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沒有說謊。”


    “她也用不著說謊。”


    “……”


    “或者說,在大多數情況下,她是不屑於說謊的:她更喜歡玩弄真相與殘缺的序列,那是一種更為高明也更為卑劣的語言藝術,她將這種負麵的藝術,視之為自己平日裏的常規行動哲學。”


    “她會像遵守規則一樣遵守這種哲學,用高明的話語來為自己謀求物質上的利益,或者僅僅是心理上的愉悅:我們也可以說,遵守規則這個行為本身,就是摩根用來娛樂自己的一種方式。”


    “她是一個娛樂至死的人:自從她的危機感伴隨著回歸帝國與軍團而逐漸消失後,她就變成了一個會主動尋找樂子的人物,一個喜歡絆倒他人並以此為樂的混蛋。”


    “隻有在話語行不通的時候,又或者是她的利益與心情遭受了突兀的損失,導致那本能隨之偽裝瓦解的時候,我的這位血親才會處於憤怒,使用她的暴力手段:而即使是在我見過的所有原體之中,摩根的暴力也是最可怕的那一批。”


    “她比其他的原體更強大,卻又比馬格努斯更殘忍,我的那些嗜血的兄弟哪怕傾盡全力,也不過隻能在一個世界上造成毀滅的浪潮,而摩根隻需要在一瞬間,就可以造成比他們更可怕的浩劫。”


    “她可以造成原體之中最可怕的墮落行為,隻是她靈魂深處的貪婪讓他並不把破壞看作是一種至高的享受:不得不說,父親,您的確打造了一個非常精彩的作品。”


    “您將這狂暴的力量精巧地塞入了銀白色的牢籠之中,讓其自己來限製自己,這樣既可以遏製那本應失控的龐大力量,又可以不過多地花費您自己的寶貴精力。”


    “既要又要,真是一種帝皇式的奇跡呢。”


    康拉德真心實意地感慨著,就像信徒歌頌神明的偉業,但是他的真誠卻是無人回應的:在這個高海拔的房間之中,隻有比空氣更加寒冷逼人的沉默。


    “即使我一直都待在我的血親的身邊,並且無時無刻不在觀察、學習與模仿她,但我依舊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看透了您在摩根這個問題之中的奧妙:這種奧妙令我受益匪淺,父親。”


    “但同時,它也讓我產生了一個新的疑問。”


    午夜幽魂咧起了一個微笑,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自己同樣尖銳的牙齒,然後胳臂落下,插起了一顆滾落到他腳旁的葡萄,塞進了嘴中,直到最後一滴汁液都被他吞咽下去的時候,那有些模糊不清的諾斯特拉莫口音,才吐出了自己的疑問。


    “能回答我一下嗎,父親?”


    “在帝國之中,總是有人說,每個原體和他們的阿斯塔特軍團,都是相輔相成的關係,是一枚硬幣的兩麵,是彼此的投影:一個軍團是什麽樣子的,那他們的原體往往就是什麽樣子的,反之亦然。”


    “而我想,對於這個理論最好的反駁依據,就是我那個野心勃勃的奧特拉瑪兄弟了:畢竟,任誰都知道,第十三軍團在基利曼還沒有回歸的時候,可是號稱戰爭之子的武夫集會,但是我的兄弟基利曼在與我相處的過程中,也的確表現得不夠……沉穩。”


    “我隻是要拜訪一下他的母親而已,他居然就心急了:如果有哪天我真的能見到尤頓女士的話,我一定要當著基利曼的麵,跟那位老人家好好嘮嘮這件事情,告訴她她的兒子在外麵欺負自己的兄弟。”


    “咳,說遠了。”


    “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基利曼現在的精明能幹與文官氣度,其實是他後天教育的結果,他在本性上不是一個適合處理文件的人,也許你的確打算將他塑造成一個擁有強大計算力的人,但你對他的初期構想,絕對不會是這種萬國之主。”


    “但在另一方麵,我也不得不承認,像基裏曼和極限戰士這樣的角色定位,在大遠征以及日後的漫長歲月裏,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也就是說,您在當初塑造我們兄弟的時候,一定是專門打造過類似的角色的,而且數量可能不止一個。”


    “所以……”


    “……”


    “那個人其實是摩根,對嗎?”


    “在您原本的計劃裏,摩根,才會是您的基利曼?”


    “……”


    “不回答我一下嗎,父親?我想這並不是什麽嚴肅的問題吧?”


