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城。


    尖塔紅磚屋頂錯落有致,帶著橢圓曲線的木板窗戶少部分敞開著,外麵鐵釘搭起的掛繩上晾著衣物,極個別的還養著一些盆栽。


    城市外圍的建築極為密集,方正米黃窯磚和紅色瓦築層層疊疊,鵝卵石鋪貼的主幹道上人潮湧動,討生活的力工,江湖術士,販賣著稀奇古怪道具的攤販,各路傭兵旅人。


    盡管這些居民寓所和各種商店旅館像是被亂拚在一起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但林登城內環那些拔地而起的雄偉建築在城裏哪兒都能看到。


    提督的城堡,還有一些主要機能建築,冒險者公會,市政務處,還有貴族的莊園以及經營的一些高端娛樂場所等。


    林登城內還有一座體麵的奧術學院以及幾座學府,雖然不是最頂尖的,但也是一流。


    那些建築彰顯著這座城市的輝煌,拱柱飛肋與複雜的壁雕裝飾強調曲線動態,立麵山花斷開,簷部水平彎曲,牆麵凹凸度很大,極盡華麗,光影效果強烈,結合宗教景觀不知名的神聖人物壁塑以及怪物雕刻蒙上了一層怪異的神秘麵紗。


    很大一部分外麵來的客商或是旅人剛入城門,都會為這景致駐足。


    並不包括黑帆海盜團。


    三人穿過城市外圍,經過了腥味兒滔天的海鮮市場,此時這裏搭起了板作的處刑台,有絞刑吏栓著繩索準備絞死罪犯。


    李思特沒心思湊熱鬧,掂量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就來這裏混的人,都是這個下場。


    來到與暗精靈夏迪約定的匯合點,沒出意外的話已經辦完事了。


    一間規模中等的旅店門口,屋頂的鐵藝公雞風向標隨著海風擺動發出吱丫聲響。


    李斯特老遠就望見了夏迪,他那身打扮就差把危險分子寫在臉上了。


    夏迪是在六年前入的夥,以前是在遠東群島那邊混,裝扮也像是那邊的人,一米八九的個頭穿著寬大的黑色蓑衣,一雙防汛靴,頭上戴著浪人鬥笠,腰間別著一柄遠東特色的細刃刀,笑傲江湖那味兒挺衝的。


    李思特聽過夏迪吹牛,他說他在萬國那邊學過氣功,也不知真假,反正幹起仗來也挺猛的。


    看到隻有夏迪一個人來匯合點,李思特眉毛一挑,感到有些不妙。


    “操了,是不是出事了。”


    雷恩警惕的看著四周,擔心那四號人被殺了,夏迪當了二五仔,現在把自己哥幾個賣了。


    奧克斯認為以那些人的身手不可能有事,大副以及那個男人的水平堪稱恐怖,不過手也按在了特大劍劍柄上,以防未然。


    李思特作為頭號人物,是不能露怯的。


    “你這狗腦袋能整點吉祥話不,別他媽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李思特無所謂的走上前去,大手直接把夏迪的鬥笠給摘掉,問著:“還有人呢?”


    夏迪本來被寬大鬥笠遮住的麵目完全顯現出來。


    雖然是暗精靈,但他卻有著極為特殊的體征,西大陸這邊認為是不祥之兆,實際上有個學名叫白化病。


    皮膚呈冷白色,雙眸也是赤瞳,垂肩銀發被皮圈束起,鑿子刻出來似的立體五官即使放在精靈之中也是最能打的那一批。


    邊上路過的女人看到這邊路都走不動了,一個小姑娘籃子裏壘起的雞蛋掉了兩個也沒注意到,直接被美顏暴擊,和李思特三人站一起根本不是一個畫風。


    “他們還在錢莊,事情已經辦好了,不過大副還在對賬,要一些時間,讓我先回來說一聲。”


    夏迪不想招人矚目,扯回鬥笠重新戴在頭上。


    “我就說,大副和殺哥在怎麽可能出事。”雷恩嬉皮笑臉,“真是個絕活,嗚呼,起飛。”


    雷恩已經聯想到分贓後回天國港肆意揮霍的畫麵,他在天國港有好幾個姘頭,是如假包換上的福瑞。


    “現在是,幻想時間。”


