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下車的時候,早已等候的夏爾格露出笑,張開手輕輕給了她一個擁抱:


    “一切都還順利?”


    白術點頭,二人一齊向小型基地內部走:“一城的軍火線完成的很不錯,據點建立的非常完善,過年後我打算直接留在一城。”


    “剛見麵,不要說分開的事。”夏爾格似乎更清瘦了些,兩鬢斑白,說話依舊溫和,“我以為你不會這時候回來,這個年我要自己過。”


    他這話裏有話。


    白術這些年一直在外建立完備的軍火線,研究新的武器類型,對進化後的異形做新的檔案分析,前八年也就幾天回過這座小基地,她和夏爾格基本也是視頻交流,甚至還斷聯過一年。


    隻是這兩年才閑下功夫厚積薄發,幾乎是頃刻間與夏爾格的軍火勢力旗鼓相當,隱隱有超過的勢頭,幸好二人雖然甚少相聚,但關係至少在外人看來是極好,甚至暗道一句“情同父女”,少有間隙。


    “我不回來,你過年去找誰?”


    白術語氣淡淡,接下這招試探。


    夏爾格無非就是覺得白術這次去一城會和柏令譽見麵,但其實她這些年根本沒有多餘時間再去聯係柏令譽。


    或者說,有心避開他。


    二城淪陷的事她追查數年,抓到了幾個知情人,確定【愛麗絲】和防治所有關,甚至當年柏令譽很有可能知道這件事,但是沒有阻止。


    可惜再想深查就沒了線索,就連【愛麗絲】藥劑她這十年也沒有再見。


    “人老了,找不了誰了。”


    夏爾格笑歎,進入基地的私人別墅內,脫下肩上厚衣:


    “你和李家的人見麵了嗎?”


    “沒來得及,等年後再說——我這次還給你帶了份了禮物。”


    白術鬆開風衣外帶,在溫暖的基地中鬆了鬆手骨,示意身後落了一段距離的五個人,尼克斯提著兩個黑色袋子走近。


    “順路把你那批貨帶回來了,偷貨的人頭在裏麵,就是少幾個內應的。”


    白術摘下墨鏡,淺藍色的眼睛中露出些許揶揄的笑:


    “我插手,還是您自己處理?”


    夏爾格沒說話,他身後的保鏢不動聲色地向前挪了一步。


    氣氛說不上好。


    “嘶嘶,宮淩姐。”


    在後麵看著的嘟嘟小心歪身,向著最中央,留著黑長直,腰間懸一把細窄長刀,氣質冷淡的女人小聲道:


    “夏爾格不是和咱們老大關係很好嗎?怎麽這氣氛不太對啊。”


    宮淩眼神都沒歪一下,緊緊盯著前方,聞言輕輕動了唇:


    “因為忌憚。”


    不管夏爾格一開始打的什麽主意,白術都成長的太快了,快的讓人措不及防。


    退一步講,即使夏爾格沒意見,甚至露出點想讓二家合一讓位的意思,底下的人也會有不滿的聲音。


    畢竟身邊都是有功勞的老人,怎麽首領想把家業給個“外人”,還是個常年不留在身邊的外人,即使白術建立軍火線、才能凸顯,那群自以為是的“老臣”還是不會改變想法,畢竟這事緊挨著自個的利益。


    反而白術要是個扶不上牆、任人拿捏的草包……他們還有可能讚同。


    “你管‘家裏’的事,怎麽能說是插手?”


    夏爾格目光從那兩顆人頭上一掠而過,眼中竟然露出點堪稱欣慰的光:


    “我還以為你一直不會管,看來有什麽事讓你改變了心意。”


    白術不語。


    為了少出矛盾,避免風頭過盛,夏爾格這邊她插手的隻有雙方合作的產業鏈,還有走【秘路】的貨物。


    夏爾格伸手輕拍去白術肩頭雪融後的濕潤,忽然想起來以前白術隻有他一半高一點兒,沒想到一眨眼就差不多和他一樣高了,未免有點惆悵。


    這點情緒他沒有隱藏,白術看得真切,偏了下目光。


    “解決完,到書房找我。”


    “好。”


