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消化了左丘的話,他不禁再次想起了以前在山裏的時候老神棍說過的一句話。


    “山外人心勝猛虎”。


    此刻,陸山民再一次深深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他簡直無法想象,一個人的城府可以深到這個地步。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懷疑過他與左丘的相識不是偶然。他曾經也懷疑過,一個堂堂天京大學畢業生,曾經還是天京大學學生會主、席,東海市委辦公廳秘書處的人,怎麽會出現在民生西路那種地方,還恰恰被他給碰上了。


    隻是左丘表演得太逼真了,讓他看不到任何的破綻。


    左丘深深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此刻很恨我,恨我自作主張改變了你的人生。但是你想過沒有,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宿命,是逃避不了的。你作為他的兒子,你真的以為能夠在深山老林平穩的過一輩子嗎”?


    “與其逃避不了,還不如勇於去麵對”。


    左丘自說自話道:“再說了,他是你的父親,你真能做到不管不問嗎?還有你的母親,你真能做到讓她死得不明不白嗎”?


    陸山民抬手指著街對麵,“要管就該第一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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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對麵,昏黃的路燈下。


    螞蟻揉了揉腿,說道:“老大,他還像在說你的壞話”。


    蒼鷹雙目微閉,“說我壞話的又何止他一個”。


    金絲猴滿臉的擔憂,“老大,這麽一鬧,他還會與我們合作嗎”?


    蒼鷹沉默了良久,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金絲猴歎了口氣,“這家夥也確實夠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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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丘無奈的笑了笑,“我們還是聊聊正事吧,你能從寧城回來,又知道了蒼鷹的過去,相信你應該與三大家族的家主有過一次比較深入的詳談了吧”。


    陸山民輕笑一聲,“好像就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左丘淡淡道:“在那之前,我就與他們達成了協議,呂家和田家老祖宗就是我刻意留給你衝刺境界的,可惜你隻拿到了呂家老道士的經驗值,田家的老和尚被人截了胡”。


    陸山民冷冷道:“幾大家族是當年那件案子的直接參與者,更是親手殺害我母親的凶手,你不是口口聲聲要為他討回公道嗎?與敵人合作,這就是你要討的公道”!?


    左丘緩緩取下厚厚的眼鏡,放在嘴前哈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


    重新戴好眼鏡後,緩緩說道:“你不是也沒有殺掉三大家族的家主嗎”?


    左丘緩緩說道:“在有多個仇家的情況下,隻能暫時聚焦主謀。而且三大家族死的死,傷的傷,現在還正麵臨著覆滅的危險,他們的仇也算是報得差不多了,實在不夠,你也隨時可以取了田悅、呂振池和吳明生的狗命”。


    “而且,”左丘頓了頓,問道:“事情發展到現在,你還僅僅是為了報仇嗎”?


    左丘搖了搖頭,“都不僅僅是為了報仇了,不管是我,還是你,與影子的這場對決已經超越了個人仇恨”。


    陸山民嘲諷的笑道:“也超越了人性的底線”。


    左丘眉頭緊皺,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愧疚。“我承認,我早知道曾雅倩懷有身孕,也預判到了影子內部會有人對孩子下手,但是我這邊實在抽不出人手”。


    陸山民一直按捺的情緒終於爆發,大聲吼道:“那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左丘抬起頭看著陸山民,反問道:“你東海那邊的人不也是沒有告訴你曾雅倩懷孕的事情嗎,以阮玉和曾雅倩的聰明,難道就一點沒有預料到有可能存在的危險嗎”?


    左丘神色間充滿了糾結的痛苦,“告訴了你又能怎樣?天京的事情不管了,影子不對付了?你就甘心在東海守著兩個孩子一輩子”?“他們不告訴你,是不想拖你的後退,我不告訴你,一樣是不想你被打亂了陣腳”。


    陸山民近乎咆哮道:“你總有那麽多聽起來很有道理的理由”!


    “山民,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都沒有退路了。一旦退卻,那就不僅僅是兩個孩子的問題,還有那麽多人”。


    左丘深吸一口煙,說道:“恰恰相反,唯有把這場戰鬥打下去,而且要打贏,才能救下你的孩子,才能讓他們真正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否則,即便孩子沒有被偷走,有你這個父親,影子會讓他們平平安安的長大嗎”?


