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在心底升騰炸裂開一朵煙花,陌生的熱流傾瀉而出,包裹住心髒。


    可笑。


    少女明明自己還生著病。


    卻在這裏安慰他。


    “子淵自幼不得鬼神庇佑,王室不喜、百姓不敬……唯有公主願意眷顧幾分。”


    少年的睫毛在眼瞼落下一小片陰翳,輕顫了幾下。


    “這藥,子淵不能喝。”


    薑子淵是真的不想喝溫瑤帶來的藥。


    他本來的想法很簡單。


    如果溫瑤沒能弄到藥,他就順勢提出別的請求。


    ——先提出一個難以完成的請求,再提出一個更簡單容易做到的。


    這種小把戲他太擅長了。


    但溫瑤竟然真的帶來了藥。


    少女那日在清江殿總共也就待了不到半個時辰,期間他都遮捂著口鼻,也刻意保持著距離。


    怎麽會這麽巧,她在今天就生病了?


    薑子淵從來不信神佛,他一直都堅信事在人為。


    這溫瑤……怕不是故意生病的。


    就為了替他謀得湯藥?


    想到這個可能,少年的呼吸加重了一點。


    最好不要是這樣。


    太容易利用的人,在深宮裏可活不長久。


    而且禦醫給她配的藥都是按劑量熬製的,他若喝了,溫瑤喝什麽?


    他雖然存了利用溫瑤的心思,但——


    “姐姐,我喝了,你怎麽辦?”


    溫瑤的頭腦有些混沌,原主的這具身體並不孱弱,被養得很好。


    隻是畢竟年齡小,非常嬌氣,再加上她根本沒喝太醫院開的藥,已經疲乏勞累到意識開始微微渙散。


    突然聽到少年喊她“姐姐”,溫瑤的眼睛睜大,精神變得有點亢奮。


    一路拎著食盒的酸軟手臂都仿佛輕快了些。


    崽崽喊她姐姐誒!


    少女的反應太明顯,薑子淵好似意識到了話語裏的不妥。


    “抱歉,公主……我沒有姐姐,隻有一個很討厭我的哥哥,您待我很親切,就像……姐姐一樣,子淵一時失言……”


    薑子淵回想起他的親哥哥,薑國太子薑子言——


    “你個災星,也配稱本宮為哥哥?”


    薑子言從來不允許他稱呼他為“哥哥”,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


    可是後來呢?


    “好弟弟,求求你,看在我們一母同胎的份上,放哥哥一馬。”


    從不屑一顧到他一統九州後的卑微懇求。


    薑子淵的眸光閃動,暈開一片墨色。


    少年的心思太敏感,溫瑤知道他會錯了意,定定地注視他的眼睛。


    “沒有,你願意稱呼我為姐姐,我很開心。”


    “我的皇弟們性子都頑劣,宮裏的娘娘太多,個個都把爾虞我詐、陰謀算計那套教給他們。”


    溫瑤搖了搖頭,顯出小孩子特有的嬌憨:“都是壞小孩,不如子淵乖。”


    溫承宇做過的事她可記得清楚呢。


    燕帝的嬪妃眾多,子嗣也多,現在最小的十一皇子才剛剛滿月。


    人一多,彼此間爭風吃醋,風氣自然很差。


    還是碎片可愛。


    “至於湯藥,我宮裏還有,這是:特意為你帶的,你且放心服用便是……”


    少女貴為一朝長公主,但在他麵前好像很少自稱“本宮”,都是自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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