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在宮裏,我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找找丟失的記憶,你看如何?”啟仁穿好常服,對一旁還在洗漱的選玄月說:“你不回答,我就當你同意了。”


    “要出門也得先洗把臉吧?”她說。


    “臉麽,我已經洗過了呀。”


    “用水衝一衝就算是洗臉了麽?”


    “那不然嘞?”


    “好吧……看來你失憶到都已經忘記自己是一個潔癖患者了,真是‘病得不輕’。”


    “我的胳膊不知道為什麽好疼……或許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緣故吧。”啟仁問玄月道:“我有跟你提過這件事麽?就是我的手臂為什麽受傷的原因;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冬季,不……應該說是晚秋,總之那天挺冷的。幸子她……”


    “打住!”玄月喝止了他,用一種類似警告的語氣對他說道:“看在你失憶的份上,這一次我就原諒你了,以後不要再提起她,不然我一定跟你翻臉。”


    “哇,後果這麽嚴重呀?那我可得多加小心了。雖然今天好像有很多事要忙的樣子,不過不管這麽多了,既然你這麽能幹,那麽公文就拜托你來看,如果有人想要來拜見,就是全給擋在門外;總之我要自己一個人出去逛逛,下午兩點之前我一定會回來。”


    “你要去哪逛呀?”玄月問,“現在是早上六點半,下午兩點的意思就是說你要在七個半小時以後才回來咯?這七個半小時你打算去幹嘛呀?”


    “我還能幹嘛,總不能去會情人吧?”


    “以你那風流的性格,還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需知你的身邊通常都是離不開漂亮女人的。”


    “懶得理你,我走了。”


    “你要是真想出去走走,那讓尤妮斯和你一起去吧?至少這樣你就不會在外麵被別的女人給拐走了。”


    “尤妮斯是誰?”啟仁問。玄月回答道:“一位優秀的女殺手,你曾經稱讚她為——從死角突刺而出的利刃,泉水一般無色的毒藥;怎麽你連這也忘了麽?”


    “我這不是失憶了麽,當然記不起這些了。”


    “不該忘了都給忘了,不該記得的你倒是都還記得。嗬……真是讓人懷疑你的失憶是不是假裝的。”


    “那你就當我是假裝的好了,如果連我最深愛的你都如此懷疑我的真偽,那麽我又還能說什麽呢。什麽“東京都的小太陽”,我根本就不是任何人的太陽……明明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那個人才對……”


    “夠了哈,就算你演出這樣一副傷感煽情的模樣,我也不會上當的。你就是假裝失憶在騙我對吧,事實就是這樣的對吧?就算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自然也有辦法讓你說實話的,別忘了我可是……”


    “糟糕的人生。”


    “欸?你又在亂發什麽感慨呀。”


    “你之前對我講述的,的確是一個很美麗的愛情故事。但故事終究是故事,與現實始終有著無法逾越的距離……故事裏的你好像是一個完美的戀人,賢惠的妻子,而我現在所看到,所體會到的,卻是一個對我有著無限懷疑的你。我還以為自己終於遇到了一個能夠全心全意去愛的人,原來……隻不過是我一廂情願而已。如此,我的人生還不夠糟糕麽?”


    “好了啦,我信你了,我相信你是真的失憶了。你想出去走走對吧,好,我不叫人跟著你,你一個人去吧。記得要準時回來,別玩太晚。”


    “知道了,下午兩點以前我一定會回來的。”


    “欸!等一下!”


    “又怎麽了?”


    “你既然失憶了,那麽你是不是連昨天答應過我什麽事也給忘了?”


    “我有答應過你什麽事嗎?”


    “當然有,而且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茲事體大,人命關天,你真的連這也忘記了麽?”


    “別傻了,如果真的這麽重要的話,你一定早就問我了,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問我呢?這在邏輯上根本就說不通嘛。不過我剛才忽然想了一下,我還是不要出去好了,人生地不熟的,加上我這個人還有一點路癡屬性,我怕我待會走遠了連回家的路都找不著了,那可就糟糕了。不過……你真的沒有其他話想跟我說了麽?”