    +……+


    +我當然可以回答你的這個問題,康拉德。+


    +但首先……+


    +……+


    +從我的桌子上下來!+


    “……”


    “才不要~”


    午夜幽魂咧開了嘴,肆無忌憚的嘲笑著,那尖銳的指甲也隨之勾住了桌上果盤的邊緣下沿,向上稍稍一用力,便將整個果盤扔到了自己的另一隻手上,順便還將那些新鮮的露珠拋灑在了人類之主那件名貴的紗白色長袍上。


    +……+


    帝皇無聲的看著這一切,他並沒有憤怒,隻是讓幾絲無奈出現在他的目光之中,這位銀河的征服者此時並沒有穿戴他的盔甲,而是選擇了一身常服地坐在石椅上,一隻手拄著自己的臉,一隻手拿著一張嶄新的照片。


    也許是衣服的原因,他的皮膚看起來比平時要蒼白一點。


    康拉德喜歡這種蒼白,他也喜歡帝皇如今話語中的那些無奈。


    +我給伱準備了位置,我的兒子康拉德,就在我的對麵,你剛剛進來的時候就能看見它:隻有當你坐上去的時候,我想我們兩個之間才能進行一場合適的會談。+


    “可我並不想和你進行一場所謂的會談,父親,你又能告訴我什麽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呢?我隻不過是來找你詢問幾個問題的,嗯,順便來你這點這裏蹭點兒吃的。”


    “你這裏的水果味道不錯,可惜沒有點麵包給我佐餐。”


    說著,康拉德就將那些各色的榛果塞進了自己嘴裏,他原本幹癟的兩側麵頰在一瞬間就變得鼓鼓囊囊的,宛如一隻麵目可憎的,貪婪無度的倉鼠。


    +……+


    而人類之主隻是保持著可悲的沉默,他出乎意料的沒有繼續申辯或者爭論什麽,隻是有些疲憊的倚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了看那個蹲在自己桌子上,大搖大擺地吃東西的午夜幽魂,又對比了一下自己手中那張照片,無聲的感慨消散在了輕聲的歎息之中。


    而那張照片,正巧記錄著發生在泰拉皇宮門前的一切:照片中的康拉德看起來更為瘦削,他在照片中間靠右一點的位置,被身旁的黎曼魯斯強行摟住,而那種蒼白的臉上則是勉強擠出一點不情不願的笑容,雖然顯得他那張狹長的麵孔有些扭曲,卻比此刻帝皇旁邊這個笑的歡快的午夜幽魂,更讓人安心。


    明明不是一個諾斯特拉莫式的孩子了,可怎麽在他的麵前,就是這副模樣呢?


    在這一瞬間,人類之主感到了困惑,但這困惑無傷大雅:再怎麽說,當這張照片被一名禁軍小心翼翼的提交到了帝皇手裏的時候,這位帝國的統治者,原體們的基因之父,心情就注定不會太糟糕。


    在康拉德抵達之前,他已經沉默的注視著這張照片,長達半個小時的時間了:帝皇很久都沒有注視任何東西這麽長的時間,畢竟在這張簡單的照片之中,似乎寄托著某種永遠不會達成的,帝皇在塑造基因原體時的一部分初心。


    在大遠征開始那一刻,這一部分初心是他最早丟掉的東西也是最讓他感到心痛與懷念的東西,但人類之主知道,他永遠都不會擁有這些了,就像照片裏的這一幕永遠不會真切的發現在他的眼前一樣。


    帝皇的心中理所當然的劃過這樣的思想,這讓他撫摸這張照片的手速都變得有些遲滯了:康拉德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身上那些反叛的氣息都隨著收斂了不少。


    “說實在的,父親。”


    午夜幽魂咀嚼著卡在他嘴裏的一隻梨,並把種子吐在了距離帝皇最近的圓桌邊緣,圍成了一座棕黑色的小山。


    “我想過您會補償給莊森和暗黑天使一個榮譽,畢竟摩根的提議是合情合理的,但恐怕連摩根自己都不會想到,您居然給了暗黑天使軍團如此明顯的榮譽,而且還允許他們留下了這種證據。”


    “我是說:如果某些人一不小心泄露了這張照片的話,您就不會擔心你的另一些兒子,會因為照片中的內容而感到嫉妒嗎?比如說某位風頭正盛的牧狼神?”


    來自於午夜幽魂的問訊終於讓人類之主的目光勉強從那張照片上移開了,他看向了康拉德,瞳孔之中依舊是那種理所應當的,讓人憎恨的絕對自信與自傲。


    +你不應該懷疑你兄弟的保密水平,也不應當懷疑你兄弟荷魯斯的心胸,康拉德:荷魯斯知道,他擁有更好的。+


    “更好的?”


