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月黑。


    一道人影貼著地麵,如飛似掠的快速穿過群山。


    不多時,張驕就以出現在一處山凹的上方。


    他站在尚未消融的積雪當中,看著前方的兩間茅草房。


    草房十分簡陋。


    打眼一看,就能看出當初建造時,主人並沒有在這上麵花費太多心思。


    幾根爛木頭作支架撐起房梁,四周的牆壁則是用竹篾草率的編織而成,上麵糊滿了幹泥巴,泥巴左右高低不平不說,不少地方已經幹裂爛開,露出不少的窟窿。


    主人家並沒有修葺這些窟窿,隻是用一把破布包裹著枯草,胡亂的堵住這些窟窿。


    張驕悄無聲息的飄了過去,還沒接近,一陣陣嗚咽呻吟啼哭的雜亂聲音就已經遠遠的飄了出來。


    “臭婊子,敢偷吃?這些是給你吃的嗎?”


    “你知道老子為了弄這些吃食花了多少功夫,你個爛貨還敢貪嘴。”


    “我打不死你個賤人。”


    拳拳到肉的聲響中,一個女聲不斷的低聲呻吟著,發出聲聲痛苦不堪的求饒。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饒了你?你個賤人,還敢求饒?”


    粗狂凶惡的吼聲中,旁邊又響起一道男子的聲音,“彪子,你收點勁兒,別真給打死了,山上就剩這一娘們了,弄死了這大冬天咱兄弟三還怎麽過,捅你的腚嗎?”


    “就是,就是。二哥,你出出氣就行了,別把咱兒子嚇到了。”


    男子這才慢慢停下了拳腳,呸了一聲,朝旁邊吊著的籠裏走去,手指不斷的刮在孩子的臉上。


    頓時,一陣嬰兒的哭喊聲立即響起。


    男子逗了兩下孩子,見他仍止不住的啼哭後,當即臉色一沉,衝著旁邊吼道,“還愣著幹嘛,過來哄啊!沒點眼色的東西。”


    說著,便又是一腳踹了上去。


    張驕掀開門後,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


    他亦不多說,一步上前,手中的長刀就朝著身前最近的人砍去。


    冰冷的鋒刃上閃著妖異的寒光,屋中的幾人還沒反應,一聲慘叫就已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微不可聞的刀鳴聲。


    “一斬。”


    彪子愣愣的看著坐在火堆旁正吃著烤食的大哥一下被劈成了兩半,從脖子處斜掉下來的身子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寒風吹進屋中。


    濃鬱的血腥味混雜著食物腐爛的味道頓時充斥在整個鼻間,他立即打了個寒顫,這才反應過來。


    “大哥!!!”


    還不待他喊完,從門口走進來的身影又是一刀揮出。


    彪子這下終於看清楚了,來人是何模樣。


    雪白的頭發挽成一個短髻,身上樸素的道袍在山風的吹動中呼呼作響。


    臉色蒼白如雪,手中的怪異長刀上,滴滴血珠順著刀尖滾落下來,刀身纖毫不染。


    “你...你是....?”


    彪子看著來人,話還沒說完。


    來人已經揚起了長刀。


    淒厲的刀光之下,他三弟立刻便步了大哥的後塵,他斜掉下來的上半身上,臉龐滿是驚駭。


    那道詭異的聲音再次響起。


    “二斬。”


    彪子就像是見了鬼一樣,身子不停的的往後退去,口中連連低呼,“你,你,你不要過來......”


    他慌亂的摸索著,隨手抄起一根旁邊的木柴,遙指著張驕,好像這樣能給自己帶來一點安全感。


    “你別過來啊!我警告你,你別來啊!”


    張驕看著和先前仿佛判若兩人的惡漢,也不多說什麽,他漫步上前,手中的妖刀高高揚起。


    刀鋒上的寒芒照映在他臉上,瞬間就擊碎了彪子僅有的一點勇氣。


    這看起來凶神惡煞般的壯漢頓時如同受到驚嚇的小貓一樣,手中拿著的柴火掉落下來,鼻涕眼淚一同流出,顯得個格外的無助。


    “饒了我,求求您,饒了我。”


    他不停的後退著,很快就退到了蜷縮在牆角的女人身前,旁邊就是還在哭嚎的嬰兒。


    張驕前進的步伐立刻頓了下。


    顫抖驚慌的彪子立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他忽然急中生智,一把抱住籠中的孩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聲音驀地拔高,粗重的喘息聲中語速更加急促起來。


    “道爺,大俠。您饒了我吧。看在我這還沒周歲的孩子的份上,饒了我吧。”


    “不然,您這這亂世,她們孤兒寡母,沒有了我,還怎麽活下去啊?”


    “大俠,您就發發慈悲,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


    彪子手舞足蹈的哀求著,順便扯住了旁邊的女人,一把將她拉了過來,急促的說道。


    “快,快,你給大俠說說,咱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啊!”


    “快啊!你快說啊,死婊子,你快說啊。”


    他一邊強壓著女人的頭,一邊朝著火堆前的身影諂笑著。


    張驕停住了步伐,看著他牙稀筋黑的臉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進屋以來第一次開口。


    “大俠?我這樣?”


    跪在地上的彪子在聽到眼前的人開口說話後,眼中立馬閃過一絲喜色,他當即一抬頭,神情中的諂媚都要溢出來一樣。


    “是啊,大俠。你這樣簡直就是大俠的......的......”


    彪子看著眼前的人影,喉嚨裏就好像堵住了一口痰一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


    他臉上的諂媚瞬間凍結住,夾雜著恐懼、驚慌、害怕,最終變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


    “鬼啊!!!”


    張驕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眼中的血色濃鬱的快要化不開,最終變為了一個大大的“定”字。


    彪子僵在原地,耳旁中又一次聽到眼前的人影的聲音。


    “你說對了。”


    刀光瞬間劃過他的身軀,鮮血從斷裂的軀體中噴濺出來,卻詭異的沒有濺到他懷中的嬰兒身上。


    長刀入鞘,微不可聞的聲音再次響起。


    “三斬。”


    張驕看著地麵上衣不蔽體、滿身腥臭、渾身上下都是傷痕的女人,聲音輕柔了許多,“你家在哪兒,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女人頓時像受了驚嚇的小鹿一樣,一把奪過殘屍手中的嬰兒,抱在懷中側過身體,不斷的發抖著。


    張驕又詢問了一遍,女人越發抖得厲害。


    他看著死活不願說話的女人,又掃了一眼屋中儲備的吃食,伸手一揮,三具屍體和他立刻消失在茅草屋中。


    茅屋的草門立刻關了起來,壓抑的隻剩火星的火堆立刻躥出尺長的焰苗,將屋中照亮。


    良久之後,在聽到屋中沒有動靜後。


    女人才慢慢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空蕩蕩的屋中,好像什麽也沒有。


    她慢慢掙紮著站起身,幾塊碎銀子正跌落在她眼前。


    梅花樹下。


    三具殘屍整齊的擺放在地上,五鬼在一旁垂涎欲滴的盯著這三具屍體,神情蠢蠢欲動。


    性急的火鬼偷偷的靠過去,正準備悄悄的嚐一下鮮時,就被一隻蒼白的手掌抓住然後捏爆。


    張驕看著盛放的梅花,聞著沁鼻的清香,忽然輕聲說道,“那麽,有緣再見吧。”


    一道灰白氣息瞬間橫貫山嶺,消失在原地。


    在他離開以後,梅花樹微微顫抖起來,無數根莖鑽出地麵,將這三具屍體拉入土中。


    樹枝上,冷豔的花瓣隨風散落,飄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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