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丹翻著手裏的資料,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昨天審訊前看的資料隻是公安係統裏的案底資料,並不詳盡,現在手上這一份才是相對詳細的背景資料。


    上市公司晨龍集團前董事長,江州市十大青年,東海十大傑出青年企業家,天京財經著名經濟學家、國家智庫陶然之的學生,韓家的準女婿、、、、,這還隻是明麵上公開的身份信息,至於更深次的,肯定遠不於此。


    “叮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再一次響起,漆丹心裏一陣煩躁。


    從中午開始,公安局的電話就沒有停止過,其中大部分電話是直接打到了他的局長辦公室。


    這些電話的來源有知名企業家、社會名流,甚至還有市裏麵的領導,雖然隻是詢問情況,並沒有表達要幹預案件的意思,但仍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天子腳下,類似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但還真沒有這麽嚴重過。


    韓家還沒出麵就已經雞飛狗跳,後麵還會出什麽幺蛾子,漆丹想到都頭疼。


    他這才意識到季鐵軍之前與他爭這個案子並非完全是為了爭功,而是真的為了他好,想到季胖子那張胖圓的臉,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溫暖。


    但也隻是那麽一瞬間而已,他雖然有些後悔,但之前沒同意,現在更不可能同意,他丟不起這個臉,特別是不能在季胖子麵前丟臉。


    高光拿著檔案盒走進辦公室,看了眼辦公桌上的電話,說道:“漆局,您的電話響了”。


    “我耳朵沒聾”。漆丹惱火的說道。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之後終於消停下來,高光正準備開口說話,叮鈴鈴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連他都覺得煩了。


    “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


    “是誰都不重要,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漆局,一直不接電話也不是辦法啊,這些人可不是普通老百姓”。


    漆丹瞪了高光一眼,“怎麽?他們比普通老百姓高人一等不成,我們是人民警察,在我們麵前人人平等”。


    高光心裏很委屈,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卻被漆丹刻意曲解當成出氣的借口。“漆局,我是擔心有人借題發揮影響到您的聲譽”。


    漆丹看了眼一直響個不停的電話,說道:“你接”。


    高光拿起電話直接了當說道:“我們局長不在”。


    “沒關係,我隻是想問問陸山民到底犯了什麽事兒”。


    “你誰啊,公安局辦案什麽時候輪到你們指手畫腳,誰給你的電話號碼,誰讓你打的這個電話,小心我告你妨礙司法公正”。


    “嗬嗬”,電話那頭笑了笑,語氣溫和的說道:“我是陸山民的家屬,刑拘期間家屬不能與他見麵,所以打個電話想問問他的情況,至於這個辦公電話號碼,是一個朋友告訴我,打了應該不算犯法吧”。


    “哪位家屬”?高光一邊說話,一邊摁下免提鍵掛上電話。


    “韓孝周”。


    高光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正準備說管你是誰的時候,他看見漆丹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意識到可能是個大人物,趕緊收回原本想說的話,淡淡道:“既然是家屬,我可以告訴你,他涉嫌殺人,證據確鑿,我們正準備移交檢察院對他提起公訴,你們現在雖然不能見他,但可以給他請個律師”。


    “哦”,電話那頭哦了一聲,“辛苦你們了”。


    高光楞了一下,沒想到對方這麽好說話。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繼續說道:“麻煩轉告你們局長,我之所以直接打這個電話,完全是因為我是他家屬的身份,沒有別的意思”。


    說話,電話裏傳來一陣忙音。


    高光掛了電話,喃喃自語,“沒有別的意思是什麽意思”。


    漆丹揉了揉額頭,說道:“字麵意思,他這是告訴我他隻是因為家屬的身份例行打個電話,讓我們不要顧忌他,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高光也揉了揉額頭,詫異道:“這算哪門子家屬,太不合常理了”。


    漆丹沉思了片刻說道:“他打這個電話本來就不合常理,因為以他的身份地位,真要幫陸山民的話,根本不會親自打電話。之前我以為那些企業家、社會名流和市裏麵打來的電話是他的授意,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高光問道:“他會不會是故弄玄虛,變相個我們施加壓力”。


    漆丹搖了搖頭,“換做其他人有可能,但他沒有必要”。


    高光更加疑惑,忍不住問道:“他到底是誰”?


    漆丹仰頭看著天花板,喃喃道:“韓家老三,人稱小諸葛”。


    “韓氏集團的韓家老三”?高光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天京權貴多如牛毛,不過就是豪門財閥而已。


    “他和陸山民是什麽關係”?