    康拉德揪出了嘴裏的梨把。


    “你也和他拍過照嗎?就在泰拉皇宮的門口?”


    +……+


    “您看,沒有,那你又憑什麽相信他擁有更好的?”


    “或者說,你又如何能確信,在我們心中,究竟什麽東西才是更好的那一個,有什麽東西才是我們所需要的,而又有什麽東西對於我們來說是無傷大雅的:你是無法界定我們心中所想的事情,你又不會讀心,也不像我和聖吉列斯一樣,懂得預見到未來的藝術。”


    +但我是你們的締造者。+


    人類之主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手中那張照片,他將它放在了長袍裏麵,貼近心房的位置:這個動作被午夜幽魂看在了眼裏,於是,康拉德也隨之下意識的放緩了自己的節奏,他甚至連咀嚼水果的動作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你們是我的造物,我自然知道你們需要什麽:因為你們對於世界的認知和對於自我責任的確定,就是來源於你們心中的渴望,而是我將你們的渴望放在了你們的靈魂之中,所以,我知曉你們到底需要什麽東西。+


    “哦,絕望的發言。”


    康拉德毫無波動的感慨著。


    “但是,其實你不知道。”


    午夜幽魂撇了撇嘴,他泄憤的將手中啃了一半的一顆水果砸向了牆上,隨後彈開,又精準的掉入了角落之中的垃圾桶裏。


    “如果你真的知道了,那你又為什麽,要將在陰影中完全隱藏起來的力量,交給了十九號,而不是交給我?”


    “你完全可以給予我們兩個人相同的力量,公平的給予,甚至即使你給予我的力量是有代價的,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反駁你說出的這句錯誤的話。”


    康拉德的怒火升騰著,他的眉頭皺起,嘴角裂開,露出鋒利的牙齒,蒼白褶皺的皮膚上泛起了醜陋的波紋,這讓他那瞪大的眼球顯得格外碩大,他就像是一頭瘋狂的野獸一般,朝著人類之主彰顯著自己的憤怒與疑惑。


    但這完全沒有影響到帝皇話語的斬釘截鐵。


    +因為你不需要它。+


    +沒有任何一個法官是需要依靠能夠隱藏在陰影中,來受到人們的尊敬,來製定規則與法則的:因為躲藏本身就意味著一種逃避,意味著不敢直麵自己親手所締造的東西,以及它所帶來的一切後果,如果審判者自己都不敢迎接審判所帶來的一切的話,那麽他的審判將注定隻會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空談。


    “……”


    “我說不過您,父親,我也懶得跟您說更多。”


    隻是在一瞬間。午夜幽魂臉上那極致的瘋狂便收斂了起來,就仿佛它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他有些厭厭的收回了自己的利爪,雙腿交叉著,坐在了帝皇旁邊的桌子上,又用手指勾住了腳踝,頭顱向後仰,有規則的晃動著,宛如一顆沒有重心的不倒翁。


    他沉默了很久,但似乎依舊是有點不甘心的。


    “那你又為什麽,要將那個能力給予十九號呢?基於那個與我如此相似的兄弟?”


    +因為十九號……+


    “克拉克斯,父親。”


    康拉德看向了天花板,而不是看向了帝皇。


    “他叫克拉克斯。”


    +他叫什麽並不重要,我的兒子康拉德,名字隻是一個代號,真正重要的是自我認知,以及在這個世界之中為自己所選擇的位置。+


    +就像完全隱藏於陰影之中這種能力,從來就不是用來教給你們用來逃避或者隱藏著,而是主動的出擊:它的本意是將你們更好的隔離在事情之外,讓你們能夠以更客觀、更無情的角度去觀察發生在你們眼前的事情,從而去做出自己的判斷。+


    +這才是隱藏於陰影之中,真正的用法。+


    “那我為什麽不行?”


    +因為你是審判者,而你的兄弟則是暗影:暗影隻是由光而產生的影子,他的任務就是忠誠的模仿與記錄下光的樣子,所以他不需要更多的共情與出場機會。+


    +但你則是不同的,我的兒子康拉德:你是審判者,審判者不能隱藏在陰影之中,審判者必須站立在那些被審判者們之中,必須能夠感受到他們內心中的想法,必須能夠明白,是什麽讓他們做出了他們的選擇。+


    +你可以不接受他們各自的理念,你也可以不認可他們最終的行為,但你必須知曉,但你必須感同身受,否則,你是絕對無法做出任何公正的審判。+


    “……”


    “那也許我不想呢,也許我就不想做一個審判者呢。”


    “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會成為審判者,父親:就像基利曼從戰爭之子變成了馬庫拉格的執政官,就像黎曼魯斯從泰拉的將軍變成了芬裏斯的野蠻之王一樣,當你在締造我們的時候,你又有何信心,能夠完全掌握我們的未來?”


