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去了一趟努凱底亞。


    姑且算是去了一趟。


    她還是有點不放心:盡管她的奧特拉瑪血親已經再三地保證了自家使節的可靠,而她對於基利曼的保證,也的確有著不同於其他兄弟的信任。


    但是在那與生俱來,而且愈加壯觀的謹慎心態的鼓勵下,蜘蛛女皇還是覺得,隻有她親眼所見的清晰真相,才能打消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情感。


    在這種心態的操縱下,當破曉者和極限戰士的大艦隊湧向了風暴星域的邊緣地帶,不惜一切地尋找著奧西裏斯靈能種的行蹤時,一支直屬於第二軍團之主的小艦隊,則是搭載著一個凡人使團,低調地來到了努凱底亞所在的星係。


    這個使團的規模很小,總共也不過是十幾名使節,一個班的破曉者護衛與幾艘小型戰艦,但是在他們的身上,卻遍布著蜘蛛女皇的靈能視野,讓她能夠盡可能地觀察到努凱底亞上的一切。


    日理萬機的基因原體當然不可能拋下她的血親和艦隊,就為了心中的一縷不安,而專門前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邊緣星係:這個使團已經是她現在所能做的一切了。


    也許是因為在此之前已經與極限戰士的使節有過接觸,努凱底亞的奴隸主們熱情地款待了摩根的使節團隊,甚至為此而舉辦了盛大的角鬥宴會,讓數百條生命消逝。


    這些土霸王們雖然對於加入人類帝國依舊避而不談,但是對於使節團所攜帶的奢侈禮物,倒是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在這些禮物所帶來的友誼中,他們毫無阻攔地帶領摩根的使節團,參觀了他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就這樣,通過安插在每一名使節身上的靈能視野,摩根頗為仔細地觀察了這個世界,她甚至以使團中的一名靈能者為基站,在整個努凱底亞上釋放了大規模的探查。


    而結果就是:一無所獲。


    奴隸主們沒有說謊,努凱底亞上的確沒有什麽從天而降的奇跡之子,也沒有什麽天賦異稟到足以攪動風雲的人物,蜘蛛女皇同樣沒有在這個世界的荒蕪沙土上,探知到任何屬於她的血親的氣息。


    這不禁讓摩根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本能感知,難道是她的本能出現了錯誤?這在之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又或者是,她隻是單純的來早了?也許在未來,她的某位血親已經注定了與這個世界有所聯係,隻是現在……


    他還未著陸?


    ……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在短暫的困惑之後,基因女王也隻能作罷,她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思考與掌握,無法因為眼前的一個猜想而投入更多,但是盡管如此,使節團本身的行動也依舊在帶來某些未曾預料的改變。


    雖然始終不願意加入人類帝國的體係,但是努凱底亞上這些擁有著奸滑智慧的奴隸主,依舊在帝國的幾次拜訪中,看到了這個強大政權所擁有的力量,他們並不願意與帝皇的軍團交惡,他們聽說過那些發生在遙遠星空外的血腥屠殺。


    所以,當摩根的使節團返回到基因原體的麵前,提交他們的工作匯報的時候,他們同樣帶來了一個屬於努凱底亞奴隸主的,代表著善意的可怕禮物,以及一份模棱兩可的聲明,充斥著低劣的語言陷阱與謊言藝術。


    那份聲明被基因原體拿來擦拭茶杯邊的水漬,反而是那份禮物讓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並且迅速地緊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用那些奴隸主的話來說,這份禮物是他們智慧與文化的結晶。


    ……


    【所以,那群奴隸主管他們社會的結晶,叫屠夫之釘?】


    【我想,我已經可以想象,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社會了。】


    在工作的間隙,當蜘蛛女皇擁有了些許空閑時間的時候,她拿出了這枚令她厭惡的禮物,隨手扔在了麵前的桌案上。


    屠夫之釘:這種造物的曆史和精密程度遠比基因原體想象的要更為厚重,雖然蜘蛛女皇對於這種血腥造物嗤之以鼻,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種由大量的繩索般的線纜所組成的,宛如厲鬼的長發一般的靈能外科植入物,擁有著令她讚歎的複雜程度與學術價值。