    “我還能說什麽啊,你連什麽「糟糕的人生」、「一廂情願的愛」這種詞都給用上了。我要是再說些什麽,倒顯得我是個壞人了。”


    “唉,真沒意思,虧我還一直等著你來拆穿我呢,合著你就被那麽幾句話就給嚇到了,不敢再懷疑了。不好玩,不好玩,我不跟你玩了。”


    “既然這樣,你現在是不是能夠告訴我,竹下那事你打算怎麽個處置法?”


    “殺了他。”


    “認真的嗎。”


    “那個老家夥,我在心裏早就殺他千百遍了。要不是為了大局著想,昨天晚上我就砍他一個腦袋滿地滾了。”


    “殺人,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不是誰都具備這種勇氣,而一旦手上沾過鮮血,也就不會再把人命當回事了。”


    “不一定,”啟仁說,“事事都有例外。”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關於竹下,你到底打算怎麽做。”


    “見他一麵,恩威並施,將其收服。”


    “那我這就讓人……”


    “不,我不是要讓他來見我;而是我,要去見他。總督大人進出一趟景福宮動靜太大,倒不如讓我這個親王殿下輕車簡從,微服去他的府上拜會一下他這位老先生吧。”


    “殿下這也太給他麵子了。”玄月笑著說。


    “不,你說錯了。”啟仁糾正道:“我這不是給他麵子,而是為了高麗的大局;親王跟總督必須讓高麗的官員們看到一番君臣和睦的景象。我並不是我一個人的王,也不隻是我一個人的私產,我要為高麗近一億百姓的生計而奔波,為我社稷皇統而奔波。為了社稷,為了百姓;我一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麽呢?我就算是紆尊降貴,給他總督大人這一個天大的麵子,又算得了什麽呢?”


    “可現在還這麽早,竹下應該還在總督府辦公,這會他不在家裏吧?”


    “沒事,我去他家裏等他。再說了,隻要他聽到消息說我在他家裏,他就算人在釜山,也得馬上趕回來啊。”


    “合著你是上他家偷東西去了,人還得馬上從千裏之外趕回來逮你。”


    “別亂開玩笑,”啟仁拉過玄月的手,將她摟入懷中,貼著臉,對她耳語道:“這個世界上值得本王去偷的東西隻有兩樣——你的心,和天下。”


    “然而你得到了我的心,就等同得到了天下。我一定會幫你得到一切你所想要得到的東西。”


    “那如果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呢。”啟仁問。玄月回答到:“那我就派航天飛船去登月,讓宇航員用鑿子給你鑿一塊帶回來。”


    “鑿子?那玩意能成麽?”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可以。”


    “傻瓜,這種事情就算不用試也知道不可以,因為你就是我的“月亮”。”


    “這樣啊。那就不能用鑿子,得用棍子才對。一棍子把我敲昏,然後把我帶回家,我就是你的了。”


    “別動,OK,就這樣站著別動”啟仁輕輕向下壓了壓她的肩,托著腮,繞著她走了一圈,說道:“你還別說,你這身材的確是比原版的純子要好一些。”


    “那還用說,本小姐我可是武功出身,我的身材又豈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所能比的。”


    “有時我會想,促使我最終決定殺死純子的理由究竟是什麽——最終我得到了一個很荒謬的答案;那就是她那日害我挨了罵,之後又讓我不得不以得罪高鬆宮家的結果來拒絕皇祖的賜婚,最後她居然還……所以我不得不要了她的命。最終我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一個殺人犯。可是你翻翻曆史書,幾千年來,又有哪個君王不殺人呢。比起殘忍,我更害怕自己變得軟弱。”


    “自稱軟弱的人,往往都並不軟弱。人的一生,時間有限;有時候一個人死了,比她活著更有價值。”


