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不斷墜落。


    時間已經模糊。


    感官仿佛被揉碎了又被無限的拉長。


    一秒鍾變成了永恒。


    沒有上下左右前後冷熱輕重快慢等等一切概念……


    一切概念都重歸混沌。


    或許,這就是進入黑洞奇點時的感覺?


    唐恩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或許,混沌之門等於黑洞?


    在這種情況下,他感覺自己似乎是有無限的時間可以去用於思考,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限製他思考的速度。


    來到普蘭達爾之後發生的記憶開始快速回溯,一幅幅畫麵快速倒放,很快就回到了他剛剛來到普蘭達爾的時候,然後記憶再次模糊,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如同被濃稠的液體包裹著,在一個氣泡中艱難的前進著。


    奇怪了,為什麽這些記憶都已經想不起來了呢?


    意識開始快速深入,他看到細胞中的dna不斷的破碎重組,也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某種變化,但是深入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向更加微觀的世界中繼續回溯……


    意識來到了一片空蕩蕩的空間之中,空間中漂浮著無數細小的光點,唐恩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東西……遠遠的看上去,就仿佛像是一片星係。


    他的意識繼續深入,明明已經是極其細微的世界了,但是意識從那些光點旁邊掠過的時候,卻感覺那些光點無比的龐大。


    在極小中見到極大……


    無比矛盾的感覺……


    意識像是被吹脹的氣球一樣脹痛,不斷的收縮膨脹著。


    怪異的感覺挑戰著他僅存的意誌。


    終於,他抵達了靈魂的最深處。


    在那裏,一簇微弱的,透明的,宛如水晶一樣的火焰,不斷的破碎,重組,燃燒著,一絲絲奇妙的力量從那裏向其他區域延伸了出去,保護著支離破碎的意識和靈魂……


    是虛空之力!


    ……


    “他究竟在做什麽!?”


    希洛弗麗雅看著遠方的混沌之門,在混沌之門的正中央,唐恩的身體渺小的如同一粒灰塵。從他當初跳進去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了,普蘭達爾的戰況越發的糟糕,到現在都還在苦苦支撐著。


    當初希洛弗麗雅正在遠處觀戰,卻發現在戰鬥已經快要結束的時候,唐恩不知道發什麽神經了,竟是突然主動跳進了混沌之門!


    當時她就嚇懵了。


    可是,當她把消息傳回埃靈頓的時候,卻得知吉恩、安格斯先後戰死的噩耗!


    唐恩跳進混沌之門的消息簡直就是雪上加霜,所有的人都瘋了。


    不眠不休持續作戰了幾個月的艾格溫,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竟是直接暈了過去,要不是瑪蒂爾達剛好在旁邊,保護了她,恐怕她也要成為繼吉恩和安格斯之後第三個陣亡的傳奇英雄了。


    菲歐娜、奧蕾莉亞等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一開始也非常的驚慌,但是很快她們就冷靜了下來。


    因為她們都知道,唐恩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她們要做的,就是在他回來之前,一直堅持下去,不能讓秩序的火花熄滅。


    於是,在防線繼續收縮,戰鬥力進一步緊缺的時候,奧蕾莉亞終於下令,讓平民也開始接受戰爭號召,編入戰鬥隊伍參與作戰。


    戰況已經非常危險,現在已經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


    除此以外,由羽絲緹薩和克洛托、多賓等人合力研究的人工靈魂作戰機器人,終於也問世了!


    這種軀殼由奧利哈鋼組成的機器人擁有獨立作戰能力,不會疲倦,不知恐懼,不會被腐化,綜合實力雖然比不上無眠者,但是它們的優點是不會失控!


    羽絲緹薩他們的人工靈魂技術保證了所有機器人的可控性,它們擁有獨立的人工意識,但是也通過人工魔網彼此相連,可以組成一個更加完整的意識。


    無論是獨立的意識,還是集群意識,都會受到限製,位於它們指令網絡上級別最高的就是唐恩,是獨一無二的君王。


    可惜的是,還沒有等唐恩去使用自己的權限做些什麽,唐恩就進入了混沌之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把自己當作淨化器,去淨化這個混沌之門了。”


    妮絲克萊爾完全抑製了自己的力量,但是卻不敢將自己的目光投向混沌之門——她們的注視會引起混沌的反抗。


    “這就是你們把他找來的目的?”


    奧蕾莉亞怒視著大地女神:“利用他穿越虛空時攜帶的虛空之力,把他當成一個特殊的‘虛空炸彈’?”


    “不,我們並沒有這種打算。”


    妮絲克萊爾非常平靜的說道:“我在很早之前就說過,不是我們選中了他來拯救這個世界,而是他自己選擇了拯救這個世界,他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是他自己的決定,我們不會幹涉。”


    “但是他已經決定犧牲自己了!”


