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算是謹慎的,可惜還不夠謹慎。


    青冥敢攜巨資異地求藥,就絕非地頭蛇唬得住的強龍。如此淺顯的道理,偏偏有人利令智昏,看之不透。


    可憐的店主有眼不識金鑲玉,且自認有斷刀流撐腰可以胡作妄為,這類草包隻能揀晌午出門,因為早晚會出事。


    恰巧,眼下就是大清早。


    黑砂島陰氣森森,人跡罕至,絕對是殺人越貨的好地界。


    來者果然不善!


    燕辭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根枯竹,不緊不慢,一下一下在礁石上敲得梆梆響。


    這敲竹杠的聲音聽著無比熟悉,店主心裏咯噔咯噔連續狂跳七八下,苦著臉道:「尊客怎會出現在此?」


    青冥根本懶得搭腔,纖掌一拂,一記掌印掠空蓋下。


    店主還要死撐,初始時上竄下跳,妄想倚仗著數件獨特的法寶周旋。


    誰知僅僅一照麵即被青冥生擒,乖乖吐出積攢多年的寶貝不說,還誠誠懇懇,把斷刀流出賣得底掉。


    店主配合無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好心獻上兩副製作精良的島圖和海圖,堅決不留被滅口的理由。


    眼看再挖掘不出有價值的秘密,燕辭道:「出賣故主,忘恩負義,可舍不得留你繼續逍遙世間。」枯竹一送,將其戳一個透心涼。


    晗冰掂著店主腕間摘下的須彌環,埋怨道:「卸磨殺驢,閣下絕非善人。」


    燕辭笑道:「善舉不可施予歹人,何況除惡即為揚善,這也是境界。」


    青冥沒心情聽他亂講歪理,吩咐道:「此地離女皇塚不足一日路程,你倆不必尾隨,逕直穿越海峽去鯨落嶼等候,若諸事順遂,明日黃昏即可返程。」


    晗冰抬眼望望,懇求道:「鬆山鷹走卒無數,弟子請求同往助師叔一臂之力。」


    青冥搖頭不允,說此行意在奪寶,需盡量避免糾纏,一行人同去反倒不易脫身,仔細叮嚀一番,收杖飄然遠去。


    燕辭、晗冰知曉利弊,不得不依青冥之言,轉赴西北鯨落嶼。


    身畔有赤鳳、青鸞守護,可無懼諸多危險,是以燕辭把一腔心思通通傾注在晗冰身上。


    兩情相依,千般旖旎,周圍蕩漾著甜蜜鬆快的氣息。


    燕辭一路妙語解頤,情話綿綿,牢牢牽著晗冰纖柔嫩滑、宛如蔥根的玉手緩遁,真心希望這一刻永不流逝,這段路永無終點。


    晗冰一顆芳心宛如鹿撞,她眼睫低垂,染霞的俏臉嬌羞萬狀。


    ※


    青冥遁術精湛,抵達近畿門北山時剛置子夜。


    據店主說古塚周圍早已戒嚴,但穿山越嶺而走,明樁暗哨俱無蹤影。


    青冥暗覺奇怪,卻也樂得輕鬆,其循圖倍道而進,通行極其順暢,連跨數座山脊,遁至女皇塚外。


    古塚鑿山而築,氣象巍峨,草木崢嶸,堆山丘為封土,掘深壑作壕溝。


    通過神念探視,在隱秘處尋到地宮入口,神念順隙而下,大略周遊一圈,青冥情不自禁地發出陣驚噫聲。


    地宮占地極寬,輪廓前方後圓,裝飾簡潔,有古拙意。


