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們總還是比過去那些女人幸福。”林紅發出感歎:“起碼不是這麽多女人關在一個院子裏搶一個男人哦。”


    我嘴角扯動一下,笑得非常勉強。太陽穴有點隱隱的疼,可能是冷飲吃多了,又或是空調溫度調的太低了?屏幕上那些紅紅綠綠裝裹的女人們走來走去,頭飾光燦,嘴唇塗得腥紅豔麗,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很厭惡,又很疲倦。我搖搖頭,站起來說:“我不看啦,來來去去都是一回事,沒意思。我說——你中午想吃什麽?”


    林紅是完全不會下廚的。我比她好一點,也好不了多少。但是炒個青菜蒸個米飯還不是問題。


    她說:“隨便啦,能填飽毒不死的就行。”


    冰箱裏有魚,煎一下,再炒個菜心就行。我淘米蒸上飯,然後開始洗菜。


    還是覺得那情景……又熟悉,又叫人心驚。


    女人們輕悄無聲的在庭院裏走來走去,綢緞料子的衣裳悉悉簌簌輕響,帶流蘇的首飾搖蕩著,發如烏雲,唇如紅菱,一張張麵孔上寫滿了哀怨仇忿……


    “哎,你想多交水費啊。”林紅探頭進來說。


    我趕緊擰上水龍頭。盆裏的水已經溢出來,菜心都漂著。把水倒出去一大半,開始洗菜。


    “嘿嘿,還說不上心,看樣子就是在害相思病哦!”


    她奸笑著,不等我反駁就把門帶上。


    廚房這邊空調的冷氣沒有傳過來,我洗著菜,額頭上漸漸沁出一層細汗。


    確實不是在害什麽相思病。


    就是這些天,容易無緣無故的就走神發呆。


    看健康雜誌上說,夏天人們都容易這樣精力渙散,我並不是個別現象。


    但是這些話一次兩次可以,次數多了,真的安慰不了自己。


    城市人多數都有點不大不小的精神困擾問題,所以心理醫生的生意也漸漸的火起來。


    我認真的考慮著要不要去看一看。


    總覺得夜裏有很多夢,很揪心很要緊,但是醒來後都不記得。


    吃完午飯,林紅回房間上網,我想補個午覺。


    森林狂想曲的調子響起來。


    我的手機響了。


    看看號碼,是李自行,我有點懶洋洋的喂了一聲,他的聲音溫和:“做什麽呢?”


    “剛吃飽。你呢?”


    “一樣。


    其實他這個人還不錯,為人,還有相處,都讓人覺得很舒服。


    象林紅說的,這樣的男人,應該趕快抓緊。


    但是……我卻總覺得,自己和他,不是那樣的關係,也沒有那樣的感覺。


    他是怎麽想的呢?應該不是象我一樣吧。這個年紀的男女,純做朋友的話已經不現實了,而且見麵的頻率也不低。


    “出來吧?”他問。


    我沒向他追問原因,直接說:“在哪兒見?”


    “我去接你吧。你要準備多久?”


    我笑:“十分鍾吧。”


    “我二十分鍾到你那裏,你在巷口等我吧。”


    我應了一聲,掛上電話。


    去衝個澡,頭發短就是有好處,衝完了用毛巾一擦就幹了大半,也不用做任何處理,連梳頭都省了。要是原來的頭發,光吹幹就不止十分鍾。擦上防曬霜,再塗點口紅。隨便找了條裙子套上。下樓等了不到五分鍾,他的車過來了。


    車裏的冷氣開的很大,他向我微微一笑:“香噴噴的。”


    我也一笑,並不覺得他這算是在調戲我。


    “去哪裏?”


    “去一個朋友那裏,我們是大學同學,定期會聚一聚。我覺得你大概會和我們那兩個女同學合得來。”


    見他的大學同學?


    我沒說話。他說:“沒先和你說——當然,要是你覺得不……”


    “沒關係。”我說:“反正我一個人在家悶著也是悶著。”


    他說:“嗯,他們人都很好處的。因為上周去美術館的時候遠遠的被其中一個同學看到,所以非要我帶你一起去。”


    我點點頭。


    我覺得有點快。


    但是,林紅說的也對,我還想要什麽呢?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存在,又是不是可靠。


    車子駛進一個風景很美的小區,這裏都是獨棟的別墅,很安靜。


    我看著路邊的垂柳,忽然說:“李太——”


    “什麽?”他疑惑的問。


    我眨眨眼:“就是這裏嗎?”


    “是啊。”他笑笑,車子拐了個彎,停了下來。


    剛才又出神了,我想喊什麽呢?李後麵跟著太字?李太什麽?


    我關上車門,抬頭看看天。


    出門的時候還是個晴天,卻不知道什麽時候陰了下來。吹的風有點涼,他鎖上車門,說:“走,進去吧。”


    李自行沒說錯,他的同學都很好相處。說實話,都是成年人,在社會上曆練打磨過,就算心裏不融洽,臉上也會顯得融洽的。


    做東道主的那個女同學姓錢,名字介紹的時候就沒有聽清,又不好意思再問,聽人喊她小晶小晶的。另一個女性同學姓宋,叫宋莉萍,她煮了一大壺咖啡端出來招待人。四個男的包括李自行在內打起了橋牌。這東西我隻聽說過,平時身邊的人打牌都是鬥地主拖拉機什麽的。那個小晶一邊給我倒咖啡一邊說:“嗬嗬,他們大學時候就是橋牌迷,碰到一起就肯定要玩兩局。”


    我說:“這個我可不懂。”


    “我也不懂,怪悶人的。”


    宋莉萍端了杯咖啡坐我旁邊:“那天在展覽館看到你們了,離遠看著象,後來打電話問他才知道沒認錯人。”


    我說:“嗯,那天上午逛了一上午,到家才看到腳腫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雖然說話很和氣,我卻覺得這個人有點……不大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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