    “也許吧。你說得對,出門前我還是得好好洗洗臉才對,光用水衝還是不行。”


    “男人怕的是沒腦子和沒錢,臉——那是女人應該去在乎的事情。你一個大男人,整天關心自己的那張臉做什麽。”


    “王妃的意思是,本王就不能關心一下自己的臉麽?”啟仁問。麵對他的詰問,玄月卻不甘示弱的反問道:“殿下要靠那張臉去取悅誰麽?”啟仁輕輕一笑,道:“用它來取悅你呀。”


    “我不用這張臉來取悅,因為我之所以會喜歡你,根本就不是因為那種膚淺的理由。我來自比你更遠的未來,在我們那個時代的曆史書上,你是能夠與你的祖父「昭和大帝」相提並論的一代聖君;我也曾幻想過像你一樣,去做一些有利於天下萬民的千秋功業,可是以前的我隻不過是一個平民,我的心很想這麽做,身體卻不能力行。我總是想,如果能夠見到你,一定會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可是真的見到了,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我當時想,反正我們的世界沒有交集,我們,也一直都沒有關係。就算有相見,也早晚有一日會忘記——你忘記我,或我忘記你——我們倆無論誰,都不應該會感到可惜吧?”


    “我也曾有過這樣的期望,也有一個很想要見到的“偶像”。但是現在,我卻已經快記不得她的臉了。我終於發現,原來……是我最多情,亦是,我最無情。今天和昨天一樣,嗯……一如往常。記不起樣子的人,就連同她的故事,一起在心裏遺忘吧。哪怕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但是因為有你的存在,便也不那麽恐怖了不是麽?如今,病疾在身的我,卻比健全無恙的我更加勤勉。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成為後世書中所記載的那位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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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說……對於你之前的戀情,作為“別人”的我本不應該第三者插足……但是我實在是太愛你了,我不能接受你成為別人的丈夫。”


    “你對我來說,不是別人。”


    “那我是?”


    “你是我這一世,命中注定之人。”


    “從來都沒有天命注定的愛情,愛情這種東西,從來都是靠自己去爭取的。如果你不去爭,那就根本不會有。”


    “在你愛我,而我卻不愛你的那段日子裏,夜晚你會覺得傷感,又或是想念麽。”啟仁問。


    “若是想你了……就關上窗戶,蒙上被子,用孩子似的大嗓門,哇哇哭泣就好……”


    “思念,卻又不被想念對象所接納與理解的思念,也就變成“無處可去的思念”了。我能理解你當時的苦楚。對不起,如果我早一點將你擁入懷中,你就會少一點傷感了。以前都是我不好,倘若啟仁以後再有什麽過失和不是,姐姐隻需時常規勸匡正便是了。千萬用不著自責。在姐姐麵前,我永遠是個小孩。我也願意,在做大人做累之後,像個孩子,躺在姐姐腿上,安靜地、安心的睡去。”


    “或許會因為時間改變,或許,會因為某個事件而改變。人的心,就是那麽不忠誠的……所以,你真的能夠做到我的永遠忠誠麽?”


    “我為你的容顏著迷,為你的聲音著迷,為你的才華著迷,為你的品格著迷……啟仁對姐姐忠誠不二。以前我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因為信仰是一種寄托,而我沒有寄托的東西;而遇見你以後,我發現自己擁有了夢想,而我同時也習慣了把這種夢想,寄托在你的身上。換言……你便是我此生的信仰。很多事情,都是轉瞬即逝,而又終身難忘的,正如你我第一次相遇時,你看我的眼神;雖然你很快便將那一抹光給隱藏了起來,但我卻一直沒有忘記,那天你看我的眼神裏的,那雙閃爍著激動與愛慕的眼光。無論你是左臣玄月,還是陸雨簫,你都是我唯一的女主角。我的內心總有一種前世對你有所虧欠的感覺……所以今生,我一定要加倍珍惜你。”


    “前世的事,來世再言吧。你我隻管今生歡愉,無需多顧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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