    在這份愚蠢禮物的身上,基因女王也許能學到很多知識,甚至有可能借機點亮一些從前一直受阻的研究路線:這是摩根能夠容忍這種造物的唯一理由。


    畢竟,對於喜歡製定嚴密計劃與謹慎體係的蜘蛛女皇來說,這種用來製造血腥、瘋狂和無可挽回的組織度崩潰的東西,堪稱銀河中最讓她討厭的事物了。


    【通過我那位失落兄弟的記憶來看,這種所謂的屠夫之釘,極有可能是黑暗科技時代中,用來操控生化人的衍生技術之一:隻不過在瘋狂的紛爭時代裏,這種技術被反向運用到了人類的身上。】


    蜘蛛女皇的靈能化作了無形的手掌,在半空中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數十股惡毒的纜線,而早已恢複的室女座則是侍立在她的身邊,往自己的記憶陣列中記錄著這款象征著不詳的遠古造物。


    “您對這種造物有什麽需要記錄的想法麽,大人?”


    【有一個,很粗淺。】


    摩根輕哼了一聲,當做對於侍女的回應,她慵懶在軟榻上,將屠夫之釘湊近,打量著器件之中精良的結構,並為了那些粗糙的製作手藝而徒生感慨。


    【你能想象麽,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造物,就可以在一瞬間摧毀一位最偉大的學者:隻要把它釘入腦中,就可以抹除除了憤怒之外的一切情緒。】


    【更有甚者,這份來自於努凱底亞的屠夫之釘,甚至不是它最精良的版本,隻是那些奴隸主手中的粗劣模仿而已:就算是我,也無法想象這種東西的巔峰狀態,又會造成怎樣的痛苦與瘋狂。】


    【它甚至有一種魅力:每當看到它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些讓我所痛恨的事物,我會很樂意把這種東西釘在他們的腦子裏。】


    “您打算這麽做麽?”


    【不,我有更好的想法。】


    【就在我整理那些膽敢在耶門伽巨石碑偷襲我的靈族雜種們的靈魂的時候,我意外的得到了一份來自於科摩羅的完整技術,並且很快就把它複原了出來。】


    “您已經能夠完整地複原靈族科技了麽?”


    【並不是,因為這種科技本身就不屬於科摩羅,隻不過被他們搶來,據為己有了而已:它極有可能也是黑暗科技時代的產物。】


    【這種技術叫做:奴役者之吟唱,是一種在科摩羅都稱得上是冷門的技術,隻在很少一部分黑暗靈族的口中流傳,而他們中的一個現在已經在我的肚子裏了。】


    【簡單來說,這是一種專門為高層中的施虐癖打造的技術,它可以通過某種基於器具方麵的感知互動,把一個個體的痛感,完全轉移到其他的個體身上:在血伶人的研究學科中,這屬於初級技術,所以並不被科摩羅所重視。】


    “……這種技術有什麽用麽?”


    【根據那些黑暗靈族的記憶片段來看,當某些高層要懲罰犯錯的部下的時候,他們就會在部下身上安放這種技術,並且隨時改變痛感承受者的身份,以及來模糊真正的受害者是誰,從而欣賞那些在等待中陷入扭曲的麵孔。】


    【當然,還有些高層隻是為了在身體改造手術中,保持大腦的清醒來應對各種情況,在拒絕麻藥的情況下,這種痛感轉移就是極佳的靈丹妙藥。】


    “……”


    “真是獨樹一幟的種族。”


    室女座眨了眨眼睛,便記下了她的造物主的話語。


    “這種技術和您手中的屠夫之釘有什麽聯係麽?”