    +我的確沒有信心。+


    帝皇對答如流,他既不焦急也不隱晦,而是伸手抓住了桌案上的一個水果,緩慢的用手指將其表麵上的露珠摩挲幹淨,然後放在手中把玩著。


    +而且,我也不需要擁有這樣的信心。+


    +算上你的兄弟們,我總共締造了二十個原體,他們也將統領著二十個軍團,而在這二十名原體和二十個阿斯塔特軍團之中,我可以向你保證,沒有任何一個,會是絕對的必需品。+


    +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對我來說,當會造成某些苦惱,但不會是毀滅性的打擊:你要知曉我所締造的事業是多麽的龐大,在這樣的事業麵前,個體的存在是微不足道的,無論你們作為基因原體在你們所對口的那些專業上,有著多麽無與倫比的天賦,但是,在整個銀河所需要的洪流麵前,你們個人的天賦,依舊是不足以締造出絕對性的影響了的。+


    +不要將任何人看得太低,也不要將自己看的太高。+


    +而在此之前,最起碼在我們第一次相遇之前,你一直在犯這個錯誤,康拉德:你站在高高的廢棄樓房之上,隻有石像鬼為伴,你看不清地麵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隻能通過那模糊的光影,做出模糊的判斷。+


    “……”


    康拉德依舊是沉默的,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再一次地看向了帝皇。細長的脖頸發出了嘎吱作響的聲音:現在,午夜幽魂隻覺得有些奇怪,他很確信自己曾經無比期待從帝皇口中說出的這些話,它們也許並不讓他感到喜歡,但肯定是他曾經期待的某些答案。


    隻是當這些話語最終從帝皇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午夜幽魂才赫然發現,他其實並沒有如他期待中的那樣,想聽到這些事情。


    畢竟,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知曉這其中每一句話了,也知曉它們的正確性了,甚至不需要摩根強行塞進他的腦海裏麵,早在諾斯特拉莫的時候,他就已經想明白了帝皇所說的某些真理。


    雖然他依舊不喜歡這些話。


    但是……


    “……”


    帝皇,他的基因之父,似乎沒有他所想象的那麽無所不能:最起碼,這位人類之主就無法用話語來說服午夜幽魂。


    “……”


    他在發現這一點。


    帝皇並不是萬能的。


    “……”


    原來如此啊。


    當康拉德在一瞬間,突然想通了這一切的時候,午夜幽魂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都釋然了不少:而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的臉上似乎有著某種微笑,某種發自他的內心的,由複雜的大腦思維所感受不到的微笑。


    那是真正的笑容。


    ……


    那是讓他惡心的笑容。


    像這樣的笑容,怎麽可以出現在午夜幽魂的臉上?


    康拉德唾棄著自己,但他並沒有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而且繼續頂著這張他感覺能讓帝皇的內心有些不舒服的臉,向他偉大的基因之父拋出一句新的問題。


    與之前不同,這個問題就是徹頭徹尾的不懷好意了。


    “沒有人是絕對重要的?”


    +當然。+


    “……”


    “哪怕是聖吉列斯?”


    +……+


    康拉德能夠保證,當他看到那嚴肅的表情第一次在帝皇的臉龐上完全浮現出來的時候,他笑的真的很開心: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能夠理解,摩根為什麽會以玩弄他人的情感為樂了。


    他人的痛苦與尷尬,真是製造喜悅的良藥啊。


    不過,帝皇似乎不這麽想。


    事實上,他的臉色,比康拉德想象的還要更嚴肅一點。


    +你似乎對你的某個兄弟,心懷惡意?+


    “不,父親,你說錯了。”


    午夜幽魂則是莊重無比的搖了搖頭。


    “我並非是對我的聖吉列斯兄弟心懷惡意,我是非常平等的,對我的每一個兄弟都心懷惡意,聖吉列斯隻是很不幸的被我挑中而已,畢竟,他現在距離我們的直線距離也隻有不到三千米。”


    “而且。他此刻要麵對的那個對手,可比您此刻麵對的這個半吊子要可怕的多:您不應該讓摩根與他單獨見麵的,父親。”


    “那對於聖吉列斯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


    +我知道。+


    人類之主那暗金色的瞳孔之中劃過了一絲無奈,顯然,作為手眼滔天的帝國君王。摩根在天使麵前的表演,與那些再明顯不過的挑撥之言,並沒有逃過帝皇的耳朵:在泰拉皇宮內,他有太多的辦法去知道摩根與聖吉列斯此時到底正在聊些什麽了。


    +事實上,就在此時此刻,你的那位姐姐正在……+


    “大放厥詞?”


