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林和黃導一路輪換開車,胡吹海侃,終於在當天晚上,到了公司所在的城市。


    他們沒去公司,直接就找了個安靜的會所,弄個小房間,坐裏麵喝上了。


    周大林沒酒癮,酒量也不咋地。時候長了,那兩位也就知道了,不勉強他,愛喝多少喝多少。


    主要不是為了喝酒,借酒助興,邊喝邊聊,聊著聊著,說不定就能聊出點什麽來,沒準兒這下一部戲就有了。


    接著在路上黃導說的,弄個英俊小生出來的話題,周大林說自己的看法。


    他是站在觀眾的觀點上說的,這叫局外者清。


    三個人一個編戲,一個導戲,一個看戲,三方麵都有,又都是有腦子的人,也怪不得能聊出靈感來。


    一上來,他就否定了黃導的觀點。


    “這觀眾看戲吧,喜歡平穩地,沿著原來的劇情看下去。你突然橫生枝節,弄個奶油小生出來,聽著新鮮,可這就打破了原來的劇情了,讓觀眾立刻就有了出戲的感覺。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你新編的戲有多精彩,觀眾不在戲裏,就很難看下去了。這就好比我在這個台看著愛情片,中間插播廣告了,我換一個台,這台演戰爭片了。無論這個戰爭片多麽精彩,我腦子在原來的愛情片裏,也就是無聊看個熱鬧,根本入不到戲裏去。那邊廣告插播完了,我肯定還是要把台換回去。你們想想,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那倆人一聽,你還別說,這家夥說的絕對有道理。


    “可不換劇情,劉編不是沒啥編了嗎?”黃導就說。


    “怎麽就沒啥編呢?”接著酒興,周大林就忽悠開了。


    “你們看哈,按著劉編這個劇情,秦淮茹對傻柱,其實是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利用傻柱,幫著她養活婆婆和孩子。另一層意思,是想永遠利用傻柱,那就得把他變成自己的男人對不對?也就是說,秦淮茹是不是真愛傻柱,還真是很難說。可是利用著,處著處著,就處出感情來了,她心裏就真有傻柱了。我這理解對不對?”


    劉編說:“對,你這家夥和我一樣,對故事的理解,都是天才。我原來也不是幹編劇的,我是製片出身。”


    周大林就繼續往下說。


    “傻柱呢,其實也是兩層意思。一層,他同情秦淮茹,願意幫她。另一層,秦淮茹長的漂亮啊,他還真是喜歡她。他也看出來,秦淮茹對他有意思,可他又為什麽不願意和她好呢?”


    劉編就回答說:“傻柱童子雞啊,娶個拖家帶口的寡婦,怕人家笑話。”


    周大林說:“其實你整部劇,就是圍繞著這個矛盾,在相處上下功夫。最終,處著處著,人性就都表現出來了。秦淮茹的善良,和傻柱的善良。兩顆善良的心撞在一起,終於擦出了火花,繼而燃起了熊熊愛情之火。這火焰,也終於燒掉了傻柱心裏的矛盾,給了他衝破世俗,和秦淮茹走到一起的勇氣。”


    “我擦,你比我理解都深刻!”黃導不由感慨說,“你當初如果能跟我這麽說說,我好多鏡頭,會處理的更好!”


    劉編就看一眼黃導說:“怎麽樣,把這家夥弄回來,絕對是個好主意吧?”


    黃導就點頭說:“嗯!”接著就說周大林,“繼續往下說,續集咱們的著力點在哪個地方?”


    “太多了。”周大林說,“劇情到了八十年代了吧?允許自己單幹了吧?傻柱去開酒館啊。就憑他那個手藝,用不了多大的本錢,就能把酒館弄得有聲有色。開酒館需要錢啊,傻柱的錢都幫了秦淮茹了。這時候,秦淮茹為了支持傻柱,做出個巨大的犧牲,比如說把什麽寶貝的東西賣了,或者說去拚命做小工掙錢,終於給傻柱弄來了本錢。最後,再來一句,過去我難的時候你幫我,現在你難了,我幫你!你看,一段感情戲差不多就出來了。”


    “嗯嗯,”劉編腦子好像有點開竅了說,“這個可以設計一下,沒問題。”


    接著,他又皺眉。


    “許大茂可以在他們創業的過程當中用上。改開了,他的工作肯定不吃香了,弄不來錢了。我過不好,你們也別想過好!背後想盡辦法使壞,又可氣又可笑。三位大爺,站在不同的位置上,怎麽圍繞著傻柱開飯館這個事兒發力,表現出來各自的性格和出發點,這裏麵也有戲。


    然後就是他們的下一代。原來那個本子,裏麵的人物太多,容易分散劇情。特別是二大爺那倆兒子,有點假了,後麵可以不要他們。主要表現秦淮茹那倆孩子,怎麽看他們媽和傻柱在一起這個事,原來老大和傻柱弄的過於僵,不太好,可以緩和一下……”


    “等等等,”黃導就打斷他說,“你這牽扯的事兒太多了,咱們一個人物一個人物地斟酌,先從傻柱這裏開始,然後是秦淮茹、京茹,許大茂,婆婆、仨大爺……咱一點點地聊。我看這劇本有戲了。”


    “有什麽戲啊?”於曉萱的聲音就出現在門口。


    黃導看看劉編,再看看周大林,衝著周大林小聲罵:“叛徒!”


