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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今年一月初,樂伯的三年之喪結束後,我父便請宋國皇氏為媒人,去向樂氏納采,問過靈子的閨名和生辰八字後報歸報。我父又在溫縣的招數祖廟卜問婚事吉凶,得到了上上大吉之兆,這才派使者向樂氏報喜”


    趙無恤一邊說著,一邊想起那些冗長的婚前程序,不由頭大無比。他前世沒結過婚,卻也知道這不容易,到春秋後,更為這時代繁瑣的禮俗咋舌。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秦時期的人們因為重視婚姻,把締結雙方的婚姻關係看的十分嚴肅。因此,逐漸形成了一整套有著固定的儀節和莊重的形式的婚姻禮儀,稱之為”士昏禮“。


    衛風有曰: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這詩講的就是從找媒人納采,一直到納吉、請期、親迎的一係列婚禮程序,這還隻是平民的,貴族的更為複雜。


    這些事情趙無恤不能自己做主,都得聽老爹趙鞅的。於是乎媒人和使者在商丘曲阜溫縣晉陽之間來跑,一不小心半年就過去了,總算辦完了前三件事。


    這之後,還得做完“納征”和“請期”兩項。


    納征,也就是男家向女家致送聘禮,相當於後世的訂婚儀式。聘禮倒不用花太多心思,隻需要準備形式化的幣帛,一般為黑色或淺絳色的綢五匹,鹿皮兩張。


    而請期,則男家派使者向女家告知選擇好的結婚曰期,在女方家長笑納聘禮後便能定下婚期,女子正式待嫁閨中,等著新郎來親迎。


    至此,結婚準備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不知大將軍將婚期定在何月何日?”樂氏派來的家臣陳定國殷切地問道。


    陳定國是親眼看著趙無恤崛起於東方的。也很清楚司城樂氏能有今天,靠的是誰的支持。他兄長陳寅多次交待過他,兩家關係一定要維持好,依靠的手段自然是聯姻。近來外間有傳聞說。大將軍的妾氏有孕,他很快就要有一位子嗣了,雖然是男是女也要出生後才能確定,但對君女的地位也是一種威脅。


    所以趙無恤與君女早點成婚,他們才能早點安心。


    無恤沉吟後道:“婚期定在明年。春以為期”


    “要到明年春天!?”陳定國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這豈不是意味著,還得再拖上七八個月?趙氏究竟在想些什麽,這種事情豈不是越早越好?


    無恤解釋道:“是這樣,我父在請史墨、史趙兩位博學的先生推算吉凶後,認為三月初十為良辰吉日,於是便定了下來而且成婚的地點不會選在魯國,我父打算讓我歸晉,在溫縣的趙氏祖廟,當著列祖列宗的麵成婚。”


    他誠懇地說道:“能娶到靈子是我的福氣。必須以最莊重的禮儀對待,隻望子明能夠理解,靈子能夠理解。”


    陳定國想了想也有道理,兄長陳寅在他臨行前曾囑咐他,一切都由著趙氏安排。樂氏需要趙氏,能有這樣的姻親在外扶持,不但與有榮焉,而且也能確保正卿之位永固。


    於是他便說道:“婚期之事自然是由男方確定,大將軍派使者去送完聘禮後告知家主即可,女方不會置喙。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事”


    他微微沉吟後道:“家主讓我來問,陪嫁的媵,是大將軍自選,還是讓樂氏選?”


    “必須有媵麽?”趙無恤沉默半響後問道。


    “必須有。”陳定國很嚴肅。卿大夫及諸侯娶嫁必有媵妾,這是千百年來的規矩。


    所謂媵妾,是春秋戰國的一項婚姻製度,也就是在新娘嫁人時,還要陪嫁與她同姓的女子。這樣嫁過去的前者就是妻,後者便是媵妾了。媵妾的地位要比妾高很多。有正式的身份,可以出席正式的宴會等等。


    “且容我想想罷。”趙無恤有些頭疼,這時代結個婚真是麻煩。他讓陳定國先下去,反正準備派去宋國送聘禮的使者正是子貢,他應該就在側室裏旁聽呢,也不知莒國的事情處理得怎樣了。


    陳定國離開時,子貢正好從側麵繞進來,兩人相對見禮,陳定國不敢怠慢,既能在側室旁聽,子貢在趙氏家臣中的地位之高不言自明,方才的談話,都被他盡收耳底了吧?


    子貢上堂後趨行到趙無恤案幾下十步外,見了一禮,又繼續前進到三步內的坐席上坐定,一鞠到底:“恭賀主君。”


    無恤笑了笑:“子貢辛苦了,不知何賀之有?”


    子貢道:“不但與樂氏淑女的婚期定下,而且莒國之事也不費刀兵便取得大捷,此可謂雙喜臨門!”