    目送夏爾格離去,白術悠悠轉身,看向身後數人。


    當年【花園】裏有二十一個孩子,救治時因為傷口發炎過於嚴重折了一個,建立【秘路】過程中犧牲了六個,剩下的十四個裏已經成年的有六個,其中五個清幹淨檔案長期派了出去。


    在她身邊的還有九個,這次帶回來五人,其餘留守一城。


    “把基地裏現在所有的高層都帶,哦不,”白術哂笑,“請過來。”


    “是。”五人都要走。


    白術就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腿交疊,撐著額側隨意道:


    “尼克斯別去了,在這把兩個頭都給我掛起來,就掛在門上。


    “我這麽久沒回來,得給出見麵禮才對,這是禮貌。”


    ……


    “媽的,那姓白的真以為這地盤是她做主不成?!老子在舔刀口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裏吃奶呢!”


    “小點聲吧何澤,這話就是不讓那丫頭聽見,讓老板聽見也有你好受的。”


    “老板這就是養虎為患,還白白傷了我們這些兄弟們的心,早知道今天就不留在……這是什麽東西?!”


    別墅門口晃著兩顆死不瞑目的青白色頭顱,脖頸斷裂處的血都被凍成了冰晶,搖搖欲墜。


    眾人刹那白了臉。


    雖說都見過大場麵不至於失態,但這乍然見到兩顆死不瞑目的斷首,還真是讓人悚然和惡心。


    “這是什麽意思?!”


    看到屋內白術身影,何澤怒步向前:“你這是要在家門口給我們示威嗎?你什麽心思在老板門口做這種事?”


    七八個人湧進屋內,有人上前拉了一把:“孩子小不懂事,老何你這是幹什麽,讓老板看見也不像話。”


    “小術啊,你這是做什麽,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叫我們來就來唄,這像是什麽樣子?”


    和事老七嘴八舌。


    “我們都是跟著老板的老人了,哪怕老板賞識你,你也不能仗勢欺人對我們這些元老這麽不客氣。”


    “就是啊就是,這樣對咱們的生意也不好,傳出去以為是家裏起內訌了。”


    “她?”何澤被眾人勸著落座,十個人坐在白術對麵,話裏話外卻不是認同,“以為自己有通天的能耐,建了條路就以為自己通天了,誰都不放在眼裏!”


    “哎呦,這路可不好建啊,老何你這話說的不對。就是這路建成少不了老板的支持,完全交給小術這一點我一直不讚同,正好還可以趁這次聚在一起說說。”


    中年男人並沒有多畏懼白術,這裏來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心態。


    白術頂多就是掛個腦袋嚇唬嚇唬他們,再怎麽樣他們也是夏爾格的人,還都是跟著混的元老,相當於臉麵。


    白術打誰的臉,都不能打夏爾格的臉啊。


    還是在夏爾格的別墅內,算是自個主場,腰板也更直了些。


    “幹咱們這行的,本就是利益為大,”中年男道,“這條路現在這麽重要,要加派人手避免被競爭對手有機可乘,我還是想著分段管理。”


    “對!沒錯,就是這麽理!”


    “你現在就是小孩兒脾氣,見到什麽好東西就不撒手,太不成熟了。”


    “哦?”


    白術掀了掀眼皮,終於給了點反應,似乎覺得很有意思,“那你們想怎麽辦?”


    “不是我們想怎麽辦,是你應該這麽辦啊小術。”


    中年男氣定神閑地吩咐:


    “聽叔叔的。


    “小術你呢,交出部分管理權來,三分之二就行,你自己留著三分之一,別說老頭兒們欺負你。


    “你還年輕,我們走過的路比你知道的都多,不會害你。我們大家一起管,多一層保障,有利於團結,也更好發財啊!”


    眾人紛紛應和。


    “我們?”


    白術輕嗤,向後放鬆一靠,似笑非笑:


    “誰和你們是‘我們’?”


    眾人嘩然。


    “怎麽個意思?翅膀硬了要自立門戶啊,不是那時候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落魄小鬼了是不是?”


    何澤一拍椅子扶手,暴起道:“別他媽忘了,你就是老板從二城撿回來的哈巴狗,我們高興了就賞你一口吃的,認清楚你的身份,你以為你是誰?!


    “耍威風耍到我們頭上來了?怎麽,缺了根手指還不夠,想讓老子再給你剁幾根嗎?!”


