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屍的強大,沒有人知道。


    正如東方魁所說,天魔鬼乃是自明教初祖之後,就再也沒有煉成過。


    江林覺自然也不會想到,如今的畢元章身體,幾乎就是罡氣本身,他強頂住江林覺的飛刀,拳破其護體罡氣,一拳重重的砸在江林覺麵門。


    “哐!哐!”


    江林覺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牆上。


    畢元章拔下肩膀的雙刀,想到那些被折磨致死的隊員,眼神中盡是殺意,黑炎纏身,咬牙怒道:“我說過,我一定殺了你的!”


    黑炎從空中劃出軌跡,怒火在心中燃燒,畢元章衝至江林覺的身前,江林覺拉住鐵鏈,兩柄刀迅速飛來。


    江林覺對他的憤怒不以為然,譏笑道:“一個快要四分五裂的活屍,竟然還敢口出狂言。”


    鮮紅的真氣以鎖鏈牽引雙刀,似厲鬼索命,向畢元章刺來,江林覺大笑道:“去死吧!”


    厲鬼索命?


    我已是死人,又有何懼?


    對畢元章而言,隻要隻夠報仇,再死一次,又有什麽關係,他沒有任何防禦,決然地轟出一拳,江林覺的雙刀,刺入他的心口。


    撲通一聲,江林覺無力的跪下。


    他低著頭,口吐鮮血:“連心髒都沒有?哈哈,老鬼頭,做了個有趣的東西呢。”


    江林覺並非沒有見過活屍,也親手解決過,就像當時白修平在緣來峰解決活屍一樣,隻要砍下頭或者心髒受到致命攻擊,活屍一樣會倒下。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畢元章竟然連心髒都沒有。


    明教隱殺宮主江林覺,倒下。


    畢元章怔怔的望著坍塌的廢墟,倒下的江林覺,顫聲道:“這樣算是為他們報仇了嗎?”


    白修平一愣,這為什麽要問身為明教少教主的自己啊?


    沉默片刻,白修平點頭應聲道:“算,他們現在肯定在上麵大擺酒席,飲酒作樂呢。”


    “少教主,我又欠你人情了。”


    “怎麽,不願意?”


    畢元章輕笑一聲:“這不當然的嗎?身為正道之人的我,竟然被一個魔教之人背著,這像話嗎?”


    意識有些恍惚的畢元章,爬在白修平的背上,突然想起自己當初暈死之前,依稀聽到有個聲音說:“廝殺後肚子總是會餓,有間飯館的蒜泥白肉,堪稱一絕。”


    以及那個嗬斥自己應該老實待在武林盟的身影,逐漸與眼前的少教主重疊。


    “原來是你啊,修平。”


    白修平是讓畢元章這輩子初次嚐到敗北滋味的同輩人,也是第一個得到他認可的隊長,同時是第一個願意與之生死與共的兄弟。


    無論是白修平喝的酩酊大醉,說著明天再見,便轉過身去,第二天再見到他之時,已是沒有呼吸的屍體也好。


    還是在他的葬禮完成後,看著他的棺材埋入地下之時也好。


    亦或是在所有人都開始逐漸遺忘白修平的存在時也好。


    即使在成為淩雲隊長之後,忙碌不休之時也好。


    畢元章都始終不曾忘記這位摯友,總在期盼著能重逢,能再次一同喝酒,即使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心裏還是希望這個夢能成真。


    結果現在,卻在此處,遇到了魔教的少教主,一個他身為正道之人,必須要鏟除掉的家夥。


    可偏偏就是在這人身上,畢元章卻可笑的一再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感。


    恍惚看到那個他發了瘋,都想見到的身影。


    但這種事情又怎麽可能呢?