    “果然不出主君所料,莒君見了其叔庚輿的級後大喜,相信了吾等的誠意,願意與魯國簽訂密約。”


    無恤問:“莒國願意付出多少?”


    子貢笑道:“很多。”


    他將手中那張帛獻到趙無恤案前展開,指點著上麵的條款說道:“先,魯國與莒國秘密訂約,若吳國侵莒,魯國要給予支援。若魯國與齊國開戰,莒國會假裝助齊,實則兩不相幫”


    無恤頷道:“這對莒國有利無害,他們自然會答應。”


    子貢猶豫了一會道:“讓齊國失去莒國的策應本是好事,但若吳國攻莒,魯國真的要與吳為敵麽?恐怕有些力不能及罷。”


    趙無恤卻一點不擔心,他道:“吳國隻是我用來嚇唬莒子的虎影,吳人雖然看似可怕,但其國力有限,西與楚國爭陳、蔡,南有越國擊其後,根本無力北上。上次宋之亂,夫差隻帶了一師之眾前來就是明證。吳國如今的戰略方向是滅越,但越人勇悍,若不出我所料,至少六七年內,吳國的精力會集中在越國身上,不足為慮也。”


    子貢思索了一會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無恤這麽篤定是有依據的,沒記錯的話,老吳王闔閭很快就要死於伐越之戰了,這之後夫差上位,為了報父仇,和勾踐開始了一對p的相愛相殺。他這隻來自後世的小蝴蝶雖然讓晉、魯、宋的曆史麵目全非,但並未影響到吳越之爭,隻希望越王勾踐能揮曆史上的韌性,好好磨一磨吳國人。


    說起越國,趙無恤又想起三人,那便是興越三傑:計然、範蠡和文種!


    去年在宋國,與疑似計然的漁夫驚鴻一見,開春後後無恤又差人多次去尋訪,卻總是不得其蹤跡,傳聞是去楚國雲遊了。至於範蠡、文種,這兩人正是不得誌的楚人,也不知道去投靠越國沒?


    趙無恤眨了眨眼,決定過些天派幾個天道教的巫祝,以遊曆的名義去楚國忽悠下那些虔誠的鬼神信徒,順便尋覓尋覓這幾位人才。


    他繼續問道:“我最想要的出海口,子貢為我賺來沒?”


    子貢指著密約裏附帶的地圖:“然,紀障城以南的三十裏魚鹽之地,從此便是主君的湯沐邑了!”


    “代價是什麽?莒國想要什麽?”


    子貢道:“莒君想以此地換穆棱關以南的地方,被臣拒絕了。”


    無恤道:“拒絕的好!那可是魯國掐斷齊莒6路交通的險要之地,我甚至特地讓那裏的東地大夫遷走,改由幕府僚吏守備,豈能說給就給?”


    “故莒君便退而求其次,要求魯國以莒父城交換。”


    趙無恤掃了一眼地圖:“莒父城是二十多年前莒國大夫帶著投奔過來的,離莒都甚近,隻隔著一條山脈,何況裏麵還有莒國公族的陵墓,能換此邑,莒子便能安心不少。我短期內不會謀莒,與他們各取所需,這是個公平的買賣,給他們就是!”


    他又興致勃勃地問起重點:“那片魚鹽之地地勢如何,交通如何?”


    “此地位於紀障城以南,莒吳邊界以北,地勢平坦,麵朝東海,廣三十裏,寬十裏。兩國在那一帶人煙稀少,無城郭都邑,卻有道路直達魯國東地,所產的魚鹽一日之內便能入魯!”


    趙無恤對此很滿意,莒子的主意他當然知道,就是要讓魯國在那裏設據點,擋在他們和吳國中間。不過趙無恤卻不擔心吳國,吳人在淮北、鍾吾的統治十分薄弱,甚至有不少魯國東地農民越過邊境,跑去那邊開荒種稻,吳人領主卻一無所知的。


    需要擔心的是齊國人,不過據說近來齊侯正在生病,齊國諸卿的精力全在保住夷儀和衛國上,對宋、魯生的劇變都興致缺缺,更不用說莒國這邊角旮旯裏的小事了。


    子貢高興地憧憬著未來:“莒國雖然會遷走那一帶的民眾,但魯國有的是人,隻需要花上一年半載,便能把那三十裏海魚鹽之地圈成一個外有籬笆、崗哨,內有煮鹽作坊的臨海小邑,魯國便再無缺鹽之虞了!”


    趙無恤卻搖了搖頭,指出了子貢的一個錯誤:“煮鹽?不,煮鹽成本太高,不值得如此做。”


    子貢疑惑地問道:“齊國、吳國的海鹽也是煮的,除卻此法,還能如何得到鹽?”


    趙無恤一笑:“當然是曬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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