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有想簽我的嗎?”


    “你還得練,手抖得那麽厲害。”


    “我都骨折了,還練個錘子。”


    白哲開了個玩笑。


    但凡有點眼光的經紀人,都能看出莫亞才是樂隊的絕對核心。


    鍵盤手隻是個業餘,貝斯手純粹是來整活的。夢影師轉行,純新手,neir患者,buff疊滿了。


    “準備賣給哪一家?”


    莫亞沒有回應,低頭劃拉著私信列表。


    “說實話,我不太想賣。聯合會現在很缺錢,但我真的不太想賣掉《生鏽》。它真的,已經......”


    “已經不完全屬於我們了,對吧?”


    鼓手點點頭。


    “我倒是推薦你賣掉,再挑個小公司簽約,重建一支樂隊。”


    “啊?!”


    莫亞激動地一拍桌子,熏風撲麵,白哲好像聞到了頭發燒焦的味道。


    “聯合會的工作其他人可以幫忙,幹架的事你不用每次都參與。莫亞,隻有你,能成為邊區的搖滾巨星。


    唯獨這一點,我們誰都無法取代你的作用。”


    “我肯定不會放棄打鼓。但是讓別人打生打死,我組樂隊出唱片...這什麽意思嘛?”


    有了明確的新目標後,她已沒有太多靠音樂成名的想法。


    莫亞看著白哲的黑眼圈。這家夥肯定熬夜想了什麽壞點子,有備而來。


    “成為搖滾巨星,是保護風箏街和聯合會,保護你自己的最好方法。”


    在這個時代,沒有可以永遠躲藏的地方,沒有可以永遠守住的秘密。


    白哲:“聯合會壯大後必然會受到關注。今後會麵臨怎樣的威脅,難以預料。


    你的名氣越大,引發的熱度越高,能創造的利潤越多,越是安全。”


    既然無法藏身陰影,不如努力靠近聚光燈中央。


    莫亞明白他的意思。


    “你如果不是neir,進了集團,絕對會是個大反派。”


    “謝謝誇獎。”


    該挑哪家公司呢,她不想受到限製。


    “公司實力要中等偏下,最好有點經營危機,或者缺藝人。破事少,不能幹涉創作,業內名聲過得去......”


    莫亞的思路不錯,但這些要求能刷掉99%的公司。慢慢挑吧。


    “薪水方麵可以讓步,創作自主權最重要,實在不行掛名也行。”


    “誒,你別走啊,還沒挑好呢。”


    “我要去剪mv了。早說要做了,事情太多。”


    “你一隻胳膊能剪得起來嗎?”


    “慢慢弄。找公司的事你找羅格一起商量吧。”


    ————————


    久違地將夢影儀連入神經接口,白哲開始提取記憶素材。


    這一個月裏,他關於《生鏽》mv的想法不斷發生變化,和最初的設想已經是兩個東西。


    最大的變化,是他準備大幅刪減索俄柯的畫麵。祂不再是mv的主角了。


    他從頭開始回憶,從與莫亞、羅格見麵的那一天開始,鼓手被未知的咆哮聲所感染。


    他跟著左銘學貝斯,每天對著琴弦爬格子,嘣到手指報廢。


    莫亞鼓聲的變化,咆哮聲效果器的變化,羅格電子琴部分的配合。


    莫亞獲得索俄柯烙印後,他們第一次聽到《生鏽》旋律的驚訝和震撼。


    他趴在桌子上寫歌詞,塗塗畫畫,在屋子裏一邊踱步一邊念。


    一起排練,一起吃夜宵,體會著節奏和配合。


    在風箏酒吧的初次演出,開始的緊張局促,聽到台下歡呼時內心的激動。


    夢影儀發出提示音,容量滿了。


    白哲將素材導出後,繼續回憶。腦中銘記的畫麵實在太多。


    他們站在火紅色的卡車上表演,與觀眾們一起嘶吼呐喊,一邊揮手告別一邊甩開後方追來的幫派分子。


    在酒吧,在夜晚街頭,在工廠門外,在洶湧的抗議人群前,人們淹沒在節奏強勁的陰暗浪潮中,與他們一同燃燒。


    除了他自己的記憶,白哲事先收集了許多不同視角的音像素材,聯係拍攝者取得了使用許可。


    真的是好多的記憶,好多的素材,要剪進短短一首歌的時間裏。


    ......


    兩天後,單曲《生鏽》上傳了視頻mv,視頻作者為?囸夢。


    很多人迫不及待地點開mv,內容卻和想象中有些差別。太真實了,真實得有些粗糲。


    第一幕,是樂隊三人在小小的酒吧舞台上演出,環境嘈雜,燈光昏沉。


    鼓點與第一聲咆哮響起時,鏡頭切換到一片髒亂差的街頭,向前推進著。


    莫亞小跑著來到康娜麵包店買了當午餐的麵包,接著奔向上班的工廠,戴上防塵帽進入流水線。


    一小段沉悶的鼓點後,她踏出工廠時,已是黃昏時分。


    電子琴響起時,畫麵切到羅格修理鋪,電焊火花飛濺,手上身上沾滿機油。


    夜晚下班後他坐在路邊台階上喝啤酒,身旁無人,隻有兩隻機械犬一左一右。


    接著是快速剪輯切換的場景,白哲與羅格和莫亞見麵,咆哮聲響起時莫亞摘下頭盔,抬起頭,滿是血絲的眼睛中燃起火光。


    一日又一日的畫麵飛速切過。莫亞養好傷,重拾鼓棒。羅格翻出電子琴,下班後抽時間練習。白哲拿到練習用的舊貝斯,生疏地彈著琴弦。


    三人終於匯聚到同一個場景中,一同排練,一同慶祝作品的完成。


    畫麵切回到酒吧,貝斯手走到台前,聲音冰冷失真:


    “白色的雪,灰色的冰,紅色的太陽鏽蝕殆盡......”


    場景隨著鼓點和咆哮聲切換,從酒吧,街邊,工廠,到最後的藍珀生產點工廠。


    宏大而憤怒的咆哮聲,與抗議人群的怒吼重合了。


    瘦骨嶙峋的流浪漢衝向封鎖線時,歌曲進入高潮部分,那道鮮豔的血花讓人心顫。


    在咆哮聲的最頂峰,在最強烈的鼓點中,人們衝開封鎖線,怒吼著衝向工廠。


    畫麵戛然而止,短暫的黑屏後切到日落廣場的舊廠區。


    這片廢棄廠區被稱為日落廣場,是因為這裏能看到風箏街最壯觀的日落。


    暮色浸染著大片的廢棄建築,斑駁光影與高高的雜草叢在晚風中搖曳如海。


    地平線上殘陽赤紅,如鮮血,也像鐵鏽。


    在日落之前,最後一個鼓點落下。歌曲畫上休止符。


    《關於風箏街和生鏽的記憶》。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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