    他竟然會有如此荒繆可笑的想法,少教主不過是個該死的魔教之人而已,畢元章一直都在這樣告訴自己,去否認心中瘋狂的想法。


    直到現在被少教主背起的瞬間,畢元章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他低著頭不斷重複道:“原來是你,原來是你啊修平。”


    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對方為什麽要不惜與整個隱殺宮為敵,也要救下自己。


    因為他是自己的摯友啊。


    “明明是你救了我,但我卻沒有認出你來。”


    白修平轉頭,緊張的否認道:“胡說什麽!我是魔教的……”


    他想要否認的,不想讓畢元章知道的,但是轉頭的那刻,白修平卻是說不出口。


    原本以為自己的名字,就像是早已被擱置在抽屜深處,已然泛黃,消失於世間,被人所遺忘的書信。


    畢元章低頭哽咽,這個被江林覺折磨致死都不曾落淚的男人,在這一刻卻控製不住流下兩行淚,嘴唇顫抖道:“我真的好想你,修平。”


    他沒有被遺忘,還有個記得他的家夥,一個會因為見到他,喜極而泣的家夥。


    白修平停下腳步,低頭顫聲道:“你這臭小子,現在才認出我,也太慢了吧!”


    他緊咬著牙,這些事情算什麽,為什麽會讓人這麽激動?到底有什麽好哭的?


    人生久別重逢,勝卻人間無數。


    書上總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但是誰願生離,誰想死別?


    天地再大,不過東南西北,相思何遠,唯有陰陽兩隔。


    白修平原本已經做好舍棄武林盟白修平的身份,作為明教少教主的身份,一直活下去。


    如今,摯友重逢,以白修平的身份,而不是少教主!


    “少,少……”


    一道虛弱輕微的聲音傳來。


    白修平轉頭望去,自己見過那人,他是吳家的隊長吳同河,曾經在武林盟有過一麵之緣。


    但此刻的他,失去雙臂,腳筋被挑斷,身受如此重傷的他已經沒得救了,吳同河隻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為了約定。


    白修平連忙放下畢元章,蹲下身子,湊上前大聲道:“吳隊長,你還好嗎?”


    這般傷勢,白修平有些不忍去看,他知道已經來不及了,這副身體已是強弩之末,難以想象他是怎麽撐到現在的。


    “轉,轉達……”


    白修平低著身子:“請說,我定會幫你轉達的。”


    吳同河用上最後一口氣,斷斷續續道:“轉告,少,少教主,蒼龍牌是,是天宮的象征……”


    “小心公孫懷,一,一切還沒有結束……”


    蒼龍牌和天宮?


    白修平眉頭一皺,吳家隊長為什麽要和自己說這些事情呢?


    他不理解,但還是點頭說道:“我一定會幫你轉達給少教主的,你就放心走吧。”


    渾身顫抖的吳同河,聽到白修平的承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有些想念家人,希望他們未來能過得好,自己似乎沒有辜負他人的托付,終於可以結束了。


    畢元章歎氣道:“你打算怎麽辦?”


    蒼龍牌和天宮,無論是武林盟還是明教,都沒有一個名叫天宮的勢力,而且還特地讓自己小心武刑宮的公孫懷?


    誰不知道公孫懷想要登上教主之位,為什麽需要刻意來告訴自己?


    白修平搖搖頭:“他說的這些事情我都沒有聽說過,但此人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轉達這些話,需要調查調查才行。”


    傷勢逐漸恢複的畢元章已經可以勉強站立起來了,這就是天魔屍的恐怖之處。


    “看來當務之急是得先離開這裏。”畢元章瞥了眼竹林方向:“來的人似乎不少,沒問題嗎?”


    自己如今沒有任何戰力,隻能靠白修平自己一人。


    白修平沒有多說什麽,背起畢元章,原本他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江林覺,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


    他會回到陽明宮,親自找到答案的。


    蒼龍牌,天宮,緣來峰和少教主的過往,這些所有的謎團,他都會解開的。


    “抓緊了。”


    白修平一躍至竹林頂,隱殺宮的殺手拉弓蓄力,早就在此等候多時,望著這些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的殺鬼,白修平厭惡道:“真是一群沒完沒了的家夥,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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