    夏迪無言以對,雷恩是個很好猜的人,至少在他心情好的時候,唾液分泌旺盛啪嗒嗒的流。


    李思特聽到進展順利眉頭舒展開來,那兩個人都不靠譜的話,怕不是亞蘭劍王來了。


    大副,單名一個字,芬。


    以前是知名術士聯盟的成員,佩丹王國國立頂級奧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西大陸的牛津了屬於是,是那種極其罕見真正有貨的術士,能扛能打能奶能拐遠距離攻擊加高貴的範圍傷害,簡直就是六邊形戰士,還是個文化人,跟船上一些文盲對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如果比作手遊抽卡的話,絕對的人權卡。


    自己能招到他倒不是走了什麽運,這逼捅了天大的簍子,橫穿大陸跑到貝瑪公國來混,整個東海岸也就自己敢收他。


    艦炮長,莫裏森。


    也就是被雷恩稱為殺哥的人,李思特也吃不準這人,到現在也不知道來曆,實力極度誇張,有時候甚至感覺他能和亞蘭劍王碰一碰,倒不是說蠻力有多離譜,隻是那身驚為天人的本事,戰鬥經驗,已經從技術上升到藝術層麵了。


    兩個月前,藍灣港一事,那爵爺手下有個黃金級的冒險者在當門客,不可謂不強,直接被莫裏森三招兩式秒了,那鐵製鞭刃如同鬼魅來去無蹤,虛晃成殘影,但隻有一下子,淩厲到極致的一下子,飛掠過喉管一劃,隨著心髒跳動,間歇泉般鮮血爭著搶著往外流,當場暴殺,其實力可見一斑。


    李思特雖然對此人有些提防,但一年多時間相處下來,發現這貨就是一個日子人,大可不必杯弓蛇影。


    “這樣,雷恩和奧克斯,你們回旅館打點行裝先回船上,那三個傻逼守船老實說我有點不放心,我跟夏迪去錢莊看看,把城裏的事了結,到時候用幾天在碼頭補充點水手就回天國港。”


    李思特製定好了計劃,的確如奧克斯所言,城裏不能多待,先不說賞金獵人,貴族老爺也是各懷鬼胎。


    治安官也就是個中介,負責牽線背鍋,夏迪找到門路後,這一票雖然也是為了黑帆的利益,不過也是在給城裏的爵爺對付敵人,那錢莊和連帶的賭場與一位爵爺的業務碰撞了,所以要拔掉。


    再繼續給爵爺辦事不是個主意,幹完這票就走人,雖然官方背書安全有一定保障,城裏能橫行無忌,但陷得太深,滿足於安樂,別人抓著辮子,隻會被當槍使。


    亡命徒和階下囚,李思特相對來說更喜歡前者。


    “到達東海最高港……”


    雷恩還沒說完。


    “還沒到呢。”


    夏迪吐槽一句,這貨真的有狂犬病,說罷後帶著路,領李思特去地下錢莊。


    隨著兩人遠去。


    留下奧克斯和雷恩。


    雷恩躊躇了一會兒。


    “你覺得新來的那個虎人怎麽樣?這個月裏我一直觀察著他,那身手錯不了,絕逼是從盜賊公會出來的人,你要知道盜賊公會那種大型組織決不允許加入其它勢力這種叛徒行為,是要被砍成人棍丟下水道的。裏麵有著蹊蹺,多半是個二五仔,殺了領導,或是拿了公會什麽東西跑路了,所以來東海岸避風頭。”


    船長一走,雷恩開始說起閑話,和船上的新人不是很對付,十個核心成員裏麵他入夥最晚,也就一起幹了藍灣港這一票。


    奧克斯沉默片刻。


    “盜賊公會麽,我不是很懂岸上的事。”


    奧克斯隨便糊弄著,他也聽到一些風聲,盜賊公會的確在懸賞一個虎人,必須要活的,消息稱也是逃到了東海岸這邊,這屬實有點趕巧。


    若那個虎人真是盜賊公會的人,是偷了寶貝出來避風頭還好說,有回旋餘地,看他偷出來的東西能不能保他的命。


    若身上沒貨,倒不是自己這些人就怕盜賊公會,而是你上船的時候隱瞞身上背著的事,帶來了麻煩,也隻有宰了。


    不過目前隻是推測,還沒有定論,畢竟在這片混的虎人海了去了。


    “我就說說而已。”雷恩打著哈哈,“收拾東西上船嘍,原神,啟……”


    “閉嘴。”


    奧克斯沒有心思吐槽,那虎人似乎是大副保舉上船的,這件事得提上日程,必須在出海前。


    “你真是沒有幽默感。”


    雷恩手裏拿著約莫八十枚金龍的錢袋,慢悠悠走進旅館,覺得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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