究,安敢繼續糾纏!」


    軒轅恪之死還不足以一雪前仇,不論神女是否有意袒護,燕辭都懶得辯解。


    常言道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誰指望飛昇,誰就提軒轅翊父子的人頭來換,就這般簡單!


    神女笑傲天下,從未見過這等不明事理、不知死活的強驢,她差點被整迷糊了。


    軒轅翊辱沒門第,非德厚之才,其欺心的行徑受千夫所指,眼下再被當眾懸賞首級,連同族人一起羞愧得幾無容身之地。


    許多人認為燕辭隻是一時不忿,目的是想借機糟踐軒轅氏的名聲。


    可惜此子態度非常堅決,翻來覆去就獨獨一句話,縱使當場被活剮也要讓軒轅翊償命,萬千修者頓時傻眼。


    洛望舒內心甚慰,人生天地間,正義、情義、尊嚴、忠誠,有許多事比生死更重要!


    燕辭所堅守的,在世人看來愚不可及。或許,這恰恰是上善珠選擇他的緣故吧,因為玄黃的意誌,永不屈服!


    利益,往往是衡量是非的標準,某些抱著立場的人,立場有些混亂了。


    陸吾倒聽得淚眼朦朧,暗歎在遺荒之地竟然看走了眼!


    此子直麵神女,卻斷然拒絕神女的提議,縱使昔日的開明獸都無此膽識。


    這段純粹如精金的品質同樣讓羲爻感覺鼻酸,喃喃自語道:「原來諸夏小民並非一無是處。」


    回首遙望山外,同塵子弟抽抽搭搭,俱感動得一塌糊塗。


    悲憤往往會伴生勇氣,同塵一軍複仇的意誌空前高漲,可惜他們忘了此時麵對的是巫山神女!


    「嘟!」「嗚!」兩股銳嘯拔地而起,一股尖細,一股重濁,綿綿不斷,以穿雲裂石之勢騰上雲霄。


    大風暴起,林振山搖,半天浮雲滾蕩。


    遍野修者感覺心癢體酥,耳膜幾被撕裂,尤其是同塵苑半數門人直接被震得昏厥在地,整場隨之嘩然。


    燕辭得了幾分顏色就亂開染坊,沒惹惱神女,倒先讓白澤和軒轅氏皓發老者動了真怒,不約而同的開言以道音震喝。


    燕辭跌坐在地,擦著冷汗又說渾話道:「動不動就嚎一嗓子,想嚇死個人。」


    周圍修士啼笑皆非,均想小賊這張破嘴果然損得很!甚至有越來越損的趨勢!


    洛望舒數次留意過皓發老者,此人穩如山嶽,氣息甚至臨駕在軒轅翊之上,但江湖上從未聽說過其名聲。


    李笑陽驀然想起一事,失聲道:「尊駕是棄天之子軒轅青鬆!」


    老者眼裏浮現一絲落寞,移目望望神女道:「經此多年,想不到世人還記得老朽姓名。」


    神女微微一笑,玄鏡、寒鴉等數位存世極久的大能則頓時變色。


    沒有誰清楚此人的生平、年歲,隻知他出道即是巔峰。


    遠在千年前,世間就流傳著軒轅青鬆的事跡,言:「古雷澤生雷神,龍首人身,鼓腹而雷鳴。偶出,逢異人青鬆,戰於野。人王獵狩,遇之,暴雷下,震斃。異人怒斬雷獸,以骨煉槌楔,平地起風雷。」


    軒轅青鬆笑傲六合,卻在飛昇之際選擇棄天隱世,其如同驚鴻一現,憑借一段短暫的經曆震驚了世人!


    歲月悠悠,當後輩誤以為他已扶杖西行時,卻有幸在幽苔山親晤其麵。


    神女道:「既然被認了出來,何必再遮遮掩掩的?」


    軒轅青鬆灑然一笑,渾身氣息一放,一股熾白靈壓衝天而起。


    蒼穹瞬間被驚醒了,高空中電閃雷鳴,經久不歇。


    雷霆湧集出一輪肉眼難查的光環,等待軒轅青鬆的召喚。


    寂滅期!所有人內心的震撼,無以複加!


    原以為神女的高度,世人已難以企及,誰知還有被塵間遺忘的一人,能夠和她比肩!


    軒轅翊果然擅長做戲,有異人青鬆坐鎮,其家族地位外人根本無可撼動。


    老賊偏偏還對神女表現出一副諂媚相,難道還不知足麽?


    洛望舒見之悚然,軒轅底蘊之深厚超乎想象,僅憑其一家之力,足可讓同塵苑萬劫不複了,根本就無須神女來幹涉。


    但此時,軒轅翊倒有些鬱悶,軒轅青鬆固然是氏族的頂梁柱,但其常年遊曆在外,鴻影渺渺,並未把自己這家主太當回事。


    [縱橫@精華書閣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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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六章不知顛倒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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