    陸山民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他有一種感覺,有一種全身被鐵鏈死死的捆住無法動彈的憤怒感。


    左丘緩緩道:“你放心,孩子沒有落入影子那夥人手裏,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陸山民質問道:“孩子到底是誰擄走的”?


    左丘皺眉沉思,“有幾件事是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想明白的,第一,田家老和尚是被誰殺死的?第二,山貓到底是誰的人?第三,、、、”


    說道第三的時候,左丘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陸山民冷冷的問道:“第三是什麽”?


    左丘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歎了口氣,“本來是不打算告訴你的,我推測納蘭子建並沒有死,但是我想不通他為什麽要詐死”?


    陸山民眉頭一挑,“納蘭子建沒死”??“怎麽可能,在陽關的時候,他與在一起,怎麽可能沒死”?


    左丘反問道:“那你見到他的屍體了嗎”?


    陸山民眉頭緊皺,雖然沒見到屍體,但他還是不太相信左丘的話。“你的意思是,擄走孩子的是他”?


    左丘撓了撓頭,“那問題又來了,他為什麽要擄走孩子”?


    “為什麽”?陸山民一下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


    左丘淡淡道:“他實在沒有這個動機,所以我也無法告訴你孩子是誰擄走的,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孩子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否則,對方應該在醫院就殺死了孩子”。陸山民緩緩的運轉氣機,剛才失控的情緒漸漸安穩了下來。


    “三大家族與影子之間的戰爭提前爆發,是納蘭子建一手推動的,你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左丘緩緩道:“隻是我和納蘭子建的默契,他當壞人挑撥離間,我當好人出手幫他們,我與他們三家達成的協議就是在這個基礎之上的,呂家老祖宗成為你武道進階的墊腳石也是協議之一”。


    “納蘭子建”!陸山民冷冷的念叨著這個名字。


    左丘緩緩說道:“這場戰爭現在才算是真正開始,一向深藏不漏的影子,現在有很多尾巴掉在外麵。東海,晨龍集團、海天集團,都已經鎖定了一批影子的人,天京納蘭家,納蘭子冉身邊的那幾個人也是影子的人,三大家族的這場經濟戰,也引出了一幫明麵上的人物,再加上三大家族的合作,他們源源不斷的將各種經濟戰數據秘密傳輸給我,影子已經漸漸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左丘微微仰起頭,“我當年的設想終於成功了,以你為突破口,一步步引蛇出洞,影子最可怕之處在於看不見摸不著,現在終於可以看到它的輪廓了”。


    “但是”,左丘話鋒一轉,“引敵人現身隻是第一步,能不能真正消滅它,這裏麵牽扯到的博弈太多、太大”。


    左丘看著陸山民,“相信以你現在的見識應該已經明白,在現在這個大環境下,拿不出確鑿的證據,誰也拿他們沒有辦法。這裏麵涉及到的因素太多了,影子是一張網,一張人脈網,一張經濟網,這張網已經大到沒有人可以悄無聲息的抹除的地步,這不是簡單的正義與邪惡較量的問題,它還涉及到國家、經濟、民心,沒有鐵證,在國家利益麵前,任何正義與邪惡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鐵證,處理那麽多人,不管是政界還是商界,都會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麵,都會給境外敵對勢力發難的口實,都會把國家這些年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營商環境打的稀碎”。


    左丘單手扶額,“稍有不慎,就會給境外勢力圍攻華夏提供借口、輸送輿論的炮彈和製裁的機會”。


    “站在我們的層麵,認為是正義的事情,很可能就會給國家和民族帶來一場不可估量的巨大損失”。


    左丘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西方國家嘴裏講的正義,背後全是生意,他們巴心不得我們出點事兒,巴心不得事兒越大越好。影子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這次才敢動作這麽大,才敢冒著風險明目張膽的向三大家族下口。放在三十年前,他們還不敢,但是現在,他們有恃無恐”。


    “所以”,左丘指了指自己的雙鬢,“我的頭發才白了,我們必須要做到鐵證如山”!


    左丘抓住陸山民的手,以懇求的語氣說道:“山民,再相信我一次好嗎,為家也好,為國也好,為私人仇怨也好,請再相信我一次”。


    陸山民一把甩開左丘的手,“從現在開始,我隻相信我自己”。


    連續兩更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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