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偌大的客棧大堂之中,就隻剩了下了蕭洛、無情他們這些自己人。


    蕭洛笑道:“諸位,不妨過來聊聊如何,總算,這家店的烤全羊還不錯。”


    在互相交代了身份後,眾人也是就著桌上酒肉吃喝了起來。


    尤其楊宇軒的兩個孩子,一路逃亡,這兩個小家夥是又餓又渴,簡直可憐。


    不光是他們,連楊宇軒舊部趙懷安等人,此時,也是近乎精疲力竭。


    為了護送楊大人的遺孤,他們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


    而正當兩個小家夥狼吞虎咽之際,大堂屋頂上,忽然簌簌落下大量灰塵。不過片刻之間,整座大堂之中,便已煙塵彌漫。


    眾人臉色齊齊一變。


    無情身負念力,已經覺醒了第六感,其他五感之敏銳,同樣遠超常人:“有大量馬隊!”


    說話之間,桌上擺著的幾杯茶水,已開始泛起陣陣漣漪。客棧地麵,亦微微震顫,所有人已經都能感受到地麵的震動。


    屋頂落塵、水生漣漪、地麵震動,這無不說明,正有一支數量龐大的馬隊,朝客棧疾馳而來!


    那四個與趙淮安一起的中年互相對視一眼,飛奔出客棧大門。


    他們,乃是昔日楊宇軒麾下,軍中最精銳的斥候。


    很快,他們便又返回了客棧大堂,一個個臉色都十分難看,近乎絕望。


    其中一人顫聲道:“從揚起的塵頭看,馬隊離客棧還有四五裏遠。”


    又一人道:“相距四五裏,就能有如此大的動靜,這說明,馬隊的數量至少三千!”


    “能一舉調動如此多的馬隊……”周淮安麵色驚疑不定,“難道曹少欽親自來了?”


    鐵手遲疑道:“不會吧,楊宇軒大人已死,如今不過隻有兩個孩子而已,曹少欽怎有可能這般大動幹戈,親自出京追殺?”


    海棠也是開口道:“何況,還有義父呢!”


    “若是曹正淳出麵,牽製住諸葛先生,再以易容術,尋一替身,要暫時騙過諸葛先生,隻怕不難。


    畢竟,曹少欽是東廠之人,又不需要天天上朝。”


    “至於三千人的馬隊,難道你們忘了東廠赫赫有名的黑衣箭隊?


    更何況,楊大人手裏的兵符,這可是曹正淳他們,一直想要的。”


    蕭洛的目光,望向大堂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微笑道:“這位老先生,我說的對嗎?”


    眾人聽得蕭洛話語,頓時齊齊一驚,情不自禁地望向了樓梯口。


    隨著眾人視線投注,本空無一人的樓梯口,突然波光一閃,平空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白發披肩、手持鐵拐的硬朗老者!


    這老者現身的方式,是如此詭異,簡直就像是會瞬移乃至隱形一般!


    而在老者現身之前,在場的眾人,無論是內功深厚的鐵手、感知敏銳、天賦靈覺的無情,又或者精通東瀛忍術、暗殺藏身之道的段天涯,居然未曾有一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但當是他現身之後,身上頓時散發出一種可怖的氣機,仿佛體內隱藏著一個可怕的黑洞,可將一切通通掠奪、吞噬!


    強如段天涯、鐵手、李尋歡、歸海一刀等人,看著那老者時,都情不自禁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們甚至不自覺地避開了老者的視線,好像倘若再多看那老者幾眼,連身心都會被他體內暗藏的黑洞吞噬!


    唯有蕭洛,依舊是那般冷靜淡然,從容不迫。


    那白發老者,亦用鷹隼般銳利的眼神,凝視著蕭洛,沉聲道:“少年人,你很不錯,憑空猜測,便能將事實真相,猜個八九不離十。


    更能夠窺破老夫的隱身斂氣之術。你的修為,應該已經到了‘秋風未動蟬先覺’的至誠之境吧?”


    “確切的說,是「打破虛空,見神不壞」。


    「秋風未動蟬先覺」,其實說到底,也隻是化境中的上乘功夫而已,抱丹見神,方是圓滿。”


    “更何況,區區東瀛障眼法,連真正的忍術都算不上,想瞞過我的這雙眼睛……”


    蕭洛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誰給你的自信?”


    “小子,”老者冷笑了一聲:“老夫安雲山,自成就大宗師以來,所見過的,有天賦的年輕一輩,可謂數不勝數。


    但是,你是最狂妄的一個。”


    “狂妄?”蕭洛搖了搖頭:“隻是單的陳述事實罷了。


    所謂的東瀛忍術,不過是我華夏道家陰陽五行道法的皮毛。


    後傳入東瀛,被他們舍棄了原本的煉氣之法的要義,反而隻注重於殺傷力,舍本逐末,給改成了忍術。


    雖說是旁門左道,但倒也有幾分獨到之處。


    可惜,”蕭洛笑了笑道:“東瀛之人,極其重視血統,故而傳男不傳女,並且,若非最尊貴的嫡係血脈,更是不得真傳,也即是東瀛所謂的「奧義」。


    所以,真正的忍術,隻流傳於「忍族」當中。


    至於現今東瀛一脈明麵上的柳生新陰流、蓬萊派等等,說是東瀛武士反而更貼切些。


    他們手中的忍術,隻是一些敗落的忍者小族,所流失出來的皮毛而已。


    與其說是人數,不如說是騙人的障眼法,還更合適些。


    或者,說是街頭賣藝的戲法,也一點都不為過,隻不過因為有內力真氣加持,效果更為逼真一些罷了。”


    “安雲山?”聽到這個名字,無情皺眉思索一陣,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財神爺安世耿的父親,安家的老太爺?


    你要和曹少欽一起,把安世耿推上皇位?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癡心妄想?”安雲山冷笑了一聲道:“老夫乃寧王遺腹子,當年,是朱棣背信棄義,致令我父王鬱鬱而終。


    我身具太祖血脈,我兒自然也是太祖血裔,為何坐不得皇位?”


    “那這麽說,您是初代寧王之子?”


    蕭洛有些驚訝的道。


    在蕭洛前世,最為人熟知的寧王,乃是朱宸濠。


    此人聚眾起事,結果才剛剛四十三天,就被心聖王陽明掃平,與其諸子、兄弟一起被俘,後伏誅,封國移除。


    對了,由於他敗得太快,當時滿心以為終於有仗可打了的武宗皇帝朱厚照,原本摩拳擦掌,正想著好好大幹一場,但是沒想到,這貨三下五除二,就被人家王陽明大佬給收拾了,滿腹牢騷不爽之下,幹脆把他給放了出來,又打了一仗。


    嗯,結果,自負英明神武的寧王老兄,連他眼中的昏君朱厚照都沒能搞定,又敗了。


    生生給朱厚照同誌的文治武功添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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