    身化一陣清風四處探索,塚內陳設倒安然無恙,隻是血跡滿地,數十位低階修者橫屍其中,屍體猶有餘溫,看來遇難不久。


    青冥好奇心漸重,尋遍配殿、耳室毫無所獲,卻在後殿角落發現一條梯形墓磚打造的亡靈秘道。


    秘道裏點鮫人油脂為燃料的長明燈,碧幽幽的燈光把周圍渲染得極盡詭異。


    查辨痕跡,再辨識各種氣息。此間陰氣彌漫,空中浮蕩著一股怪誕的黴濕氣味,地磚上殘留有類似煙燭的灰燼,儼然是陰靈被焚化後的跡象。


    此外還有兩股異味若隱若現,一股堪稱舊識,另一股也不算陌生。


    沿傾斜的秘道下行,古塚二層被布置成一座複道迷宮,設流沙、弩箭、毒煙和地矛刺等等陷阱。


    迷宮多處損毀,同樣有一批融合期修士和兩位化嬰修者拋屍其中,死相不算難看,看痕跡是被外來闖入者悄無聲息的一擊致命。


    迷宮盡頭,青石階梯逐級而下。沿墓道入,迎麵兩扇銅鑄墓門半掩,造型富古夏之韻,恢弘壯麗,附合皇家製式。


    青冥釋放一縷神念溜進墓門,此墓軒敞,甬道、中殿、後殿、耳室、藻井、回廊、殉葬坑無所不備,柱石皆為青石,磚麵紋刻太陽圖案,規格宏偉霸氣。


    主殿裏異彩紛呈,散置各類宮廷秘寶,施漆彩繪的四重棺槨被掀翻在一邊。


    大殿深處,梳衝天小辮的九嬰、化身瞽目青年的天狗配合默契,纏著褲裙帶風,上半身穿皮胄的鬆山鷹激戰正酣。


    青冥在逼問店主口供時,聽聞九嬰獸早先一步登島,其終日活躍在煙花之地,熱衷於跟斷刀流女修打情罵俏,此番莫名出現在古塚裏倒令人始料未及。


    眼下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有利局麵,青冥斂氣屏息,悄悄催動神念細探。


    在棺槨原來擺放的位置,藏著被打破不久的密室入口,彩霞彌漫,條條靈氣哧溜哧溜往外鑽。


    青冥沒有冒進,舉手朝胸前貼一張隱身符,默立看戲。


    場裏鬥相略顯膠著,因密室近在咫尺,諸人均投鼠忌器,刻意收斂著神力,以免波及寶物。


    鬆山鷹揮舞一段古意盎然、綠葉尚未凋盡的拙樸藤杖禦敵。


    藤杖虛影實影交織,遊走張弛之際軌跡難尋,變化萬端,正是雜糅諸夏佛道秘術、道家陰陽術和散門秘法而衍化的鬼道術法。


    時見藤杖淩空下壓,噴薄出黑、紅兩條怪異的冷焰盤身撲卷。


    九嬰遊步滑身,掄起翠瑩瑩的方壺山迎麵猛砸。天狗從旁策應,一撮狗毛異化的飛針嗖嗖急射,宛如暴雨般破空襲殺。


    那兩條冷焰變幻不定,宛如一活物狠狠紮落,焰花觸地狂湧,滔滔滾滾的黑紅兩氣瞬間席卷墓室。


    此狀煞是詭異,九嬰忙催動罡氣護體,忽見狠狠厲厲一群鬼差操持著哭喪棒自怪霧急悠悠蕩來,密匝匝的棍棒輪番痛擊而下。


    鬼氣颯颯,嚶嚶哀泣聲驟起,黴濕、厄運、災禍、哀怨等諸般怪異感聚於一身,仿佛有百種苦痛接踵來襲。


    若論邪惡凶狠之力,九嬰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他戳著自家鼻尖譏笑道:「醃臢貨,鼎鼎有名的苦道煉成這般模樣,真是虛有其表。」