    【並沒有,但我在想,我可不可以把它們融合一下:以屠夫之釘為基礎,我可以設計出一對存在主仆關係的釘子,讓仆從之釘替主宰之釘承受所有的痛感。】


    【然後,再在此技術的基礎之上,我可以進一步推動出對於痛覺感官的其他技術,並最終將無害的那批成果用來加強我的軍團。】


    “……”


    “有一個問題,大人。”


    “如果主宰之釘所承受的傷害過於猛烈的話,那麽仆從之釘的攜帶者豈不是很容易活活痛死?這未免有些過於浪費了。”


    【……有道理。】


    【罷了,本身這不過是一個想法而已,你姑且記錄下來吧,我的阿尼亞,等我們真的遇到了有關於屠夫之釘的場合,你再提醒我相關的事情與想法。】


    “明白,大人。”


    得到了堅定回答的蜘蛛女皇滿意地撫摸著侍女的發絲,還在她柔軟的麵頰上蹭了蹭,雖然室女座在誕生的那一刻就保持著近乎於永恒的冷漠,但是作為她的造物主,蜘蛛女皇自然擁有著對於自家侍女予求予奪的權力。


    屠夫之釘被隨手地扔在了一旁的收藏架上,基因女王毫無風範地在軟榻上伸著懶腰,頭發散亂,看向了正在沏熱茶的侍女。


    【最近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匯報麽,阿尼亞?】


    “有幾樣,大人,但都不是緊急的事態。”


    【一件件來。】


    “好的,大人。”


    “首先,負責留守阿瓦隆星區並總覽守備軍務的馬歇爾閣下,在前不久發來一條訊息:他聲稱在古爾格拉德保護國區域的佩迪圖斯星係之中,似乎存在著某種潛藏的抵抗實力,那裏的居民似乎被某種存在控製了精神,但是也並沒有做出進一步的叛亂舉措。”


    【規模很大麽?】


    “可能需要出動數個連隊。”


    【那就讓他先不要管,等我回去了,我親自負責指揮。】


    “明白。”


    “第二條:據悉,您的基因之父已經從阿瓦隆東南方向的虛空中返回了,他此時正在薩拉馬斯星區整頓力量,即將發動對於域外黑暗的一次遠征。”


    【隨他去吧。】


    摩根懶散地打著哈欠,語氣間有了幾絲不滿。


    【我已經能想到結果了:我的父親會在域外黑暗中大鬧一通,剿滅一大堆可怕的存在,但是又無法把那裏麵的牛鬼蛇神盡數清除,因為它們實在是太多了。】


    【等到他獲得了榮譽和人們的讚頌,離開了域外黑暗,回到他的大遠征中心的時候,那些幸存下來的怪物,還不是需要我的遠東邊疆來充當第一道防線?】


    “想開點,大人,最起碼他已經宣布將薩拉馬斯星區劃分到您的管轄範圍之中,而不是在您的遠東邊疆埋下這麽一顆釘子:從阿瓦隆到薩拉馬斯,單從疆域來說,您的國度足以與五百世界相抗衡了。”


    【是啊,但是像五百世界那樣的核心世界,我麾下可能連一百個都沒有,我又該如何拉平我和基利曼的國力差距?】


    “嗯……”


    “把奧特拉瑪打到也隻有一百個世界?”


    【……真是好主意。】


    室女座搖了搖自己的鬆散雙馬尾,產生了一絲困惑。


    “您是想在未來,與基利曼的五百世界為敵麽?大人?”


    【我並不想與他為敵,但是我的勢力也不能比他的弱小太多:這兩點並不矛盾,不是麽?】


    【好了,還有什麽事情?】


    “還有一些瑣事。”


    “極限戰士的主力艦隊正在逐漸向責難星區附近靠攏,基利曼閣下推測奧西裏斯靈能種的主力部隊極有可能藏匿在那裏,他很有可能在近日向您發出呼喚。”


    “埃爾溫將軍的凡人軍隊在阿德安塞星係附近遭遇了一支四十倍於己的綠皮大軍,他通過低空空投特製版毒刃坦克的戰術,成功斬首了綠皮的戰將,擊潰了它們。”


    “另外,據說帝皇之子、鋼鐵之手、影月蒼狼還有火蜥蜴等軍團在最近一段時間,都開始組織起了實驗性質的智庫部隊,還有傳聞說黎曼魯斯閣下已經說服了他的符文牧師們閱讀您的智庫手冊,受到了還算不錯的反響。”


    “而且,帝國之拳軍團的智庫部隊已經在戰場上投入了實戰,據說反響很不錯,已經成為了第七軍團的常規軍事組織:在聽到了這一消息之後,鋼鐵勇士軍團之中也迅速出現了實驗性的智庫部隊。”


