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劍堂是天懸山用於管理天懸城的部門。


    但天懸城中,又有大量的九大神峰的產業在。


    如果單獨由某一峰的人管理,必定會有所偏袒,讓九座神峰之間,產生不必要的矛盾。


    故而天懸山那邊在很早之前,就做下了規定,讓九峰派人輪流值守執劍堂,這樣就算當值之人有所偏袒,但也會有顧慮,畢竟這權柄不會一直落在某一峰的手上。


    而為查明自己兒子的死因,呂浩存特意花了大價錢從清泉峰那邊取得了執劍堂值守的資格,同時又動用人脈與當月值守調換了時間,親自坐鎮此處。


    隻是他此番到來,本來是做足了要花大量時間,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決心的。


    可卻不想,才兩天不到,事情便真相大白。


    朱仁照那個卑劣之徒,自己說漏了嘴,被呂浩存看出了破綻。


    呂浩存當即便對起開始了非人的折磨,在極端的酷刑下,朱仁照將所有事情都抖露了出來。


    他是在一個雨夜,碰巧撞見了呂煥,趁著呂煥醉酒,將之偷襲殺害。


    而說出這些,隻是因為難以忍受呂浩存殘忍的手段,想要快些死去。


    在那個瞬間,看著殺子仇人淒慘的下場,呂浩存的心底是泛起了些許大仇得報的暢快感的。


    隻是,當這一切落幕,更大的落寞感卻又再次湧來。


    畢竟無論怎麽樣,他的兒子都沒辦法再活過來。


    ……


    這樣的感覺,讓呂浩存有些無所適從,他一大早便從屋中走出來到了執劍堂的大殿,想要用執劍堂中堆積的事務讓自己變得充實起來,不去想那些難以更改的事情。


    這樣做的效果還算不錯。


    此刻他一邊喝著門下弟子送來的稀粥,一邊看著堆積在案台上的事務。


    其中大多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譬如哪個外門弟子與誰起了衝突,誰欠誰的錢,又沒有及時償還。


    但凡涉及到外門弟子的,他大都可以憑心意隨意處置,末了知會一聲,至於對方執不執行又是另一回事了。


    隻有涉及到內門的事情,才需要好生斟酌,細細思慮。


    “呂大人。”而就在這時,府門忽然被人推開,一位弟子神色有些古怪的走了進來。


    他喚了呂浩存一聲,然後便低下了頭,有些僵硬的站在那處。


    呂浩存瞧出了他的古怪問道:“怎麽了?”


    那弟子有些遲疑,好一會之後方才說道:“大人,府門外來了個女子,說是要狀告呂大人。”


    “鬧得有些厲害,大人覺得這事敢怎麽處理……”


    呂浩存聞言也是一愣,若是放在以往,這樣的事情他大抵不會記掛在身上,大手一揮,便隨意找些人將對方打發走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正缺事情打發時間的他,倒是來了興致。


    “那就看看吧。”他這樣說道,起身便讓那弟子在前方帶路,自己隨著他走向執劍堂的大門。


    這樣的事情雖然少見,但不是沒有。


    畢竟他在天懸城也有些資產,會與尋常百姓有所衝突在所難免,但天懸山對於這樣的事情早已有了自己處理的方式,至少在規矩上對方尋不到任何毛病。


    所以,他很樂意和對方見上一麵,全當排解無聊的調味劑。


    ……


    才走到府門前,呂浩存便見一位紅衣女子背對著他站在了府門前。


    而府門前同時圍滿了看熱鬧百姓。


    “怎麽這麽多人?”呂浩存見此狀,不由得眉頭一皺。


    身旁的弟子唯恐呂浩存不滿,正要解釋。


    “呂浩存那個家夥都不敢出來見我!”


    “你們就能知道他有多心虛!”


    “你們都別走,都在這裏等著,看看那個混蛋的真麵目!”


    而這時那女子卻大聲嚷嚷道,說著似乎還並不滿意眼前人群的數量,又伸手朝著他們身後招呼道:“你們,還有你們,沒事就等等,過來一起看看!”


    本來是抱著戲謔心態來此的呂浩存見那女子這幅模樣,頓時臉色一黑,快步走了上去。


    “聽說你要見我!”他寒著聲音問道,眉宇間殺機湧動,身後跟著來的弟子見呂浩存這幅模樣,也暗暗鬆了口氣。


    這女子自從道明來意後,就換了副模樣,一個勁的在大門前嚷嚷著,雖說天懸山對於天懸城有著絕對的掌控力,可女子的動靜招來了數量不少的百姓圍觀,強行動手,怕是會惹來禍端,故而他們也隻能去請呂浩存出麵解決。


    而在這些弟子看來一呂浩存的身份地位,眼前這個女子怕是要遭殃了。


    不僅是他們,周圍圍觀的百姓見呂浩存到來,心頭大抵也都泛起這樣的心思。


    女子聞聲,在這時緩緩轉過頭,看向呂浩存。


    而就在這時,呂浩存眉宇間的殺機卻忽然一滯,下一刻,他的身子幾乎是下意識的退去一步。


    然後,他趕忙低下了頭,恭恭敬敬的朝著那女子行了一禮:“清泉峰執事呂浩存拜見陸鎮守!”