    +……差不多。+


    +她在你的兄弟心中,塑造著毫無必要的恐慌,挑撥著我和聖吉列斯之間的關係,我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有什麽物質上的好處,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她隻是在毫無目的地找我的樂子。+


    “啊……”


    “這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康拉德無比認同的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下自己的基因之父。


    “那麽,您不去阻止一下嗎?”


    +我沒有理由去給你的血親擦屁股,康拉德,如果她每找一個樂子,我就需要去解決一下的話,那麽在整個大遠征期間,我也不用幹別的什麽事情了。+


    “但她的確在給你擦屁股啊,我親愛的父親。”


    “而且,您扔給摩根的,最大的那一坨不可回收物品,現在可就在您的麵前啊。”


    +……+


    +你的確變了很多。+


    “您覺得是好是壞?”


    +……+


    “總不會更糟了。”


    帝皇歎息著,無奈的歎息。


    +你的姐妹的確很得力,她幫我解決了某些問題,在一些困難麵前的表現也遠遠超出我的想象,但盡管如此,她依舊是一個不合格的女兒,一個頑劣的孩子,除了滿足自己惡劣的內心外,我想不出任何的理由,能夠讓她在聖吉列斯麵前煽動這樣的恐怖。+


    +難道,她不應該想辦法來平息聖吉列斯的驚慌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聖吉列斯的焦急心態上火上澆油?+


    “她當然想過辦法,父親,連我都能想到辦法的問題,摩根不可能想不到:但在這裏,我就要替她申訴一下。”


    康拉德在桌麵上旋轉著,他換了一個坐姿,像是一隻貓一樣的端坐在了看帝皇的麵前,然後咳了咳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能夠沙啞一點。


    “我和摩根都知道,父親,甚至連你也知道。”


    康拉德的聲音低沉,他沙啞的嗓子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要平息聖吉列斯焦慮,最好的辦法不就是您嗎:聖吉列斯現在就距離您不到三千米,您隻需要在你那寶貴的三萬年生涯中抽出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趕到他的麵前,一巴掌把他打在地上,然後告訴他,你老爹我不在乎你的軍團會血渴那點兒爛事兒。”


    “這不就成了嗎?


    “畢竟,摩根即使在聖吉列斯麵前說的天花亂墜,賭咒發誓,拿自己的軍團和整個遠東邊疆來作為擔保,又怎能比得上您花費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在聖吉列斯麵前說了這麽一句話呢?”


    “他恐懼的源頭,可是您啊。”


    “您為什麽不這樣做?


    +……+


    “是沒有時間嗎?”


    “不可能啊。”


    “您都有時間和我這坨超大號的不可回收物在這裏,東扯西扯進行著毫無意義的廢話式聊天了,不可能沒有那五分鍾。”


    “還是說……”


    康拉德歪了歪腦袋,他嘲諷般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在你的心裏,聖吉列斯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畢竟,一個超出你原本規劃的突變體,和一個並沒有多少重大意義的軍團,在未來那場可能無法逃避的交易中,也許會是一個很不錯的籌碼?”


    “在主觀上,也許您並不是想要將他們交易出去。”


    “但是留下一個把柄,讓大天使擁有一個可以墮落的弱點,將這位受人矚目的基因原體,作為某種魚餌,來吊著亞空間中那些與你對賭的家夥:這似乎是人類之主能做出來的行為?”


    +……+


    “不回答我一下嗎,父親?”


    “還是說……”


    +康拉德。+


    人類之主的指尖在桌案上有了一次略微的失控,導致這張名貴的桌案的一角被直接扣落了下來,掉在地上,劈啪作響。


    +我們還是,來聊聊你的那個軍團吧。+


    “……”


    “如您所願,父親。”


    康拉德愣了一下。


    然後笑的燦爛無比。


    ——————


    在這一刻,帝皇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某個女兒。


    他的貼心棉襖。


    ……


    讓他窒息的棉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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