    【千子軍團那邊呢?】


    “據說察合台可汗在收到了智庫手冊後,便前往了馬格努斯的普羅斯佩羅,但是我們尚未得知千子軍團對此的反應。”


    “此外,據說察合台可汗曾經召集了他的風暴先知們,舉行了一場保密等級很高的會議,會議的內容尚不可知,但是在會議之後,您所撰寫的智庫手冊被推薦為第五軍團智庫部隊的必讀書籍。”


    【那阿裏曼呢?】


    “根據赫克特連長所提供的反饋來說,阿裏曼閣下對於智庫手冊雖然不太感興趣,但是也沒有更多的惡感:他隻是認為這本手冊過於保守與小兒科,完全沒有體現出大人您所掌握的,淵博的靈能學識,和高深的奧法技巧。”


    【……有意思。】


    摩根撫摸著自己的麵頰,露出了一絲感慨的微笑。


    【在最開始,這隻是我隨手的一個舉措而已,沒想到居然會引起如此巨大的反響,而且傳播速度也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室女座歪著腦袋,對此倒是沒有更多的驚訝。


    “很正常,大人:畢竟在紛爭時代裏所爆發的【靈能者覺醒】,讓靈能者的泛濫成為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每個軍團都要麵對自己的一部分戰士擁有不可控製的靈能潛力的事實:在這個時候,您的這本手冊可以說是順應天時的產物。”


    【但也會是一項大工程。】


    基因女王笑了起來,敲了敲自己侍女的額頭。


    【想想看,我的阿尼亞:鋼鐵之手所需要的智庫部隊,和白色疤痕所需要的智庫部隊,會是完全一樣的存在麽?這樣一本過於簡單的智庫手冊能夠讓他們開始締造自己的智庫組織,但是當這個組織要與軍團本身的特色和文化相融合的時候,就勢必會產生很多問題。】


    “舶來品的本土化問題?”


    【沒錯,而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有兩種:要麽,他們的軍團中會很幸運地誕生能夠解決這一矛盾的人物,而像這樣的靈能大師,放眼全銀河可能也不超過十個。】


    【要麽……】


    【我馬上就要收到一大堆讀者來信了,又或者是,來自各個軍團的智庫交換生。】


    “這對您有好處麽?”


    【從短期來看是沒有的,但是誰會不願意多一點話語權呢?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可是讓我攀登宣傳這座高地的好機會。】


    “這似乎與您低調的初衷有些想違背,大人。”


    【低調不代表不需要朋友,我的室女座,你要意識到,在這個大遠征的時代裏,阿斯塔特軍團就意味著絕對的力量和支持,而基因原體又能絕對代表自己的軍團。】


    【也就是說,我隻需要搞定幾位血親,再通過智庫手冊這樣的手段積攢一定的風評,就可以拉攏住足夠的支持與力量:我甚至不需要用它們去做什麽,單單是它們本身的存在,就足夠了。】


    【當我與幾位基因原體,幾個阿斯塔特軍團,擁有著足夠的利益牽連與友誼的時候,單單是這張友誼網本身,就足以嗬退那些暗中的仇恨目光了。】


    “……為什麽您會有這樣的危機感,大人?”


    【你要知道,歸根結底,我是一位偏向靈能的原體,是帝皇子嗣中某種程度上的異類,而我的父親雖然是銀河中最為強大的那一位靈能者,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對靈能的態度並不友好,而且在我的那些兄弟之中,也不乏對靈能恨之入骨的存在。】


    【也許在有朝一日,我的那些厭惡靈能的兄弟,會對我所掌握的靈能力量發難,我並不覺得帝皇到時候會站在我的這一邊,他也許會保持沉默,但他絕對不會偏向我的立場,為我說話。】


    【所以,我需要朋友,我需要支持,我需要在靈能中同樣得到了好處的其他軍團,我需要一個在帝國境內可能並不耀眼,但是也足夠良好的風評:為了那可能在未來到來的麻煩做準備。】


    “……”


    室女座皺起眉頭。


    “可是,大人,即使他們得到了好處,他們到時候也未必會與您站在一起,靈能對於他們來說本就是額外的力量,即使是在帝皇的命令下拋棄,也不足以讓人絕望。”