    那女子,也就是陸三刀,隻是擺了擺手,看向呂浩存:“終於肯出來了。”


    她得聲音輕柔,可落在呂浩存的耳中,卻猶如鬼魅低語。


    “門下弟子有眼不識泰山,並未認出陸鎮守,故而有所怠慢,還望陸鎮守莫要怪罪!”他這般說道,神情惶恐。


    心底卻暗暗思慮著,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得罪過眼前這個女子。


    陸三刀。


    那可是天懸山九座神峰,讓大多數人聞風喪膽的家夥。


    她的來曆多少有些神秘,是青雀峰陸家的後人,但卻並未天懸山修習,而是在很早之前,去了他處。


    數年前歸來,就被青雀峰上一任峰主封為鎮守。


    身為天懸山弟子,可卻從不用劍,早些年還有人不滿她一個並非劍修的弟子,卻在青雀峰身居高位,對她有過挑釁,可這女羅刹,可從來不問對方是誰,又有什麽背景,一刀便將對方的一隻手砍斷。


    那人還是六桓峰的鄭家的嫡係。


    當初本以為六桓峰與青雀峰會大鬧一場,可誰知這事最後就這麽不了了之,從那之後,青雀峰陸煞星的名號就這麽傳言開來了。


    也就難怪,在看清來者模樣後,呂浩存會露出這般態度。


    周圍本以為陸三刀會遭重的眾人也未有料想呂浩存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們也是一愣,看向此間的目光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而麵對呂浩存還算有禮有節的態度,陸三刀卻不以為意,隻是打了個哈欠,說道:“別整這些有的沒的。”


    “本姑娘忙著呢!沒時間和你扯這些。”


    “本姑娘要狀告你,你快些開始吧。”


    呂浩存聞言愣了愣,他目光直直的看著陸三刀,腦子有些發懵。


    “陸鎮守這是什麽意思?在下不記得有什麽地方得罪過你,更何況陸鎮守要我開始什麽?”


    “我要告你,你又是這個月執劍堂的輪值,那自然是要你審你自己啊!”陸三刀一本正經的說道,說罷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呂浩存,嘴裏嘀咕道:“你這樣子看上去也沒喝酒啊,怎麽這麽簡單的事,都鬧不明白,還是說酒量太差,昨天飲了酒,今天還沒清醒過來!”


    呂浩存倒是聽說過這陸三刀的好酒之名,隻是此刻他也顧不得對方這奇怪的言辭。


    “陸鎮守這是什麽話,這天下哪有自己審自己的道理?”呂浩存賠笑言道,說罷這話,他又接著道:“陸鎮守要是對在下有什麽不滿,大可明說,大家都是天懸山弟子,沒必要鬧成這樣,讓外人看了笑話。”


    “對了,我府上近來得來幾壇好酒,若是陸鎮守不棄,我待會就讓人給陸鎮守送去……”


    “好酒?”聽聞這話的陸三刀頓時眼前一亮。


    她臉上的神情明顯有那麽幾分意動。


    呂浩存見狀趕忙附和道:“那可是我們峰主賜下來的上好佳釀……”


    咕嚕。


    她咽下一口唾沫,作為一個遠近聞名的酒鬼,這東西對她的誘惑力確實很大。


    她趕忙點了點頭:“那感情好,你待會就叫人把酒給我送來,我現在住在白羽還街旁邊的小巷,進巷子正數第三家就我的住處!”


    呂浩存見狀,雖然心頭那幾壇自己都沒舍得喝得好酒,但能擺脫眼前的麻煩對他而言,也算不錯。


    他鬆了口氣,旋即又道:“好說,好說。”


    “陸鎮守來得來一次,我這邊府中也有一些佳釀,不如請陸鎮守移步其中,我取來給鎮守品鑒。”


    呂浩存這樣說著,轉身引著陸三刀就要走向執劍堂的府門中。


    可他的腳步方才邁出,來走到府門前。


    忽然他的身後卻有一道淩冽的氣息湧來,越過他的身軀,奔向前方的府門。


    在股氣息的催動下,執劍堂的府門被推動。


    轟!


    伴隨著一聲悶響,府門被重重的合上。


    呂浩存見狀臉色一變,他回頭看向陸三刀,卻見陸三刀正神情平靜的盯著他。


    “陸鎮守這是何意?”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的問道。


    陸三刀眨了眨眼睛,奇怪的道:“不是說了嗎,要告狀,你這人記性這麽差的。”


    “可是我府上的美酒……”


    在呂浩存看來,陸三刀既然收了他的好處,自然就不應該再為難他。


    而陸三刀聞言,卻隻是展顏一笑。


    “酒我要收。”


    “但狀,我也要告!”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陸三刀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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