    說完小嘴猛呸一聲,吐出數輪黑火之刃,光刃忽忽盤旋,蒸騰的幽森鬼氣居然更勝一籌。


    九嬰一口一口呸,滿室黑火飛舞,鳴鳴聒聒煞是熱鬧,眾鬼差望而卻步。


    觀瞽目青年亦洋洋自得,天狗吞日吞月無物不吞,些許鬼差還不夠塞牙縫哩。


    鬆山鷹暗歎流年不利,明明寶物在望,竟偏逢這倆妖物胡攪蠻纏。


    九嬰一邊攛掇天狗力戰,一邊插科打諢,句句話撩撥鬆山鷹的怒火。


    鬆山鷹到底忍無可忍了,拋杖屈指撚訣,滿嘴大念怪詞。念罷藤杖一陣迷離,疏疏密密化身三十六條虛影成蓋頂之勢。


    一股沛然殺機急劇攀升,杖梢陰雷噴薄,墓頂可見團團黑雲忽卷忽攏,條條雷光蓄勢劈落。


    天狗神情凝重,被陰寒冷厲的殺意激得瞎眼眼皮突突直跳。


    「照天雷!」九嬰凜然嘀咕一聲,彈指一催,方壺山飄掠往前驟漲數丈,漫漫靈氣把自身連同天狗罩護得嚴嚴實實。


    滿室蕩開陰邪妖魅之意,古塚微微震顫,照天雷霍然撕開陰暝,夾雜著數不盡的怨鬼戾魂,匯融成熾白雪亮的驚蛟轟卷而下,氣勢剽疾悍勇。


    雷暴湍鳴,方壺山遇雷即潰,眨眼間,整座山梁被陰雷劈得焦煙橫蒸。


    九嬰七竅浸出血漬,其跟仙山心神相通,感覺有股陰詭神秘的雷力在靈台裏碾壓,渾身酥麻異常。試圖吐盡靈力抵擋,突然被天狗拽住,撒腿就逃。


    雷光洶洶逼近,隔空一個爆閃,躥至兩化形獸顱頂,冷厲純粹的煞氣禁錮虛空,令其插翅難飛。


    天狗已經束手待斃,情形極度危急。


    九嬰選擇再舍一顆腦袋保身,其天靈蓋頂黑氣氤蒸,一首一尾的九嬰虛影騰身竄進陰雷深處,憑借豐沛的魂力將照天雷消磨殆盡。


    鬆山鷹深感匪夷所思,哂笑道:「手段果然獨特,可惜好戲尚未唱完。」


    空中陰雷再次滾動,蓄勢待發。


    驀然,九嬰足下,一綠縷汪汪的電弧彈身躍起,借著濃霧和雷光的掩映,躡空急馳。


    沒半點異響,更未流露出絲毫凶煞的氣息,卻蘊含著最純粹的雷霆之力。


    鬆山鷹信心滿滿,堅信照天雷可將凶獸一舉擊殺,其察覺異變時,錯以為是九嬰困獸猶鬥,故冷笑著未予防備。


    直至留意到一條烏發盤髻,眉梢眼角風情萬種的身影,他才豁然驚醒,悚然尖叫道:「空冥修士!」


    「雷道!」九嬰氣息萎靡,驚呼聲裏充滿了期待和敬畏,待看清來者時,登即如中魔法,再也舍不得移動雙腳。


    藍色電弧瞬息即至,一股滅世的氣息驟然湧散,挾裹著無堅不摧的力量疾襲鬆山鷹眉心。


    鬆山鷹苦心打破密室禁製,欲待取寶時,忽逢九嬰拖著天狗雄赳赳喊殺進門。


    激戰中,其力量不斷衰減,何況施展照天雷大神通後,存續法力所剩無幾,斷斷沒有再跟同階修士對抗的勇氣。


    勞心勞力,最終功敗垂成,鬆山鷹心一橫,朝密室淩空遙發一掌,隨即身化黃煙,墜地欲遁。


    可惜青冥已兼顧他到所有的退路,香軀橫跨虛空,截住掌力,雷道本源隨念而動,暴射出一輪神輝流溢的青霞封印住地表。


    黃煙觸地不能入,半數潰散,重新凝聚出鬆山鷹身形,其略一愣神,一條青瑩瑩的竹棒已急颼颼迎麵壓到。


    沒有任何喘息之機,鬆山鷹法軀被一棒打成肉泥,元嬰剛遁體而出,即被青冥牢牢鉗在掌中。


    [縱橫@精華書閣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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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七章古塚觀戲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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