    “行了老何,老板還在上麵呢,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聽聽她說的話,你聽聽她的口氣,這是把我們當一家人嗎?就是老板下來了我也要說,這乳臭未幹的丫頭片子都快爬到老板頭上去了,真以為老板把她當女兒嗎?不過是條聽話好用……”


    白術不為所動,稍抬下頜。


    宮淩緩緩抽出長刀,刀身漆黑,寒涼刺骨,折不出一絲光。


    無聲落步何澤身後。


    “別這麽激動,我這還有件事忘了說。”


    白術似乎才想起來這件事,打了個響指,微微一笑:


    “我叫你們來不是為了探討對錯,而是清理門戶。”


    脖子通紅的何澤怒道:“什——”


    噗呲!


    血柱噴濺,刀起頭落。


    咚咚咚……頭顱滾落在地。


    死寂幾秒,直到何澤瞪大眼睛,驚愕表情永遠靜止的腦袋滾落在毯子上,在場被困者才慌叫出聲,甚至有人開口大罵,一片兵荒馬亂。


    這可是在夏爾格的別墅裏,舞刀弄槍殺人威脅算什麽意思?!


    白術看了眼九十九。


    後者掏出手槍,對準何澤滾落的頭顱開槍。


    砰!


    子彈正中眉心,槍響震靜眾人。


    哪怕都是見過血的,真到了要命的時候同樣恐懼。


    “何澤做的事,我想大家應該都知道點。偷運貨物不說,還在我的路上鬧亂子,硬闖關卡,威脅看守。我記得我說過,【秘路】完全歸我管,想要過就得聽我的,否則後果自負。”


    頭顱滾到腳邊,白術居高臨下看了眼,落腿踢向眾人:


    “諸位是倚老賣老,還是真的不怕死?”


    對麵眾人麵麵相覷,躲開滾動的頭顱,甚至有的看向樓梯。


    夏爾格沒有下樓,這說明對方完全由著白術處理這件事!


    “這一次點位為止,見了血就算了。不過保險起見,再給各位重申一遍:我的話就是規矩,不服從的人……”


    並攏的雙手稍稍一展,白術唇邊帶笑,示意地麵狼藉:


    “——隻會被清理。”


    ·


    “各位既然沒意見就都回去吧,這地方弄得怪髒的,還要讓人清理……”


    監控畫麵清晰。


    夏爾格含笑看完,搖晃著草綠色的苦艾酒,濃鬱的芳香飄散。


    “老板,白老板這樣是不是太囂張了?”


    親信站在身後,略帶擔憂地開口:


    “在別墅殺人開槍,還掛上人頭,實在是……”


    “不像話?”


    夏爾格笑著接話,“夏梵,你我年輕的時候,不也常常這麽不像話嗎?不然怎麽會被趕出內城?”


    夏梵蹙眉:“話是這樣說,但白老板這兩年的勢頭太猛了,我實在擔心您壓不住她。”


    “壓?”夏爾格失笑,“我從沒想過壓住她,不然也不會全力支持她開辟【秘路】,用異形身體部位去研究新武器,教她怎麽談判做生意。”


    夏梵:“那您……”


    “我看到小術就像看到曾經的我們,但她比我們更優秀,懂得也更多。


    “你也看過她訓練那幫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狄斯】能發展成這樣我可一點都沒插手,還有她在開路時做的那些陷阱,還有指揮,十年才折了六個親信,我們當年耗費多少精英?甚至最後都沒建起那條路。


    “這樣的人,就是我想壓也壓不住。”


    夏爾格放下酒杯,目光沉靜:


    “我很清楚,我隻是磨刀石。不過我磨得就是這一把無鞘利劍,最好能鋒利到能斬斷一切,連同我們曾經沒有斬斷的存在。”


    夏梵早有所料,聞言還是忍不住歎息:“快三十年了,老板您還是放不下。”


    夏爾格沒說話,稍垂首喝了口苦艾酒。


    清淡而略帶苦味,讓人有些許眩暈,他閉上眼睛。


    “老板,還有一件事。”夏梵道,“那邊來了消息,既然戰爭頻率要進入低穀期,他們想借路,繼續和我們合作。”


    夏爾格輕輕敲在桌麵:“也好,不過要等年後,小術去了一城再說。”


    “還有,他們想要購買白老板畫出的那些新圖紙……”


    夏爾格抬手,示意他靜聲。


    關了監控,看向邁步上樓的白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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