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寧之前來過繡衣司,所以對這邊前堂的布置還算比較熟。


    因此,即便沒有人帶路,她也很快就走到了內廳。


    隻見廳堂裏,裴清宴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他穿著一身暗紫色的錦袍,綿袍的袖口和衣襟都用金線繡了細細的暗紋,看著端莊華貴,但不像是個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繡衣司指揮使,而像是哪家的富貴公子。


    他正伏案在看一份折子,並沒有抬頭。


    卻因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淡淡道:“宋姑娘若是為了蔣大人而來,那裴某可以告訴你,繡衣司現在不會放人,宋姑娘回去吧。”


    宋安寧步子微微一頓。


    她看著麵前的男人,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大約是為了配今天的衣服,他今天沒有戴黑色麵具,而是戴了一個和衣服同色的暗紫色浮雕麵具,上麵的浮紋宋安寧看不懂,卻覺得很好看,尤其是配上他的輪廓,減弱了那種可怕的感覺,反而有些賞心悅目,就像是在看一件藝術品一樣。


    她低聲道:“我知道。”


    裴清宴動作一頓。


    有些詫異的看向她。


    他一抬頭,那雙黑漆漆的墨眸映在上午暖洋洋的晨光裏,削弱了麵具帶來的冷漠感,倒顯得有些柔和。


    “你知道?”


    “是。”


    宋安寧笑了笑,道:“隻是為人兒媳,公爹出了這種事,於情於理都應該來看看,裴大人,我能見他一麵嗎?”


    裴清宴想了想,倒也沒有阻止。


    “可以。”


    宋安寧感激的朝他行了一禮。


    裴清宴直接讓人帶她去天牢。


    宋安寧今日空手過來,也沒帶什麽東西,看著實在不像是個探監的。


    可她本意也不是想要探望蔣榮升,所以便沒有注意那些細節,反倒是蔣榮升,在看到她的時候眼睛都亮了,雖說身上因為受刑而疼痛不已,卻還是激動的連滾帶爬奔過來。


    “宋安寧?怎麽是你?你怎麽一個人來了?你婆母呢?母親呢?”


    宋安寧麵色平靜的看著他。


    隻見僅僅兩天沒見,蔣榮升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僅穿著白色中衣,衣服是全部都是血和一些黑乎乎的汙穢,也不知道是些什麽東西,頭發胡亂的披散著,臉上也染了些類似鮮血的東西,青一塊紫一塊,看著特別狼狽。


    他滿臉希冀的看著宋安寧。


    宋安寧輕聲道:“大娘子回娘家了,祖母身體不好,讓我代她來看您。”


    “什麽?”


    蔣榮升萬萬沒有想到,秦氏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回娘家。


    自從進了這繡衣司的天牢,他就整日彷徨,生怕自己會真的死在這裏,對於身邊的人也就更看重了,所謂患難見真情,他覺得現在是要見真情的時候了,卻不料秦氏不僅不想辦法幫他,還回了娘家?


    她這是什麽意思?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嗎?


    他蔣榮升還沒死呢!


    蔣榮升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宋安寧大約猜出了他在想什麽,卻並沒有幫著解釋,而是用手帕掩了掩唇,輕聲說:“您也別怪婆母,婆母許是不知道您身上所涉及的是何等嚴重的事,若是知道,想必也不會不管您的,先前隻不過是為了和您置氣才回娘家,並非真的有意要拋棄您。”


    蔣榮升諷刺的冷笑起來。


    “她不知道?這都整整兩天了!你們一發現我不見,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找她吧,她自然也就知道我出事了,知道我出事了卻還是呆在娘家不回來想任何辦法,她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好啊!秦嫻啊秦嫻,我原以為你隻是脾氣不好,實際心地是個好的,現在看來,你分明就是個沒心肝了,竟早就為自己準備了後路,想要臨陣脫逃了。”


    蔣榮升憤怒的說著,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劇烈的咳嗽起來。


    宋安寧連忙道:“公爹您消消氣,婆母真的未必是那樣……”


    “你不必再幫她說好話了。”蔣榮升抬手打斷了她。


    緊接著,他緊張的看著宋安寧,問:“你們可是想到救我出去的法子了?”


    宋安寧搖了搖頭。


    “還沒有。”


    蔣榮升一陣失望。


    宋安寧溫聲安撫,“據我所知,公爹所涉之事十分複雜,竟牽扯到雍王謀反案,這凡事一旦被扣上謀反,想要再洗脫罪名就難了,咱們家也就公爹的官職最大,您都入了獄,我們又能怎麽辦呢?”


    其實宋安寧說的道理,蔣榮升都懂。


    這也是為什麽他在獄中呆著,覺得生不如死的原因之一。


    人不怕現境困難,怕的就是沒有希望。


    正因為太清楚蔣家是個什麽情況,他才會感到害怕。


    因為除了他自己,他確實也想不到有別的什麽人可以救他了。


    蔣家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蔣家其實是很風光的,畢竟是在京中做官,與外放的這一個小小知州大不相同。


    若是那時候,蔣榮升即便被抓進繡衣司的大獄,隻要自己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他也絕對不會覺得自己會被冤死獄中,因為老太爺不會允許。


    可現在,老太爺已經沒了。


    他不爭氣,混了半輩子也隻混了個知州的官職,身邊所交好友都和他差不多,並沒有哪個能在繡衣司這邊說上話。


    再加上老太爺故去多年,曾經的那些人脈關係因為老太爺的逝去也漸漸淡了,現在再去求人家幫忙,也不太可能。


    蔣榮升幾乎快要絕望。


    卻在這時,宋安寧忽然出聲。


    “其實要救公爹,倒也不是全無法子。”


    蔣榮升眼睛一亮。


    “你有什麽辦法?”


    宋安寧道:“說到底,公爹與雍王並無關係,對不對?”


    蔣榮升連連點頭,“那是當然,別的不懂,這我還不懂嗎?那可是謀反!被抓到要誅九族的,就算為了祖宗名聲,我也不可能去做那種事啊。”


    宋安寧點頭。


    “那就好辦,隻是不知道公爹肯不肯跟我說實話。”


    蔣榮升一愣。


    從宋安寧的表情中,敏銳的讀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他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問:“你要聽什麽實話?”


    宋安寧微笑,“蔣華還活著,這我已經知曉,那他究竟是不是去了京中,是不是安遠侯的兒子,公爹可以跟我說實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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