    周大林嘿嘿兩聲說:“曉萱是女主嘛,跟著咱們一塊聊聊,對咱們的創作意圖了解了,才能更好地演繹你的劇本嘛。”


    劉編就說:“拉倒吧,你肚子裏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周大林嘿嘿一笑,就去跟於曉萱打招呼去了。


    “怎麽才來啊?我讓主家再添倆菜。”


    “不用。”於曉萱說著就坐到桌子邊上了。


    “我吃了,就陪著你們聊聊天。我跟吳總拍廣告片兒呢,完了才看到你的短信。你直接打電話不完了嗎?”


    周大林心說,我要是給你打電話,這倆活寶立刻就得把我電話沒收了。


    黃導卻突然接話說:“我看,今天咱們就到這裏吧?大家晚上回去都再想想,看怎麽安排劇情?你們吃飽沒有?我吃飽了,咱們坐著喝點茶,然後就散了吧?”


    於曉萱就不幹了。


    “黃導你啥意思啊,我來了你們就不談了,我礙著你事兒了是不是?”


    黃導還真不敢惹她,趕緊解釋說:“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吧,時間不早了,你和大林,那個啥,你不是有工作要跟董事長匯報嘛,我怕弄得太晚了,耽誤了你的時間。”


    這話就多少的有點露骨了。不過大家在一起朝夕相處,有些事兒想瞞也瞞不住,於曉萱也不在乎了。


    “那好吧。”她就說,“你們都研究出什麽新版本來了?借著喝茶的工夫,我聽聽總可以吧?”


    黃導說:“沒問題。我們真沒有不讓你聽的意思。那什麽老劉,你給曉萱說說,咱們剛才談出來的那些東西。”


    劉編就又把剛才的創意,跟於曉萱重複一遍。


    聽完了,於曉萱說:“聽著有點亂,沒有主次,也沒有中心思想。這麽搞恐怕不行。”


    黃導說:“對嘛,我聽著也是這麽個意思。所以我說,今天咱們就談到這裏,都回去好好想想,怎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歸置到一塊兒,弄出個主題來。”


    大家又聊一會兒,便各自散了。周大林坐於曉萱租來的車,在城裏轉悠半天,確定身後無人跟蹤,就突然加速,駛離了市區,向著他們上一次幽會的那個小城的方向,開去了。


    周大林心裏,隻有程曉而沒有於曉萱,是不可能的。得知於曉萱沒有離開公司,就在這裏,他終於忍不住思念,給她發了短信。


    他隻是告訴她,他來了,讓她找人去租個車回來,便於他們偷偷相見。可於曉萱偏偏一遍一遍地問他在哪裏,不告訴她就一個勁給他振鈴,他隻好告訴她。於曉萱竟然不避嫌,直接趕到會所裏來了。


    他們來的這個小城不大,東西南北各有四五條街道。原本就是一個農業縣的縣城,隻有一條中心大街。隨著國家經濟的發展,農業縣逐漸城市化,城裏人口也逐漸增多起來,儼然就有了城市的模樣。


    於曉萱估計沒少在這地方轉悠,竟然找到一個房間帶著浴缸的酒店。這一下,兩個人又可以一起泡浴缸了。


    不過,許久不見的思念,還是讓兩個人沒有忍住,先來個精疲力盡,再想起來泡浴缸。


    每次跟於曉萱在一起,都是瘋狂的,這是程曉永遠也無法給周大林的,也讓他根本無法戒掉於曉萱。


    隻是,這浴缸比起省城酒店裏的大浴缸,就小了好多。兩個人幾乎就擠在了一起,周大林隻能把雙腿放在外麵,才能讓於曉萱把她的大長腿放進浴缸去。


    “我說,咱不受這個罪了吧?”他就跟於曉萱商量說,“這什麽破玩意兒啊,頂多也就能容下你自己。”


    於曉萱就撒嬌般“嗯”了一聲說:“不,我就喜歡這個儀式感。”


    周大林隻好由著她,但想兩人都躺著,是不行了。他隻好坐著,把腿抽回來,讓於曉萱也坐著,他麵對著她,抱著她。


    “這不活受罪嘛。”他就抱怨說。


    於曉萱就咯咯地笑,也抱著他,不說話。


    好久,他才問:“人藝找過你?”


    於曉萱問:“誰告訴你的?”


    “重要嗎?”他說。


    她就問他:“你什麽意見,讓我去還是不讓?”


    他說:“你想去就去,我不攔你。”


    “我想聽你的意思。”她說。


    沉默一會兒,他說:“我欠著你,沒有資格要求你做什麽。無論做什麽,你都不用考慮我的意見。隻要你快樂,你想做什麽,我就支持你做什麽。需要我幫你,我就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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