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分?那你今天的所作所為難道就不過分嗎!”中山說。


    伊達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理會她的無理取鬧而是先蹲下身來查看幸子臉上的傷勢。不幸之中的萬幸,雖然剛才中山丟戒指時鑽石在幸子的眉毛上劃了個小口子,但幸好是沒有傷到眼睛。


    鑽石,是所以寶石中最為堅硬的一種,而最堅硬的東西,也往往最為傷人。


    伊達剛從懷中取出手帕準備為幸子擦拭掉臉頰上的那一條血痕,便聽得身後再次傳來了中山的質問:“我跟你說話你為什麽要當做沒聽見,你就心裏難道就隻有這個不知羞恥,厚著臉皮跑來搶別人老公的……”


    就在中山即將再一次說出那個髒詞的時候,琉璃急忙站起身捂住了她的嘴。新一的脾氣她這個做姐姐的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假如第一次聽到那個詞他的心中多的是不敢相信的話,那麽當他第二次再聽到那個詞的時候,可就真的是該發火了。


    伊達不語,並在替幸子基本擦拭幹淨臉上的血跡後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張創可貼貼在了她的破了個小口子的眉毛上。


    伊達緊握著幸子的手,輕聲安撫她道:“不會有事的,我馬上就送你到醫院去,沒事的,不會留下疤痕的。”事情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婚禮想要再接著舉行下去看來是不成了。伊達拾起地上那枚帶血的婚戒,站起身,同時摘下了自己手上的婚戒,緩步朝中山走過了過去道:“鑽石本該是愛情和忠貞的象征,而你卻用它來傷人……像這樣沾染上了他人鮮血的愛情,我寧可不要。”伊達鬆開緊握著婚戒的右手,任它們掉落在了地上。接著伊達又摘掉了西裝上的胸花:“幸子小姐受傷了,我必須要馬上送她到附近的醫院去,如果你還有半點愧疚之心的話,待會你就應該到醫院來向她道歉。當然你也可以不來,你也可以不來……”


    原本說什麽他也不可能跟幸子一起離開自己的婚禮的,不管是看在中山的份上,還是看在姐姐跟老師還有在場這麽多賓客的份上……都是絕對不可能會跟她走的,可是中山的衝動卻恰好給了他一個離去的理由。


    無言的耀之,沉默的琉璃。


    衝動的小忍。這三個原本可以讓伊達留下來進行完婚禮的最後流程的人,卻一個情緒失控,倆個選擇了閉上嘴巴一句話也不說。


    伊達正要伸手將幸子從地上扶起,身後卻忽然傳來了師娘那溫柔中而又透著幾分嚴厲的聲音:“伊達,有什麽事情是不能私下裏夫婦間好好溝通的,來,過來跟小忍小姐互相道個歉,不管怎麽說,婚禮還是要接著進行下去的啊。至於幸子小姐額頭上的傷……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馬上叫人開車送她到醫院去。你是新郎,隻管留在這跟新娘好好把婚禮舉行完就成。”明菜本是不想站出來說話的,可眼看著新郎就要丟下新娘跟別的女人離開教堂了? 而一旁的新郎家屬跟台上作為新郎老師……此時正扮演著牧師的老公卻誰都不沉默著不說話,她若再不站出來製止這場鬧劇再進一步發展下去,且不知守在山下跟附近山上的娛樂記者們明天會寫出怎樣的文章來呢。


    幸子剛才進來把新郎從台上搶走跟新娘用戒指丟她的畫麵有沒有被別家公司的記者拍到那先另說,畢竟因為這次的婚禮有自己跟李先生參加的緣故? 教堂周圍早就已經清了場並在各個進出口都安排了保安,別家記者能夠混進婚禮場地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可要是伊達真帶著幸子一起走出教堂大門,到停車場去開車的話? 那就百分之一百是會被蹲守在教堂附近的記者們所拍到的了。


    這些個小報記者呀,平時沒新聞都想整出個大新聞來,像今天誰跟誰戀愛了? 明天誰又跟誰出軌了? 這種東西它們是最感興趣的了。這要是讓它們知道了這裏發生了什麽? 那它們還不得像一幫餓狗似的全撲過來了呀。


