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這群孩子中地位最尊貴、最受寵的長公主,原主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他人欺辱薑子淵的時候冷漠旁觀,但漠視又何嚐不是一種傷害?


    今天她又和二公主約好了去質子府邸。


    燕國的皇宮廊腰縵回、占地極廣。


    溫瑤的長寧殿在中心軸風水最好的位置,但質子的府邸卻是在極為偏僻的角落。


    饒是她已經催促,抬轎的太監也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到。


    兔妖有些心急,腦海裏不斷閃過薑子淵被欺淩的畫麵。


    剛一落轎,她就掀開轎簾。


    清江殿的門前雜草叢生,朱門的邊角已然落漆,隱隱有鏽跡。


    聽說這給質子住的清江殿之前是一處廢妃的舊居,陰氣重得很,在薑子淵住進來以後才改名“清江殿”。


    清江清薑,肅清薑國。


    難為燕國特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中找到這麽一處破敗的存在,還起了這麽一個有羞辱意味的名字。


    溫瑤心裏發澀,有點不是滋味。


    還沒見到碎片,她就開始心疼起他了。


    —


    薑子淵被院內的嘈雜聲吵醒。


    頭昏沉低熱……感染風寒的感覺他太熟悉了。


    少年眯眼打量周遭的環境。


    冷清簡陋的木床、破洞漏風的窗紙……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是他年少當質子時待的清江殿。


    少年撐著酸軟無力的手腳下床,在銅鏡前定眸端詳。


    鏡中瘦小的男童裹在有些破舊的墨衣裏,臉頰因為長期缺乏營養而微微凹陷。


    薑子淵做出了判斷。


    大概是他八九歲時的身體。


    才下地走了兩步,薑子淵的喉嚨就止不住地發癢,他咳了幾聲,因為用力,發燙的臉變得更加漲紅。


    “墨竹。”


    他強壓下喉嚨的癢意,平複呼吸,衝門口喊道。


    乍一聽到自己的童音,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殿下,您怎麽下床了?快回去躺著!”


    聞聲而來的墨竹急忙扶住瘦小的少年。


    “我們住進清江殿幾日了?”


    墨竹一聽少年這樣問,眼眶不禁發紅。


    他比二殿下年長一歲,從小服侍在他身邊,親眼看著少年是如何在薑國被皇帝厭惡,又是如何被送進燕國為質。


    這燕國人不把他們殿下放在眼中,肆意磋磨不說,連生病了都不派禦醫過來。


    他們家殿下自小體弱多病,怎麽受得了燕國這樣的折磨?


    “回殿下,我們是這月初五住進來的,今個是二十五,正好是兩旬。”


    二十天了啊。


    薑子淵低低笑出聲,聲音因為生病而嘶啞,但掩蓋不住男童未變聲時的純稚,顯得有幾分古怪。


    他在燕國為質七年,在九國動蕩、風雲際會之時籌謀十年,於二十六歲時一統九州。


    成為天下共主不過四年,就因為身體虧損、積病日久而駕崩。


    一睜眼竟然回到了九歲——他最不堪的年歲。


    真是造化弄人。


    十七年前的事理應模糊,但薑子淵自幼過目不忘,能夠清楚記得每一個欺辱過他的人。


    入住清江殿二十天左右……


    恰好是一次令他印象深刻的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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