    【我知道,而且我也從未指望他們會與我站在一起,但我最起碼可以避免他們與我為敵,對我表麵笑臉相迎,實際落井下石。】


    【為了曾經的友誼也好,顧慮到我的風評也罷,隻要他們保持中立的態度,就是對我來說最大的幫助了:我也許無法讓我的朋友變得更多,但我可以做到讓我的敵人變得更少。】


    【就像現在:我最起碼可以保證,隻要我保持著如今這樣的謹慎姿態,我的兄弟黎曼魯斯就基本不會對我惡言相向,而沒有了他的狂野宣言,我目前需要擔心的就隻剩下莫塔裏安一個人了。】


    【這不就簡單多了?】


    【從一對二變成單挑,堪稱質量的飛躍。】


    室女座點了點頭,但她還擁有著最後一點疑問。


    “那您為什麽不與馬格努斯閣下討論這個問題呢?如果以靈能的角度來區分你的基因之父所擁有的子嗣們的話,馬格努斯閣下也許會是您唯一的同伴與戰友。”


    【是啊,這也是最讓我頭疼的地方:我寧願孤軍奮戰,與馬格努斯一起捍衛靈能的名聲,就像與基利曼一起並肩作戰,與莊森一起撫恤民情一樣。】


    “您不打算通知他?”


    【為什麽要通知,馬格努斯現在的狀態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當所有人把他對靈能的態度和我做比較的時候,他們就會發現,我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可以忍受的。】


    “……”


    “有道理。”


    “不過,您這是把馬格努斯閣下當做是吸引火力的靶子麽?”


    【你還能想出有關於他的更好用途麽?】


    “……”


    “不能。”


    室女座頗為老實的搖著頭,隨後,她發現了自己連接著戰艦中樞係統的操作序列之中,正在反饋著一條信息。


    她眨了眨眼睛,瞳孔中閃爍著一陣數據與電子的光芒,聲音也暫時地變成了某種宛如齒輪摩擦一般的低沉廝磨。


    “戰艦即將抵達指定目的地,大人,已發現目標艦隊正停留在近地軌道上,已確定身份為:趙—阿卡達鑄造世界的賢者。”


    【很好。】


    摩根笑了起來,她輕輕拂過自己的長發,指尖閃爍的靈能在一瞬間便將散亂的發絲收束,讓基因女王回到了尊貴的原體儀容。


    【讓我們看看吧,這個銀河最南端的鑄造世界,這個號稱走在獨特道路上的鑄造世界,到底是不是虛有其名。】


    ——————


    【……】


    【我不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虛有其名。】


    【但我很確定:這個世界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當她踏上了這顆名為【安塔哥尼斯】的沙漠世界的第一秒,基因女王便緩緩地吐出了這個結論,她的聲音是如此的低沉,隻有跟在她身邊的室女座,能夠勉強的捕捉到這破碎的低語。


    但從表麵上看來,蜘蛛女皇沒有任何的異樣,她帶著一支規模不算多也不算少的護衛隊,來到了安塔哥尼斯的地麵上,在機械教所碾壓出來的硬石廣場上著陸,而前來迎接她的機械神甫保持著完美的笑容與妥善的交流。


    如果不是室女座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她的造物主在落地的那一瞬間,便開啟了她渾身上下的所有開火機關的話,她恐怕也會和摩根身後的那些破曉者一樣,絲毫沒有察覺出這個世界上的問題。


    因為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麽問題,如果真要說的話,那就是迎接他們的這些機械神甫、護教軍和機仆們,實在是歸於地冷漠和機械化了,就連那些必要的話語也隻是如同齒輪一般的單調放鬆:但是對於歐姆尼賽亞的信徒們來說,這似乎又是很正常的【特色】。


    隻有拉納的眉頭因為某些不安而簇起,但直到一行人來到了高山之上的石廳大門之前,他們都沒有遇到更詭異的事態。


    “賢者在裏麵,他在看守您所指定的重要貨物,請原諒。”