    也不枉跟在李先生身邊學了這麽久的控局之道,昔日那位任性調皮的小姑娘? 如今也變成能夠獨當一麵的老板娘了呢。可剛才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我們已經說了? 那就是在場所有的人中,唯三能夠勸阻伊達繼續進行完婚禮的人就隻有他的老師、姐姐、還有中山了。中山情緒失控? 做出傷人的舉動之後,已經失去了再勸阻伊達留下的資格? 而剩下的耀之跟琉璃卻直到現在都還保持著沉默。明菜雖是伊達的師娘? 可在這種時候? 她的威嚴卻完全不及作為老師的李先生。


    “明菜小姐? 我……”


    伊達剛要伸手去扶幸子,即被師娘嚇得把手給縮了回來。


    幸子自行站起,緩步走到伊達身旁。抬頭直視著明菜的眼睛,目光堅定,毫無半分畏懼:“伊達君既然不想跟中山小姐結婚,明菜小姐又何必勉強於人呢。”幸子雖然也很敬重作為前輩的明菜小姐,但她畢竟隻比明菜小了不到兩歲,況且明菜平時又是那樣溫柔的一個人。要說怕,倒也真怕不到哪裏去。


    美穗從座上站起,走到幸子麵前三步道:“蒲池小姐,我本敬重你是前輩,不想與你枉做口舌之爭,以免在這大喜之日傷了同事間的這份和氣,可你未免也太過放肆了。聽聽你剛才跟明菜小姐說話時的那種口氣,你還有半點對前輩的尊敬嗎。早在三年前,我便聽我妹妹說,蒲池小姐對我妹夫伊達先生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甚至還曾在他的家裏喝醉酒向他告白。人間不如意事十居八九,要說勉強,隻怕是蒲池小姐在先吧。要知道這世上許多事是勉強也勉強不來的,蒲池小姐既已受傷,就該盡早到醫院去看醫生。蒲池小姐額頭上的傷,待稍後婚宴散場,我自會領舍妹到醫院前去賠罪。”


    在聽到美穗說出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後,幸子的目光下意識地朝身旁的伊達看了一眼。在她的印象中,那天在他的家裏應該就隻有他們而沒有別人才對,對此她的心中可以說是十分生氣:「怎麽?明明說好不跟別人提起的,結果你去拿去跟自己的女朋友炫耀?還讓這件事傳到了更多人的耳朵裏?那我對你的喜歡成什麽了?你拿來炫耀的資本嗎?」幸子不禁在心中這樣想到。


    可是當幸子冷靜下來,仔細回想起那天他所說過的話之後,卻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加之當她剛才用詰問般的目光與伊達對視時,他那不躲閃更沒有絲毫驚慌的眼神,更加讓她確認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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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那天他沒有在胡說,他的家裏真的有其他人在嗎。」幸子心想。


    麵對美穗的發難,幸子本想照搬一句當年自己扮演‘芷若’時郡主搶婚時所說過的那句經典的「我偏要勉強」來堵住美穗的嘴,可想了想卻還是作罷。


    “美穗小姐剛才的話說的極對,幸子也極為讚同。”她背著手,不卑不亢地說道,“這世上許多事情本就是勉強也勉強不來的,尤其是感情。”還沒等美穗反應過來她這句話裏的意思,她便接著又道:“而我天生就不喜歡勉強別人。”幸子轉頭看向伊達,衝他抿嘴一笑,拉著他的手一言不發地向外便走。


    “伊達!”


    中山徹底絕望了。


    伊達剛想回頭,便聽幸子在他身旁說道:“要走就走,要留便留,男子漢這麽猶豫不決,可是很容易抱憾終身的。”伊達一咬牙,即跟著她一起離開了教堂。


    伊達從懷中取出一把車鑰匙,打開教堂外空地上一輛黑色保時捷汽車的車門,扶幸子坐了上去。


    說來真是諷刺,這輛車子本是今天早上老師送給自己的結婚禮物,而現在自己自己卻要開著它送一個來自己婚禮上“搗亂”的人去醫院療傷……伊達剛發動車子,即聽身旁幸子嚶嚀一聲道:“真疼啊,好險沒有傷到眼睛,不然我就變成三國裏的夏侯惇了呢。”


    “我還以為你會說「還好沒有傷到臉」這樣臭美的話呢,看樣子你還算是知道輕重的嘛。”伊達道。


    幸子道:“我也以為你會更在意我一個歌手為什麽沒事會去讀「三國」呢,想不到原來在這種時候……你還是在意我的傷勢比在意我話裏的槽點更多呢。”


    “誰會在這種時候還想要吐槽啊……”他說。


    “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你是指臉上開始向下滴血的時候嗎?”伊達一邊開著車,一邊問她道。


    “不……其實我是害怕老師……”


    幸子說,“你不知道當我走進教堂的那一刻,當我看到十字架下牧師的臉的時候我心裏有多麽忐忑。剛才在裏麵但凡他瞪我一眼,罵我一句,可能我都會沒有勇氣再去牽你的手,更不敢帶著你走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闖進教堂裏來把新郎給搶走,老實說這可不像我平時所認識的你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


    “人總有衝動的時候。”她說,“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今日我攪了你的喜事,讓你不能抱得中山小姐那樣的美人,跟她洞房花燭,伊達你會不會怪我呢?”


