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處於眩暈中的陸天曦,來不及辨別那一絲悄然湧出的心動,頃刻間消影無蹤。


    她說不上什麽感覺,隻覺得小叔的話有些刺耳。


    陸天曦抬頭瞪向陸時戎,唇角勾起一抹很淺的笑:“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什麽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嘴上不饒人,根本不受大腦的控製。


    話剛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陸時戎眉眼神色柔和,抿唇輕笑,安撫道:“好了,不氣了,給你賠不是。”


    陸天曦不會知道,眼前男人背在身後的那隻手,顫抖的厲害,像是得了帕金森根本停不下來。


    兩人彼此無言,一前一後離開客房。


    陸天曦神色茫然的站在臥室,腳下還輕飄飄的,不知道是怎麽走回來的。


    今天換做是其他人占她便宜,哪怕是她的過錯,也要跟對方幹一架。


    偏偏那個人是陸時戎,或者說對方是燕城蕭家的人,還擁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蕭闌笙。


    陸天曦低咒一聲,裝死般趴在床上,想要借助睡眠把這一尷尬插曲遺忘。


    樓上臥室。


    陸時戎腳步踉蹌地衝進房間,單膝跪在床頭櫃,動作慌亂的拉開抽屜。


    他從裏麵抓出許多藥瓶,小巧的藥瓶從顫抖的手上滑落。


    白色藥片在瓶裏發出嘩啦啦聲響,掉落在地上朝遠處滾去。


    昏暗的燈光落在彎曲的高大身影上,讓人感受到他從內而外釋放出來的孤寂。


    陸時戎清雅斯文的臉上神色冷漠,偏執的雙眼嗜血無情,周身肆意而出的攻擊氣場,讓人見了心生懼意。


    他低垂著頭顱,在心底問自己,這是在做什麽,為什麽會如此狼狽。


    輕顫的掌心裏,躺著沒有任何標簽文字的藥瓶。


    骨節分明,好看如玉的手陡然收緊,用力攥緊了藥瓶,力度越來越大。


    直到藥瓶被捏爆,裏麵的白色藥片灑落一地。


    額頭上的汗滲入偏執的狹長眼睛裏,打破眸底的一池戾色,也驚醒了陷入自我意識裏的人。


    陸時戎眨了眨眼,深呼一口氣,舔了舔泛白發幹的唇,抬起還在顫抖的手。


    他從掌心數出兩片藥,捏著藥就往嘴邊送。


    不知想到什麽,中途的動作慢下來。


    他又從掌心拿出一片藥,毫不猶豫的都送到嘴裏,連水都不喝,直接嚼碎了吞咽。


    肆意在嘴裏的苦澀刺激著他的味蕾,拉回逐漸失控的情緒,與猝不及防冒出來的自我毀滅瘋狂想法。


    “咚咚——”


    房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陸時戎抬起胳膊用手撐著床沿,動作僵硬且緩慢的站起來。


    “四爺,是我。”


    門外響起趙一庭的聲音。


    陸時戎眼底的侵掠光芒收斂,沉靜目光掃過一地的藥瓶跟藥片:“進來。”


    低啞聲音並不大,門被人從外轉動。


    趙一庭站在門外,看到屋內散落一地的藥,以及站在床邊衣服被汗水浸濕,臉色泛起不正常紅的男人。


    他快步走進房間,動作熟稔的關上房門,走到床邊彎身去收拾地上的藥。


    藥瓶被紋著蛇頭吐紅信的手,小心翼翼的撿起來,再一瓶瓶放回抽屜。


    散落一地的白色藥片,也被趙一庭用幹淨的手帕包起來。


    他走到坐在床邊的男人身前,聲音很輕地說:“近兩年來您很少吃藥了,這次是因為天曦小姐嗎?”


    除此之外,趙一庭猜不到病情穩定兩年的人,會為了誰如此狼狽。


    兩年前,正是四爺發覺對天曦小姐,抱有微妙情感的時間。


    陸時戎卸去往日的所有沉重枷鎖,頭倚在床頭,坐姿鬆弛慵懶。


    他蒼白臉龐顯得過於病態,漆黑眼眸流轉著迷人的波光,眼底有服用過藥物後的迷離,長而濃密的睫毛輕顫,顛覆往日運籌帷幄的強大形象。


    陸時戎好像沒有聽到趙一庭的話,低垂著頭。


    沉默許久,他嗓音低啞地問:“找到埃裏克醫生沒?”


    趙一庭表情凝重,非常痛心道:“我們在閆茂山的幫助下,黑進了南淮市航空公司的網站,查到埃裏克醫生在末世的前一天,乘坐國際航班飛往家鄉了。”


    埃裏克是藍星頂尖的心理精神疾病醫師,他研製出來的藥對身體無害,在市麵上根本找不到。


    這麽多年,陸時戎一直服用對方開的藥劑,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製。


    如今所剩不多的藥,讓患病近二十年的他開始焦躁不安,不停派人去尋找埃裏克的蹤跡。


    陸時戎輕揉沾染藥片外衣粉狀物的指尖,稍顯涼薄的唇勾起毫無溫度的弧度,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陰鬱。


    他額前的幾縷發絲垂落,黯淡無光的眼眸被遮擋,有種說不出的脆弱。


    趙一庭不忍看他這樣,把合上的手帕打開,露出裏麵的白色藥片。


    他不疾不徐道:“四爺,這些藥可以送去蘇向禹手中,讓對方試試能不能研製出來。”


    陸時戎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很空洞,卻直逼人心。


    趙一庭頂住壓迫感,一副堅持的態度。


    過了好半晌,陸時戎收回視線,薄唇翕動:“警告他不要走漏消息。”


    這是同意了?


    趙一庭狠狠鬆了口氣,用力點頭。


    陸時戎語氣逐漸恢複正常的溫和,隨口問道:“你身體怎麽樣?”


    剛剛的脆弱好似都是假象,他斯文臉龐表情涼薄漠然,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讓人窺探不出絲毫真實情緒。


    趙一庭滿臉紅光,語氣激動地說:“很好,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要跟我融為一體,謝謝四爺跟天曦小姐!”


    陸時戎唇邊綻開一抹笑容:“是阿曦心善救了你。”


    趙一庭瞄著他逐漸平靜的臉色,恭維道:“您放在心尖上的人,我自然不敢鬆懈,明天一定會當麵感謝天曦小姐的救命之恩。”


    “我的人?”陸時戎歪了歪頭,低沉聲音含混地問。


    趙一庭還沒發覺踩了雷區,自以為了解地說:“天曦小姐從小被您捧在掌心裏寵著長大的,依您對她的在意,日後可不就是您的人。”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陸時戎嗓音森冷,充斥著陰寒之意。


    他掀起眼皮,沒有感情的森然目光審視著趙一庭。


    陸時戎的惱羞成怒,像是被人揭露內心見得不光的隱秘。


    又似是無法容忍,唯一的珍寶被人褻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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