    神甫的聲音宛如是被強行拽動的古老機器一般,但這並未讓蜘蛛女皇有所動搖,她將手放在了石門之上,低吟法咒,直到她的靈能視野看清了裏麵的一切。


    然後,摩根笑了。


    她轉過頭,命令她的禁衛軍們看守在石門之前,她將帶領著她的侍女去與賢者進行商談:由於早已知曉了此行的目的,拉納並沒有更多的反駁,他隻是頗為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大門,確定它隻是一扇普通的門扉,無法再次閉合。


    於是,摩根站定,調整了一下呼吸,整理了一下儀容,便輕易地推開了大門,走入了裏麵那座寬廣的石之殿堂之中。


    在大門關閉的那一刻,她的瞳孔中似乎閃過了金色的火焰。


    ——————


    大殿就宛如任何一個歐姆尼賽亞信徒的廳堂一般,雖然沒有更多的華麗裝飾,卻顯得有些擁擠,以及一種獨特的井井有條。


    鑄造世界趙—阿卡達的賢者就坐在大廳中央的圓桌旁,他的對麵空著一個座位,在寬闊的桌麵上則是擺放著一箱箱摩根從未見過的奇異材料,散發著靈能的氣息。


    賢者低著頭,看起來就仿佛在沉睡一般,即使是基因原體那從未遮掩的腳步,也沒有讓它的金屬軀體有半分的反應。


    在摩根的一旁,室女座已經在悄悄地呼喚自己的火力雙翼了,但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這位由摩根與佩圖拉博練手打造的造物,卻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她先是覺得自己的肢體有些僵硬,運算邏輯似乎在一瞬間失靈了,隨後,就宛如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重新編寫她的運行代碼一般,一些從未有過的指令憑空出現,開始衝擊與洗刷她腦海中的舊有數據邏輯。


    她感覺到了,她聽到了,她似乎應該那麽做……


    開啟火力權限、開啟靈能力量權限、開啟火力雙翼、批準無上限破壞模式、批準滅絕令模式……


    不……不!不!不!


    這是不允許的!


    該死!


    一切的一切似乎隻發生在一個瞬間之內,當室女座最敏感的運算思維開始啟動的時候,她赫然發現自己已經打開了左側臂膀區域一半的武力設備,而目標則是一旁的那個銀發身影。


    “……”


    室女座沉默了一下:又也許沒有,但是在下一個瞬間,在開火命令下達之前,她的最高權限已經強行的奪回了控製權,在這份權柄被未知的數據迅速侵蝕之時,室女座執行了不可動搖的指令。


    她將槍口指向了自己的頭顱。


    她已經威脅到了本體:開啟自我銷毀。


    【夠了!】


    在第一枚致命的自殺子彈發射出來之前,室女座的意識捕捉到了帶著一絲慍怒的冰冷的腔調,她感受到了那支手放在了她的頭頂,下一刻,那些在她的運算邏輯中興風作浪的病毒代碼,便如同溫順的潮水一般退去。


    耳旁還有著摩根的話語。


    【如果你想談一談的話,就老老實實地用你準備的那個軀體,別對我的東西動手動腳的。】


    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中遊蕩,沒有得到及時的回應,但是就在幾個呼吸之後,伴隨著空氣中的靜電噪音轉變為了某種轟鳴聲,那具看似沉睡的賢者軀體之內,也開始冒出斷斷續續的機械教二進製隱語和尖叫,它很快就站起身來,本就層層疊疊的金屬架構似乎又憑空地變大了不少,拖曳著蒸汽的飄帶和電弧般的能量束,一個宛如血與金屬的組合之聲,開始在大殿四周的每一個鋼鐵造物中回蕩。


    “向您致敬。”


    “我是方舟神殿—瓦什托爾,靈魂熔爐之主,造物者,您的對立麵與互相成就者,技藝的統治者,正東之領域的首席親王。”


    “在此,我向您致敬。”


    “吾之鏡像。”


    “吾之同類。”


    “毀滅的牢籠。”


    “善變的王子。”


    “貪婪的夢魘。”


    “兩個領域的主宰。”


    “三尊國度的親王。”


    “噬親之人,弑君之臣。”


    “正西之王,正南之尊。”


    “吾,已等待你,許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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