    不知如何,比起方才在教堂中將要與中山宣誓成婚那時,伊達此刻心中竟莫名地感覺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與愉悅,到底是什麽原因,卻也說不上來,然而要他承認感謝幸子攪壞了自己的喜事,可又說不出口,隻得道:“我當然要怪你。在場這麽多賓客,其中還有李先生跟明菜小姐,你這一鬧,婚禮辦不成了,接下來還真不知該如何收場好了。記住了啊,你可欠我一場婚禮,等以後你跟你男朋友結婚的時候,我也來給你大大的搗亂一場,如此才算是互相扯平了。”


    “我早就沒有什麽男朋友了……”幸子抿嘴一笑,眼神略顯黯然道,“不瞞你說,我在高中的時候的確有交往過一個男朋友,但是很可惜……我們剛交往不到半年,他便因為一場突發意外而死掉了。”


    “這麽說這段時間來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嗎?”


    “沒錯我是說謊騙了你說我有男朋友……因為當時在我的心裏……一直都還沒有接受他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更沒有辦法忘記他,嚐試去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這麽說,你很喜歡他啊。”伊達說,“哪怕像這樣的悲劇是一件非常令人傷感的事情,但是對於自己喜歡的人,為什麽一定要用「遺忘」來化解心中的傷感呢?既然曾經這麽喜歡,那麽想必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一定有很多讓你感覺到開心跟幸福的回憶吧?記得那天在琴房還是你自己親口跟我說的,千萬不要因為害怕看到惡評便連好評也都一起屏蔽掉了,這個道理放在這裏不也一樣很適用麽?為什麽要因為害怕想到他已經死掉了的這件悲劇,便要連同曾經那些美好的那些回憶也都一起遺忘了呢?美好的回憶就像一部世紀初上映的老式默片,雖然沒有聲音且顏色暗淡了些,但偶爾看上一次,也還是會被逗笑的不是麽。”


    “假如剛才在裏麵中山小姐沒有用戒指丟我使我的額頭受傷流血,你還會跟我一起走麽?”幸子問。伊達還未想好如何回答,她便接著又道:“其實……我現在真覺得有些對不起中山小姐的。不管是誰,在婚禮上看到自己的新郎忽然跟著別人跑掉了,心裏都會非常難受的吧。”


    “說起你的傷。我車上有礦泉水,你不如用紙沾些水,把你臉上的血給擦的再幹淨些吧?”


    雖然剛才在教堂裏伊達已經用手帕替她擦過臉上的血,但畢竟在擦之前手帕並沒有沾水,所以擦的效果並不是很好,因此現在她的臉上還殘留著一些血跡沒有擦幹淨呢。


    雖然她貌若天仙,一點點血跡在她的臉上還稱不上是「嚇人」。但是血液這種東西,總歸還是會讓人感到有些不適呢……


    “現在好些了嗎?”


    幸子用沾了水的紙巾在臉上擦拭著,一張接著一張,直到擦過臉的紙上再沒有鮮紅色的血跡為止方才停下。


    伊達借餘光看了她一眼,道:“你今天究竟為什麽會跑來搶婚,難道真的就僅是因為剛才你在教堂中所說的那樣,是為了幫我來逃離這場被動的婚姻的麽?”


    “因為我喜歡你。我這樣說……會顯得我很任性嗎?”


    “在不喜歡你的人眼裏,你那不光是任性更是一種極輕賤的行為,可是在喜歡你的人眼裏,你卻是一個非常具有勇氣的、敢愛敢恨的人。”


    “那在伊達君心中,我究竟是哪一種呢?是任性的那種,還是勇敢的那一種呢?”


    “我覺得……”


    “嗯嗯?”幸子托著腮,微笑著等待著他的答複。


    “膽敢在別人的婚禮上搶走新郎得人,在我看來絕對是非常有勇氣的那一種。”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你今後打算怎麽辦……”


    “現在我隻管先送你到醫院,今後的事就等今後再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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