    妮絲克萊爾淡淡的說道:“但是,一年過去了,你見他死了嗎?”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但唐恩依然懸浮在混沌之門中央,沒有進去,也沒有離開,身上被詭異的混沌氣息纏繞著,仿佛是被混沌之門囚禁在那裏的人質。


    世界意誌懸浮在他身前,淡淡的光芒籠罩著他們兩個,這或許是唯一支撐著眾人的希望。


    “如果他真的是以自己為容器來淨化混沌之門,那麽一年時間過去了,這也應該縮小不少了,但是為什麽這個混沌之門依然沒什麽變化?”


    “不知道,我們甚至不知道在他身上正在發生什麽事情。”


    妮絲克萊爾搖搖頭:“現在我們能做的,就隻有等。”


    “現在有武裝民兵加入了戰鬥,也有人工靈魂機器人作為補充戰鬥力,和我們的士兵進行混編之後,整體的作戰能力可以保持不下降,我們還能堅持,我們的靈魂之中希望永存,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會永遠堅持下去!”


    菲歐娜看著混沌之門,片刻後就不得不收回視線,她有點痛苦的說道:“問題在於,我需要知道他究竟還需要多久!”


    “或許一天,或許兩天,或許一年,或許兩年……或許永遠……”


    妮絲克萊爾喃喃自語著,她又怎麽會知道唐恩需要用多久才能蘇醒呢?


    “那是什麽!?”


    突然,希洛弗麗雅震驚地喊了起來:“快看唐恩——他身上著火了!”


    眾人強忍著被混沌衝擊的痛苦,瞪大眼睛看著唐恩。


    對唐恩非常熟悉的菲歐娜驚呼道:“——那是虛空火焰!”


    雖然虛空火焰沒有顏色,沒有質量,沒有溫度,幾乎透明,但是在黑色的混沌之門的襯托下,它看上去就像是白熾的火焰一樣。


    唐恩身上的虛空火焰越來越強烈,甚至引起了外麵混沌之門的強烈反抗,大量濃稠的混沌氣息湧了過去,試圖吞噬他,但是那些混沌氣息反而是被虛空火焰點燃了!


    唐恩就像是一個懸浮在混沌之門內部的火炬,不斷地燃燒著裏麵的混沌氣息!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至少這是一個好消息!”


    “或許,他很快就會蘇醒了!”


    但是,他們沒想到,唐恩身上這把火,一燒就又是燒了整整一年!


    秩序曆857年,第三次混沌入侵戰爭已經進行了兩年半。


    濃密的黑紫色雲層遮蔽著天空,將陽光完全擋在了外麵,世界一片黑暗,兩年半的時間裏,整個普蘭達爾的人們沒有看到一絲陽光。


    外麵的氣溫整年維持在零下十多度,大地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層,別以為這些積雪是什麽好東西,沾染了混沌氣息的積雪自身就是一種可怕的汙染源。


    萬幸的是有諾拉的力量庇護著這裏,積雪在落地的時候就會被淨化掉。


    戰鬥從爆發開始,一刻也未曾停止過,所有的人都已經殺紅了眼睛,所有的人都已經瀕臨極限,幾乎崩潰。


    “這才兩年半的時間啊……”


    布萊恩看了眼酒瓶,“咣當”一下,就扔到了髒兮兮的角落,嘟囔道:“如果不是電視上顯示的時間,我還以為都過去了兩百年了。”


    此刻的布萊恩看上去異常的蒼老,才兩年時間,他就仿佛是老了上百歲——盡管之前他看上去也並不年輕。


    現在人類已經被混沌生物逼迫的全麵轉移到地下世界了,地表世界雖然還保留著幾個要塞城市,但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埃靈頓、亞林克斯、聖歌城、新布爾凱索、翡翠花冠、鍛錘堡……這是人類僅剩的文明火炬了。


    所有的傷病換班等非戰鬥人員一部分被安排到地下都市,一部分通過傳送陣傳送到了洛麗塔和洛麗雅上,兩年時間裏,地下世界的空間再一次被大麵積的開拓,容納了50%的幸存者。


    現在地下世界和地表世界沒什麽區別,更加渾濁的空氣,更加擁擠的生活空間,同樣黑暗的光線,悶熱潮濕的生活環境……


    回首前幾年越來越舒適的生活,人們現在簡直都懷疑自己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我們的靈魂之中希望永存!”


    宣傳語中的這句話仿佛充滿了無限的力量,讓他們在這麽絕望的情況下,依然還保持著最後一絲對希望之光的渴望。


    但是與此同時,作為普蘭達爾聯盟的高層,卻悄然之間發現,戰況有了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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