    漆丹指了指桌子上的資料,這是他剛拿到的,還沒來得及給高光看。


    “他是陸山民的老丈人”說著頓了頓,“準確的說是未來老丈人”。


    “老丈人不管女婿死活”?高光仍然疑惑不解,“他不喜歡這個女婿”?


    漆丹做起身子,“不用多想,韓家表態不參合進來,對我們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


    高光也鬆了口氣,將手上的檔案盒放在了桌子上。


    “漆局,移交檢察院的資料準備好了”。


    漆丹看了眼檔案盒,說道:“這才不到一天,急什麽急,先壓著”。


    高光怔怔的看著漆丹,說道:“漆局,你不會、、、”。


    “會個屁”!漆丹撓了撓頭,“韓家不找麻煩,但還有其他人,不把案子做成鐵案,你想他在法庭上溜走嗎”?


    高光不服氣的說道:“這還不夠鐵?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他,凶手除了他還能有誰”?


    漆丹問道:“人證呢?物證呢?你是怎麽當上刑警大隊長的”?


    高光嘀咕道:“深更半夜的哪來的人證,他不是常人,殺人連凶器都不用。沒有人證物證就讓辦不了他了,這種案件本來就該特案特辦嘛,難道非要等他自己親口承認”。


    漆丹抬手對著高光不住的指指點點,“那你就接著審,審到他承認為止”。


    高光不悅的轉身朝外走去,後麵再次傳來漆丹的聲音,“加派人手到公園附件走訪,繼續調查死者三人與陸山民的關係,再派一組人去現場勘查”。


    高光無奈的說道:“早已經派了,刑警大隊就剩我一個人在局裏了”。


    漆丹大手一揮,“你也給我出去查”。


    、、、、、、、、、、


    、、、、、、、、、、


    韓孝周放下電話,看了眼滿臉淚水的韓瑤,說道:“你也聽到了,我已經給天城區公安局打過電話,人家說證據確鑿,我能怎麽辦”。


    韓瑤早已亂了頭緒,淡藍色的大眼睛裏閃著淚光,“不可能,前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他怎麽可能殺人”。


    韓孝周歎了口氣,“他有沒有殺人,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我們要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


    韓瑤起身哽咽道:“法律的公平公正?法律不過是你們這些人攫取利益的工具罷了”。


    ????????????????韓孝周眉頭微皺,站在一旁的陳北天趕緊說道:“瑤瑤,你不該對你爸說這樣的話”。


    “那我該說什麽話”?韓瑤衝著陳北天吼道:“你們從小教育我要做一個守法奉公的好人,但是你們呢,陰謀詭計、玩弄人心?你們以為把韓氏集團檔案庫裏的資料清理幹淨就能遮掩你們的所作所為嗎?你們隻是清理幹淨了犯罪證據,但清理不了良心的醜惡”?


    “瑤瑤”!陳北天沉聲喝道。


    韓孝周擺了擺手,緩緩道:“任何家族的第一桶金都不完全的幹淨,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現在的韓家每一筆生意,沒一分錢都幹幹淨淨,這是我們韓家與呂家、田家、吳家等家族最大的區別,也是我們韓家屹立不倒的根基”。


    韓瑤沒有再理會韓孝周,提起手包就往外走去。身後傳來韓孝周語重心長的聲音,“你早就知道你找的男人不同於尋常人,也應該早就有心裏準備,這隻是開始,如果你現在就扛不住,那我勸你最好趁早放棄”。


    韓瑤沒有回頭,在玄關處胡亂的穿著鞋。


    身後繼續傳來韓孝周的聲音,“再勸你一句,他所牽扯的事情遠比你想象中要複雜太多,牽一發而動全身,你以為我冷漠並不一定是真的冷漠,你以為你是在幫他很可能是在害他,千萬不要好心辦了壞事”。


    聽到這句話,韓瑤終於停下了動作,在原地沉默了十幾秒鍾,最後才走了出去。


    韓瑤走後,陳北天擔憂的說道:“三爺,我還是第一次見瑤瑤發這麽大的脾氣”。


    韓孝周嗯了一聲,臉上看不出明顯的異樣表情。


    “脾氣好並不等於沒脾氣,我這個當爸的,這次是真傷了她的心了”。


    “三爺、、”陳北天欲言又止。


    韓孝周拿起手上的報紙抖了抖,“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讚成瑤瑤和陸山民的事,我又何嚐想這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真正能按照自己想法去活的人,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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