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倒不如快刀斬亂麻,讓有能者居之,也好讓他們死心,微臣不是自吹,就憑傾兒的本事,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讓他的兄弟們個個服氣的。”


    端明帝愣怔了一瞬,仔細回味著他剛才的話。


    是啊,久不立世子,兄弟們就會和睦嗎?


    人人都盯著那個最尊貴的位置,人人都是對方的生死仇敵,最後鬧得兄弟鬩牆,家宅不寧。


    一個小小的侯府都是如此,更何論皇家的太子之位呢?


    他忽然看向安遠侯。


    “你對你這個兒子倒是有信心。”


    安遠侯嘿嘿一笑,撓了撓腦袋,明明是堂堂一位侯爺,可此時在皇帝麵前表現得居然憨厚得仿佛一個鄰家莊稼漢。


    他笑道:“臣弟自己播的種,臣弟自然還是明白幾分的,傾兒的才學確實不錯,就是命運多舛,若非他小時候被抱錯了,如今早已是世子,又哪還需要和其他兄弟相爭。”


    皇帝點了點頭。


    “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福全!”


    “陛下。”


    一個手持拂塵的太監恭敬過來。


    皇帝沉聲道:“擬旨,封林傾為安遠侯府世子,若有誰不服,盡管讓他們來找朕,朕替林傾撐腰。”


    “是。”


    “多謝皇上!”


    “多謝陛下成全。”


    林畢和蔣華都激動的跪下感激道。


    皇帝哈哈大笑。


    “好了,都平身,來!安遠侯,剛才的棋還沒有下完,再來陪朕殺兩盤。”


    安遠侯連忙跟過去,“是。”


    皇城裏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繡衣司。


    繡衣司衙門內。


    裴清宴剛從外麵回來,正在換衣服,青玄伺候在左右,一邊替他拿衣服一邊低聲道:“聽說陛下直接下了旨,封蔣華為世子,這也太不合規矩了,也不知道那安遠侯跟陛下說了什麽,竟也讓陛下如此偏心。”


    裴清宴淡淡道:“他現在改名了,叫林傾,你該叫他林公子或者是林世子。”


    青玄不屑的撇唇。


    “一個靠見不得光的手段獲取寵幸的小人罷了,也配我叫他一聲世子。”


    裴清宴動作一頓。


    青玄問道:“大人,怎麽了?”


    裴清宴轉頭看向他。


    “我記得上次陛下是不是說他想吃東市的糖酥了?叫我給他買了帶進宮去?”


    青玄一愣,搖頭,“沒有吧,陛下哪兒說這個話了?”


    “一定說了,隻是你忘了。”


    他說著,穿上披風,大步往外走去。


    “我去東市買糖酥。”


    青玄:“……”


    他們家這大人,怎麽越來越幼稚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月上梢頭。


    因為接近年關,京城裏已經初現了年氣,到處都是張燈結彩,京中不實施宵禁,便有無數往來行人就著寬闊的護城河在河麵上遊玩,放河燈,街邊還有許多擺攤賣小吃或者雜耍玩具的,一應琳琅滿目,熱鬧非凡。


    裴清宴騎著馬進宮,到了宮門口,翻身下馬,守門的宮人厲喝:“來者何人?”


    他沒有回應,下了馬大跨步上前。


    那守門的侍衛看清了他的臉,頓時大驚,快步迎上前去,拱手道:“原來是裴大人,恕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裴大人駕臨,裴大人這是……”


    侍衛盯著他手中提著的東西。


    裴清宴道:“陛下宣我進宮有事,陛下現在在哪兒?”


    侍衛撓了撓頭。


    “這個時辰,應該是在乾清殿吧,不過也有可能是在鳳藻宮,最近新進宮的薑美人很得陛下的寵愛,已經接連半個月都在薑美人的宮中就寢了呢,裴大人不妨去尋尋?”


    裴清宴點頭,大步往宮內走去。


    就在這時,福全忽然帶著兩個人走過來。


    “咦,裴大人?”


    裴清宴看到福全,走過去問道:“舅舅現在在哪兒?”


    他與皇帝的關係極其親近,雖不是親子,卻勝過親子,福全身為皇帝的貼身奴才是知道的,因此聽到他這樣稱呼,也不見怪,隻討好的笑道:“在乾清殿呢,裴大人這是找陛下有事要聊吧?請隨奴才來,奴才帶您過去。”


    裴清宴沒有拒絕。


    兩人走在路上,路過的宮人見到裴清宴,隔得老遠就低頭不動了,蹲身行禮。


    裴清宴視若無物。


    隻見福全一邊為他引路一邊笑道:“今日皇上還和老奴說起您呢,說您這趟去冀州辛苦了,風塵仆仆的忙了大半年,回了京也不來見他老人家,陛下可生氣呢。”


    裴清宴翹起唇角。


    “舅舅這是想我了吧?”


    “可不是,皇上一年也沒有念叨過幾位皇子幾回,倒是隔三茬五的念叨著您,您真應該多進宮陪陪皇上,也免得皇上太過思念。”


    裴清宴笑道:“先前我出門辦事,確實對舅舅多有疏忽,如今我既已回京,自然要進宮來看望舅舅的,福公公的話我記住了。”


    沒過多久,一行人就行至乾清殿門口。


    裴清宴頓住腳步,福全示意另外兩個宮人也在外麵候著,單獨推了門進去。


    沒過多久,就聽裏麵傳來端明帝中氣十足的怒喝聲,“既然來了,還不快滾進來!大冬天的在外麵站著做什麽?”


    裴清宴勾了勾唇,邁步進去。


    隻見乾清殿中燈火鼎盛。


    端明帝坐在正中間的一張明黃橫榻上,正在那兒批折子。


    他今年也不過四十五歲,一張端方俊朗的臉,不說話的時候就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那是長年上位者所習慣養成的威嚴。


    看到裴清宴,他沒有放下筆,隻是冷聲說:“終於想起進宮來了?”


    裴清宴笑著上前,一邊指揮旁邊的太監去拿碟子,一邊將手中的糖酥放下來,打開包裝的油紙。


    “我不是不想進宮,這不是一直忙著司中事務嗎?今日好不容易抽出空來,這不就來看您了?您瞧我還特意去買了您愛吃的糖酥,您不誇獎我工作努力,怎麽反倒還怪起我來了?”


    太監將碟子拿來,對裴清宴和皇帝的相處已見怪不怪。


    皇帝動作一頓,到底沒忍住,將手中的朱紅色禦筆朝他擲來。


    “就你借口多!管個繡衣司,倒是比我這個皇帝還忙。”


    裴清宴笑嘻嘻將那禦筆接了,揣進自己懷裏。


    “舅舅賞賜的筆,外甥就先收下了,回頭弄個架子供起來,以後還能當傳家寶用。”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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